第152章
父親點頭答應了，然後接下來他們說的話，胡天野就怎麼也聽不清了，最後爺爺面色沉重的離開了。
父親站在那裏久久沒有回過神來，也不知他在想什麼，只是抬頭望着月亮，一個人看了好久。
夜幕低垂，父親深深嘆了一口氣，久久不語，胡天野站在他旁邊默默陪着他，父子兩人從來沒有把酒言歡，也沒有真正見過對方的樣子，等胡天野開始有記憶，他便早早不在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胡天野犯了會迷糊，等他再次醒過來時，父親已經不在了，前後左右找了一番，最後可以確定他是回房間休息去了。
“今天晚上有點安靜的可怕。”胡天野自言自語道。
可是胡天野並不知道，他沒有多少時間跟家人在一起了，早上跟他們一起坐在一張桌子上吃早飯，爺爺終於提出了自己想要去朝歌的想法。
“路途遙遠，父親一定要多保重。”胡天野的父親叮囑道。
胡不為點頭默認了，其實他還是擔心，只不過父親心意已決，而且他很久以前，在母親去世之後，就曾經想要去過那個地方，只是猜到了那個地方對於父親來說意義重大，可是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意義。
“我一會兒就給父親收拾一下東西，然後再派倆個人跟着一路上伺候，至少要有個照應，父親就不要拒絕了。”母親溫和的說道。
胡不為沒有拒絕，只是把昨晚的話又重複說了一遍，：“我還是那句話，保護好小野，實在不行就先把他送出去，最近仙門百家都亂得很，我們胡家樹大招風，小心駛得萬年船。”
胡不為的父母親紛紛點頭稱是，尤其是母親，她一向溫柔，所以從來沒有說過一句重話，對爺爺更是如此。
胡天野看着桌子上的包子，記憶中爺爺最愛吃的就是這種皮薄餡多的小籠包了，而且每次都會去清明鎮的集市上給胡天野買來，有時候張嬸也會親自做，然後給他們爺孫倆個送來，不過張嬸做的味道太好了，肉汁肥美，放進嘴裏回味無窮，所以胡天野對於這個味道一直念念不忘。
吃過早飯之後，胡天野在婢女收拾掉桌子上的飯菜之前，隨口抓了一個包子，然後輕輕咬了一口，唇齒留香，奇怪的是這味道跟張嬸做的味道簡直是一模一樣，所以胡天野吃到一半，突然鼻子一酸，眼圈紅紅的，從小到大，張嬸是除了爺爺以外，最疼愛他的人了。
母親默默收拾着東西，因為最近天氣有時候轉涼，所以母親特意給爺爺準備了兩件厚衣服，然後吃的喝的又都帶了一點，胡天野坐在一邊默默看着，帶的東西都是爺爺愛吃的，還有一點豆乾臘肉，胡天野沒有嘗過母親做的臘肉是什麼味道，心中難免傷感。
“夫人，都準備好了。”婢女進來傳話，母親抬起了頭，眯起眼睛，柔聲道：“我知道了，小野呢？在院子裏玩嗎？”
“嗯嗯，一早吃了奶，太老爺就抱着他在院子裏曬太陽呢。”婢女答道。
母親開心的笑了，然後擺擺手示意婢女下去了，胡天野正準備出去看看爺爺，還有小時候的自己，母親突然從窗口的花盆裏抓了一把土，塞進了一個綉着平安福的福袋裏，口中念念有詞，一定要保佑父親一路平安，多謝各路神仙云云。
聽說母親從來不是一個迷信的人，可是胡天野親眼看見她抓的那把土，所以為了自己的家人，她是願意改變自己的人。
院子裏的陽光正暖，爺爺抱着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正在逗樂，他臉上歲月留下的痕迹已經很明顯了，可是此時那種發自內心的開心，又讓他變成了一個古靈精怪的老頭。
“小野，爺爺要出趟遠門，你要乖乖在家裏聽話知道嗎？不要哭，也不要太想爺爺，爺爺很快回來的。”胡不為親吻了胡天野的額頭一下，然後又扮了個鬼臉逗得襁褓中的嬰兒哈哈大笑。
小時候爺爺總是會扮鬼臉逗自己開心，從前還以為他是在嚇唬自己，警告讓自己聽話懂事，現在才知道，他是真心的希望自己開心，快樂，哈哈大笑所以才那樣做的。
胡天野想上前去看看，嬰兒時的自己是個什麼樣子，忽然颳起了一陣風，爺爺一把捂住了他的臉，把自己抱在懷裏緊緊的沒有鬆開，然後又抱着他回了房間，胡天野的眼神一直沒有從爺爺身上離開過，也許這個夢境是他最後一次見到爺爺了吧，可是他一會兒又要離開了，也許等到再次見到他時，碧雲天已經是血流成河，一個人也沒有了。
爺爺終於還是離開了，雖然他有些不舍，但臨走之前，他細細叮囑了父親，一定要好好保護好家人，然後等他回來。
胡天野看着爺爺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萬般不舍，：“爺爺，我好想你。”
“回去吧，小野剛剛好像哭了。”母親柔聲對父親說道。
父親點點頭，然後胡天野也跟着他們回去了，只是剛才聽見母親喊他的名字，他忽然有一種錯覺，好像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在，父親在，母親在，爺爺也在，所有人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房間裏傳來一個哇哇的哭聲，胡天野知道那是自己的聲音，然後母親加快了腳步，父親也幾乎是小跑着，胡天野跟在他們身後。
“小野不要哭，爺爺很快就回來了。”母親輕輕拍着襁褓中的嬰兒，可是他好像哭的更厲害了。
父親也是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他也學着爺爺的樣子，給他扮鬼臉，可是他學的很笨拙，不但不像，還有點滑稽可笑。
“不要哭了，他們都是愛你的人。”胡天野上前，柔聲跟那個襁褓中的自己說了一句，奇迹般的他聽懂了，然後瞪着一雙單純無辜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
“不要看我，我是以後的你，要乖乖長大。”
“好。”胡天野聽到自己耳邊輕輕應了一聲，那是自己的聲音，然後他看着那個嬰兒傻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