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人和壞人都在算計
說話的人是士燮。
魏相驚訝的看着士燮,拱手道:“君子何出此言?”
對於士燮這個人魏相還是有印象的,畢竟是少有的態度和善之人。
士燮微微一笑,正色道:“魏兄何不上車,你我共車詳談?”
魏相想了想,記得士燮的老爹士會好像還欠自家死去的大伯一個人情,謀害自己的可能性不大,於是就上了士燮的車。
“士兄為何說有人要殺我?”魏相問道。
士燮看着魏相,正色道:“如今趙孟身體欠佳乃是人所共知之事,舉國上下為此暗潮湧動,魏兄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成為趙朔車右的。”
魏相聳了聳肩膀,道:“士兄難道覺得魏氏和我在此事上有任何選擇嗎?”
士燮啞然,半晌之後嘆了一口氣:“三日之後的秋狩,還請魏兄務必小心謹慎。有些人對付不了趙氏,但卻會對魏氏……尤其是對魏兄你下手。”
魏相正色道:“不知士兄能否相告究竟是誰?”
士燮一咬牙,沉聲道:“便是荀氏兩兄弟了,不瞞魏兄說,方才……”
士燮將剛剛魏相戰鬥之時在趙朔身邊發生的那番對話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魏相眯起眼睛,道:“所以士兄的意思是,中行庚和荀罃有可能和胥童勾結起來,伺機取我性命?”
士燮點頭道:“胥氏乃是趙氏多年門下忠犬,如今趙孟似有……胥氏不是不知情,再結合魏兄你出任趙朔車右一事,胥氏極有可能會藉機發作,秋狩之時正是他們絕佳的計劃。”
魏相沉默半晌,看向士燮:“不知士兄為何助我和魏氏?”
士燮笑道:“魏兄難道忘了魏悼子當年將我父從秦國迎回大晉之事了?前日之因,今日之果也。只可惜士燮武藝平平,不然也想在秋狩之中為魏兄出一份力。”
魏相聽完,不置可否。
魏悼子依趙盾命施計迎士會自秦歸晉之事乃是史書明文記載,結合魏氏家中說法來看當屬事實,魏相倒不是懷疑這個。
魏相只是覺得,以士會在史書之中的好名聲,竟然會一直到十幾年後的今天才從並非魏悼子親生兒子的魏相身上來報恩,這就比較扯淡了。
因此士燮雖然看起來是好意示警,但背後的真實目的如何,其實存疑。
魏相突然有點頭疼,這尼瑪是演碟中諜呢?
等想個辦法試他一試。
魏相眼珠子一轉,問道:“不知士兄從何得知此事的?”
士燮雙手一攤,苦笑道:“這個便不方便相告了,我只能說此事絕對屬實,士燮也沒有欺瞞魏兄的必要。”
魏相點了點頭,突然問道:“聽說六卿之中的上軍將郤伯最近和士家伯父走得很近啊。”
士燮顯然被魏相這個問題打得措手不及,聞言頓時臉色一變,好幾秒后才有些勉強的笑道:“郤伯和家父乃是好友,此事眾所周知,魏兄怕是誤會了吧。”
魏相哈哈一笑,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正色道:“多謝士兄示警,胥氏雖強,我魏氏也不是任他宰割的。士兄今日之恩,魏相和魏氏承情了。對了,還請士兄幫我回去恭喜一番伯父。”
看着士燮的車緩緩遠去,魏相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剛剛贏回來的寶馬:“小紅啊小紅,棋子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啊,誰都想要過來左右一下你的走位,都想要讓你成為誅殺政敵的急先鋒。你說說,你那位前主人是不是想要殺我?”
小紅一臉無辜的看着魏相,馬蹄在地面蹬踏幾下,然後打了個響鼻。
魏相哈哈大笑,翻身上馬:“壞人要算計,好人要算計,算計來算計去,也不知道是我算計了你,還是你算計了我,又或者是你我都被其他人給算計,最後只是一場空。去休,去休!”
瑟瑟秋風中,魏相一騎絕塵,激起落葉無數。
士燮回到了自家的士氏府邸之中。
大堂里,兩名年紀都在五十歲上下的男子正在相對而坐,相談甚歡。
士燮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朝着兩人行禮:“見過父親,見過郤伯。”
坐在主位上,兩鬢風霜明顯的便是士燮的父親,晉國大臣士會。
坐在客座這位“郤伯”實際上是尊稱,他真正的名字叫做郤缺,乃是晉國六卿之中排名第三的上軍將,四大下卿之首。
郤缺是一個很有風度的人,這從他那雖然已經老邁全白但依舊顯得頗為瀟洒倜儻的臉龐就可以看得出來,郤缺看着士燮笑道:“聽你父說你剛剛去了趙氏下宮,不知那邊可有什麼事情發生?”
士燮看了一眼自家老爹士會,只見士會笑道:“郤伯面前但說無妨。”
士燮臉色突然有些古怪,想起了剛才魏相說的那句話。
總覺得魏相另有深意啊。
士燮收回心思,如此這般的將事情說了一遍,然後道:“按照父親之前的吩咐,兒已經向魏相發出了示警。”
士會微微點頭,道:“做的不錯,你且下去吧。”
士燮知道兩名長輩接下來所談必是十分重要之事,於是再行一禮,躬身退下。
等待士燮離去之後,士會摸着頜下已經開始發白的鬍鬚,緩緩說道:“郤伯,當真要這麼做?”
郤缺哈哈一笑,道:“士兄,都說你我和中行林父乃是趙孟門下三老犬,如今趙孟身體有恙命不久矣,難道你我這兩隻老犬還不能吠上幾聲?趙朔選了這魏相為車右,捨棄胥氏之意已經十分明顯,只要利用好魏相這枚棋子,你我大展宏圖之時便近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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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書·始皇帝本紀》:“帝既為趙朔車右,朔每言聽計從,由是竟遭群小嫉恨,欲於秋狩時加害於帝。士燮聞之,頓足曰:‘魏相大才,吾何忍坐視其被害邪?’遂密報此事於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