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理應妥帖的安放
不知怎的，突然就生出了一場變故。葉長華原本脖子上架着的一把刀被打落，五皇子也被人用箭射住腹部。
這一切，都是在悄無聲息之間發生的。葉長華眼看着突然到來的變故，生生往前跑了好幾步。就怕那個人回過神來，將她生生扯住，又或者再次將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這一切的變化不過在幾秒鐘的時間，足夠倉促！
葉長華眼望着高高台階上的那個人，眼中陡然生出了很多溫情。那個人的面目，似乎也不再是冷峻的，反而增加了幾縷燈火的柔和。
原以為今日必死無疑，終究是絕處逢生。這喜悅之感，油然來臨！
五皇子用手摸着自己腹部漸漸流出的鮮血，似乎是不敢相信。但是那溫熱的濕黏黏的感覺，的確是那不停地往外冒的鮮紅的血液。
五皇子用眼睛瞅着葉長華，那個人就在他幾步開遠的距離。若是他往前一追，還是能夠追上的。葉長華像是愣住了一般，停下了腳步痴痴獃呆的看着高高台階上的趙承乾。
眼裏的喜悅就那麼油然而生，而又猝不及防。
五皇子又轉眼看着台階上的男子，心中的恨意再不能明確了，那眼中滋滋冒着火焰。
五皇子強忍着腹部的疼痛，快走兩三步，一下子就追趕上了葉長華。他再次抓住葉長華，同時揮舞着手中的刀。
“小心！”空氣中傳來趙承乾略帶凄涼的聲音，那尾音拉得長長的。
葉長華似乎觸碰到了那冰冷的武器，一個閃身跑的更加快了。
這好不容易在脫離魔掌，她可不願意再次被抓住。葉長華原本鮮紅的衣裙，再次沾染了紅色的血跡。那紅色的血液，像是能開出一朵花一樣。
五皇子再次翻身往前走上幾步，心想自己反正都要死了，終究是要拉個墊背的。絕不能這麼白白便宜了趙承乾……
既然趙承乾想讓他死，那麼他也不能讓他好過了。今日這一幕，雖然發生了一些突然。但是也讓他看懂了其中的貓膩。
趙承乾雖然常常與葉長華秀恩愛，原以為他們之間不過是如此，至少是冷淡的。可是趙承乾的話語終究還是帶了一些細微的關心。
雖然他失敗了，但是成王敗寇不足為懼。他，就是不想讓趙承乾好過！
他可以死，可以這麼簡簡單單的死了，也可以為這支箭而死。但是臨死之前，他始終是要拿個墊背的。他就是看不慣趙承乾，所以不想讓他好過。
幾步追趕，葉長華根本就跑不過五皇子。忍不住一陣嘆息：“五皇子，你有什麼仇什麼怨，為何就是跟本宮過不去呢？本宮也沒招你惹你，你有本事你去找趙承乾，為何非要……抓着本宮不放呢？”
這一陣奔跑，已然是氣喘吁吁了。葉長華已經跑不動了，索性也就不跑了。看來今日剛從虎口跑出，又要被這麼追趕。終究是跑不動了，聽天由命吧！
葉長華，最後不由這麼想。
五皇子一時之間說道：“看來那個人對你挺在乎的，本王跟你的確無冤無仇。只是跟那個人有仇，誰叫那個人的眼裏有你。你看，看他的眼神，是不是充滿了溫情？從前，皇兄的眼裏可從來沒有這些的！是你讓他有了變化！”
葉長華順着五皇子的指引看過去，確實是有……那麼一絲絲的溫情。不過這恐怕也說明不了什麼，也許是覺得她死的冤了一些……
葉長華沒想過，她就要死在……趙承乾那一雙帶着一絲絲溫情的眼神里。從前，她一直以為他們各過各的。可是沒想到，如今還在他的眼裏看見了一點又一點的溫情。
自從來到這裏以後，她好似還沒看到過他眼裏的溫情。如今他眼裏的一點點溫情，她就要因此死了。想想不免覺得有些冤……
葉長華狠狠的剜了一眼，不由覺得今日委實倒霉到家了！
想到這裏，葉長華又往前爬了幾步。可是好景不長，五皇子再次追了上來。而且絲毫不心慈手軟，一下子跳上來掐住葉長華的脖子，這是打算要將她給掐死。
葉長華柔弱的身子骨，怎麼可能經得起這麼一掐？頓時有些昏喧，覺得四周地動山搖的，好不太平！
周圍的景物，似乎也變幻了。面前，這一個景物跟另一個景物根本就不是一個景物。但凡是肉眼所看見的，都是一陣又一陣的天旋地轉。這世界彷彿變化了許多，似曾相識之中又帶着點點陌生……
這窒息之感慢慢襲來，似乎頭腦也有些暈眩。下一秒，隨時都能一命嗚呼。
葉長華，如今的確是痛苦着的。的確是……
這痛苦緊緊跟隨着她，不能隨意消除。她，感覺生命在流逝，感覺她……就快要死了！
這種窒息的難以忍讓的痛苦，漸漸折磨着她。
她再次抬頭看向那高高的台階，那裏似乎少了一個人影。
眼前模模糊糊，也不知是不是。上一秒似乎還在，下一秒就不見了蹤影。
這脖子上，被緊緊纏繞着。那一雙沾染的鮮血的雙手十分有力，葉長華掙脫不開。
也許是認命了一般，她漸漸閉上了雙眼。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你就等死吧，今日我一定要掐死你！”那雙放在她脖子上強健有力的手臂的主人惡狠狠的說道，顯然她堪比野獸猛虎。
看來今日真的是要死亡了，這窒息的感覺異常痛苦。生命的盡頭，葉長華只能細數着時間的消逝。似乎此刻特別冷靜，原來死亡的到來也不害怕。
“呵！趙承乾，你不讓本王好過本王也不讓你好過。若非是你心頭寵，本王也不會這麼做的！怪就怪在，你贏得了這個皇位。不過，父皇說過，所謂的愛情只會成為上位者的阻礙。今日本王就幫你解決掉這個你的阻礙，也好讓你能夠安心處理朝政之事，也好讓你心甘情願的看看你的大好河山，也好讓你每一天都過得好一些！”
在這瀕死的邊緣，葉長華忽然覺得加重在自己身上的力道都消失了。她好似重獲了自由，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這一切是如此的來之不易……
葉長華重新睜開了眼睛，近在咫尺的是一張俊臉。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了！是他，心中雖然殘存着些許不相信！但是這一切容不得她不相信，事實就是如此……
“承乾，是你！”半睜半醒之間，葉長華只留下了這麼幾個字。
“她怎麼了？剛剛不是還醒着嗎？”
“或許是睡著了，昏過去了！畢竟對她來說，今日真是混亂的一天！”
趙承乾不置可否！不過片刻，又將那雙眼睛看向五皇子：“皇弟，本殿下自認待你不薄。可是你今天做的事情，超出了本殿下的預想範圍。今日，本殿下一定不能饒你。你所做的事情，就算是看你是個腦袋也不為過。本殿下念在你與本殿下同父的份上，留你個全屍罷！不過今後，你……”
五皇子坦然自若，也沒有了那份害怕。自古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顯然他已經接受這個事實，所以也無法悔改。
五皇子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她還是沒死！真是可惜，不過就是便宜你了！”
趙承乾探了探葉長華的鼻息，確認她安然無恙。這一臉的神情才恢復淡然：“皇弟，可憐你到頭來什麼也沒做成。皇弟，若是早知今日，你還會如此嗎？可是一切都無法改變了！皇弟，你……”
五皇子笑容凄涼：“其實本王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了，只是來的太快了一些。不過也沒有什麼大礙，總歸這一日是來臨了！本王的確是不甘心居於人后。凡事都要試一試的，不過是本王失敗了而已。本也沒有什麼，這一生誰不經歷失敗？大不了就是這一顆腦袋！”
趙承乾閉上了眼睛：“既然如此，你今日所做的一切足夠你死上一百次了。本殿下不偏不倚，你就……”
“承乾……饒了他吧！他也是真的兒子，你的親弟弟！朕有生之年，不想看到你們自相殘殺。給他一個機會吧！既然他失敗了，也知道爭不過你了。不需要趕盡殺絕，畢竟他是你的親弟弟……”
“親弟弟！可惜不是一母同胞。不過即便是親弟弟，那也不是一條心，還比不上旁人呢。他是本殿下的親弟弟，本殿下……”
君國皇帝陛下再次說道：“承乾，不如把他關進大牢。等他什麼時候悔改了，再放出來。到那個時候，他大勢已去，必然不肯跟你爭的！”
趙承乾冷笑一聲，這皇家的親弟弟算什麼？這皇家向來無親情！父皇這是老了，所以臨死才會說出這些話來。可是這活着的人還未老去，活着的人真的能放下嗎？
趙承乾看着那被他踢在地上的人，眼眸高冷：“你真的知錯了嗎？你……知錯了嗎？今後，你又如何？”
五皇子呵呵一下，他真的能活下來嗎？或許是有些不確定。
“今後能如何？難道僅僅因為父皇的幾句話，你就能夠相信？本王就能夠相信？你不會改變的，你想殺了本王，不會因為父皇的幾句話就會改變的。”
趙承乾沉默，五皇子說的話全都說對了。他，不會輕易改變的……
“承乾，他是你的親弟弟。你不能趕盡殺絕！承乾，聽父皇的話好不好？你實在是不能……”
趙承乾心中有些難受：“父皇，如果承乾就這麼放過了他。那父皇告訴承乾，承乾又該如何服眾？今日皇宮之中發生的一切，父皇又不是不知曉。這一切的鍋要讓誰背？若是承乾不能服眾，那麼這天下又要交給誰？父皇，其實你應該替承乾好好的想一想。如今，您實在是不能是非不分……”
君國皇帝陛下認真思考了一番，好像還真是這麼個道理。
“承乾，他終究是你的親弟弟……”
“父皇，他終究犯下了彌天大錯……那些被殺死的無辜之人，又該找誰申冤呢？父皇既然選了兒臣繼承這江山社稷，兒臣自然是會替他們討回一個公道的。這是兒臣想做的，父皇不要阻攔！這天下，唯有公正才會走的長遠。父皇從前的教導，兒臣銘記在心。斷然不敢有半分的忤逆，但是父皇也要替兒臣考慮！”
“承乾……”父皇年邁的聲音響起。
趙承乾抱起懷裏的人，輕輕的說道：“這地上冷，她……不能一直在這裏。她……今日受了太多的驚嚇，承乾要把她帶回去好好療養。父皇，您……請回吧！”
“殿下，這個人該如何處置？”
趙承乾一雙冷冷的目光在五皇子臉上盯了片刻，然後異常冷靜地說道：“關進牢裏，秋後問斬！”
這話語冰冷，不帶有任何的感情。君國皇帝陛下一愣，再次暈倒了過去。
“陛下……陛下……”又是一陣人的驚呼聲！最近這些人太愛驚呼了，趙承乾不由這麼想。
跪在地上失血過多的五皇子蒼白着臉色，一動也不動。活活像是死去一樣，若不是那臉皮上的肉還有微微的顫抖，那是真的會讓人以為就此死掉呢。
“父皇，您終究是偏心的！就算是臨死，也要把這個位置讓給皇兄！在您的心中，孩兒從來就不重要。”
五皇子低着一張頭，烏黑的頭髮染着血凌亂了一頭，遮擋了那黝黑的眼神。
趙承乾同樣心懷怨恨：父皇，沒想到您就算臨死之際，也還是想着老五！到底是您的兒子，到底是不一樣的……
高高的台階上，君國皇帝陛下的呼吸聲微弱，幾乎微不可聞。於是，又是一陣忙碌。君國皇帝陛下最後被放在了塌上，太醫臉上神色不好。
趙承乾守在葉長華身側，看着那一張白皙的面龐。原本該是養在深閨中的人，如今卻遭受到了這一番驚嚇，委實是不該的……
她，理應養在深閨之中。被妥帖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