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君皇啼血生波亂
葉長華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心中不知該作何感想。似乎一切的欣喜與歡呼雀躍,對她來說完全沒用。
此刻的她,站在亂軍之中。身邊儘是嘶吼聲,伴隨着一個又一個人的倒下的聲音。還有眼前,所見到的鮮血橫流。
今日,真是大出意外!
可是在這如此殘忍的場景面前,趙承乾說著如此動聽的話語。不知為何,她卻感受到了一陣又一陣的冷酷,是由那個人散發而來。
明明他說著那麼動聽的話,可是偏偏總覺得是那麼的冷酷。
也許是這四周的景象太過凄慘,才讓她生出了這種感覺。但是那個人,明明是一臉笑意,卻無端讓人恐懼幾分。
也許是在這場廝殺之中,他覺得那是習慣。覺得周圍的一切死都沒有什麼的關係,他作為高高上位者來說寫上那麼幾個人又有什麼關係?他終究還是站在他的高位俯瞰這世間。
也許,葉長華無法做到這麼冷血。所以此刻,她感受了陣陣的寒意侵襲而來。
“長華,你怎麼了?”趙承乾似乎感覺到葉長華的不對勁。
“太子殿下,您今日怎麼啦?難道是發燒了不成?”
葉長華一雙冰冷的小手探上他的額頭:“也不燙啊!”
趙承乾抓住他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本殿下如今好好的,你不是也看到了嗎?這額頭一點也不燙。本殿下是認真說的,難道有這麼意外嗎?難道本殿下一向都……極難親近的嗎?”
葉長華微微撇開了頭:“其實也並非如此。只是今日,長華覺得太子殿下像是突然轉了性。並不符合……您如今的……”
趙承乾再逼近一步:“那你覺得,本殿下怎麼就是正常啦!難道本殿下現在這說的話以及這表情都不對嗎?那你印象當中,本殿下應該是什麼樣的表情又說著怎樣的話語。”
趙承乾再逼近一步,葉長華似乎退無可退:“承乾,你今日的確是有些反常。”
葉長華似乎想起了什麼,緊接着提醒道:“對了,那日殿下所說的話語本宮都已經照做。孫家小姐孫若雪也已經被妥善的安排好。如今算算日子,等到殿下……那孩子就能夠出生了。到時候殿下……就能享受齊人之福了。殿下,您不高興嗎?難道您不該想着孫家小姐孫若雪嗎?”
趙承乾微微一愣,似乎想起了什麼。他,將腳下的步伐頓住了:“本殿下差點忘了!看來太子妃做的很好,一向都做的很好。太子妃,可真是本殿下的賢內助。如若不然,太子妃又如何替本殿下擺平這些事情?”
葉長華臉上的表情也已然恢復正常,似乎剛剛如同夢一場。如今夢醒她依然活在現實之中。
剛剛的話語,那麼動聽!又怎麼會是那個人所說,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想起這些,葉長華收回那一臉紛亂的表情。
似乎眼前的困局還沒有解決,兩撥人馬一就正在自殺當中。葉長華落了個清閑,趙承乾又何嘗不是落了個清閑。
這所有拚命廝殺的人,那都是身處底層的人。站在一旁看熱鬧的,那才是所謂的主子。
趙承乾胸有成竹,在他看來這樣的事情壓根就不算什麼。他相信他會勝利的,那群烏合之眾怎麼比得過訓練有素的兵馬?
早晚有一天,他是這樣的,路上的障礙一一掃除!
君國皇帝陛下在宮女的攙扶之下,漸漸走了出來。君國皇帝陛下站在高高的台階上,年邁的他心中還帶有一絲絲不甘。
臨到死,還要看到兒子相殘。到底是有一絲絲的不甘心,可卻也毫無辦法!
那都是他親愛的孩子,他的精血骨肉。如今自相殘殺,這對年邁的他來說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這臨到老了,身體漸漸不行了。可卻遇到這樣的……事情,多少是令人心痛的。
大理石台階上,這裏還沒有被鮮血所沾染。這大殿距離那些廝殺的人還有一大段台階的距離,君國年邁的皇帝陛下站在那裏。這是怎樣的一場撕心裂肺?恐怕言語是難以表達的……
所謂的痛徹心扉,想來也不過是如此。
這些自相殘殺的將士曾經是他的將士!那鮮血淋漓,如同黃鶯吐血,哀婉凄轉!
看着眼前這一幕,恍恍惚惚之間君國皇帝陛下就那樣將口中的鮮血吐出。然後重重一咳,突然昏倒過去。
趙承乾眼見父皇突然暈倒,趕緊爬到了台階的最高處。這是他的父皇,一生英明神武,經歷過大大小小的戰事!如今年邁蒼老,終究是要不行了……
趙承乾大聲哭喊着:“父皇,父皇……”那聲音撕心裂肺,聽起來卻是無比的凄慘。
君國皇帝陛下幽幽轉醒,看着自己的孩子:“承乾不哭,父皇給你糖吃!”
一時之間,趙承乾的眼淚更甚了,簡直是洶湧而下。
這句話好似是多年前父皇所說,如今父皇卻依然記得。在父皇昏迷之際悠然轉醒,卻仍記得要對他說上這句話。
一切好似時過境遷,誰又能夠料到父皇至今還記得這句話。
其實那糖,趙承乾已經很久都不吃了。只不過如今聽到這句話,心中多了幾分莫名的感動。
那顆糖,就像是他與父皇之間的橋樑,溝通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那顆糖,即便時過境遷卻久久不能忘記。
那顆糖,雖然早已不聞其味,卻仍舊記得那口裏生香的滋味。
那顆糖,那是滋潤的甜甜的味道。那包含着的,也是父皇那甜甜的愛。
那顆糖,不僅僅是一顆簡簡單單的糖。那是心中的期望,與父愛的關懷。
那輕輕巧巧的一顆糖,父皇卻記到了今時今日。即便是生命垂危,父皇還依舊記得……
趙承乾輕輕握着父皇的手指:“父皇,那個糖的味道很美,是承乾吃過的最好吃的糖了。因為,那個糖有父親的味道。因為,那顆糖是父親所給予承乾的!因為,那顆糖帶着甜甜的味道。”
其實,趙承乾很想說他已經很久不吃糖了。可是如今,話到嘴邊就說不出口。
父皇病弱的躺在他的懷中,可恨他卻不能打造一個太平盛世給他的不妨看。
父皇生命垂危之際,所看到的是這皇宮的亂。
兩撥人馬以來我往,都抱着拚死一搏的信念,誓要殺盡對方!
戰爭是殘酷的,也是可憐的。戰爭的殘酷性,在於那麼多人的生死搏鬥來滿足那一兩個人的榮華富貴。這樣真的可憐性,在於即便殊死搏鬥為最後的信念戰到底,也不能保障上位者能夠做一個明君。
戰爭殘酷又可憐,如今站在這高高的台階上更有一番別樣的所聞!
台階之下,打鬥聲不止。
台階之上,是趙承乾俯瞰人世。
台階之中,就像是一道高高的壁壘,將這世間分為三六九等。每一等的人,都生活在各自的世界裏。三六九等,似乎各不相干,但卻也無法跨進。
這世人的觀念,是最難被逾越的……
葉長華本該站在那高高的台階上。可趙承乾丟下她去看父皇的時候,她一個人愣在了那裏。似乎……不知所聞……
她……一個人站在那裏。似乎……站在了這世界的對立面,又似乎……被這世間所隔離。她,孤寂而又不知所措。活活像是被這世間所拋棄了!
這鮮血橫流,前一秒還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卻已然西去……
死亡不再是多麼可怕的事情,似乎一瞬間又或者是一個刀子揮舞時,那人便如輕飄飄的紙片,飄然落到了地上。
死亡是如此的容易,人也是如此的脆弱。
那刀子卻是如此的鋒利,將這人一下砍為兩半,那死亡的速度比不上鮮血橫流。血還未流盡,人已然悄無聲息的死了……
這是多麼的可悲!這樣的人世間,委實是……
那近在眼前的地面上,還留着一些人殘缺的屍骸。也許這裏一胳膊,那裏一條腿,這裏又是一個腦袋。
這死亡是如此的近在眼前,地上橫七亂八的是那些人的失手。
戰爭本來就是殘酷的,如今這些殘酷就在眼前一一發生。
那些上位者的私慾,造成了如今自相殘殺的局面。人心是最可怖的,人心也是無法度量的。人心,是這戰爭殘酷的起源。人心,是造成如今這局面的罪魁禍首。
這天下,或太平盛世或戰爭橫流。到底也不過是人心在作怪!人心,才是這世上難以道清的一切罪魁禍首的源頭。
面前這殘酷的戰爭,卻近在眼前。這是異常的殘酷,也是難以……
這近在咫尺的難以言述表情,足以概括這一切的戰爭。
葉長華一時之間離趙承乾遠了,一時之間恍然如隔世。那高高的台階上的人,似乎不是那麼的現實。而她,處在戰亂之中似乎才是真真實實的存在。
這人世,本來就有太多難以說清的。如今,也不過是在概括這些罷了……
這滄海桑田的塵世,一朝一夕之間都在變幻着。從來也不肯輕易停下來的……
但是無論如何的打鬥,最後終歸都是要有一個結果的。
很長時間過去,敗局終究是一發不可收拾。
趙承乾站在高高的台階上,他質問着下面的人:“皇弟,你終究還是失敗了。皇弟,你如今有什麼感想?你……面對如今的敗局是否後悔?”
五爺哈哈一笑,那一雙眸子氤氳着不少的寒氣:“感想倒是沒有!不過成王敗寇,這是自古不可逆轉的。本王失敗就是失敗了,不過從此也算是兩敗俱傷了。君國損失了這麼多的兵馬,難道還能再次強盛嗎?”
君國皇帝陛下終於恢復了一次精氣神。他說道:“五兒,朕沒有想到你會到了今天這一步。原想着你們兄弟和睦,可是沒想到你卻還要逼宮。你讓父皇如何,如何面對列祖列宗,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五兒,你實在是讓父皇太過失望了。你看看今天這麼多的人躺在地上,那是你的私心跟私慾。如若不然,恐怕君國也不會遭此橫禍……”
君國皇帝陛下說這些話的時候還跟着咳了幾口血。鮮紅的血液噴涌而出,染紅了大理石的地面。看上去分外可怖!
五皇子站在台階之下,周身都染了不同層次的血液,就連那臉上也有猩紅的血跡……
血液滴答而下,那張臉更加顯得恐怖了。
君國皇帝陛下是無比的心痛,這臨到死亡,卻看見兒子相殘……
五皇子質問:“父皇,您偏心!明明都是您的兒子,為何選他不選我!我也是您的兒子!自小,您就對他比我親厚些,如今就連這江山社稷也要讓給他……”
君國皇帝陛下汗顏:“朕只有這麼一個江山社稷,不能託付給其他人。可是你看看你今天的所為,如果這江山給了你,那不是一團亂糟糟的?所以,這是父皇綜合利弊之下的考量。你不適合這江山社稷,做一個閑散的王爺也挺合適的。這江山社稷是要對黎民百姓負責的,而你是不可以的。不是父皇不選你,是你的一切所為讓你喪失了……”
五皇子到了這個時候,臉上的神色還是異常堅毅:“父皇,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試!不是您說不行就不行的。這江山社稷,我……是一定要抓一抓的。”
趙承乾聽到了五皇子說這話的時候,眼眸之中的光芒暗了暗。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但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葉長華已然被五皇子抓在了手裏。
他的刀就架在葉長華的脖子上,只要輕輕這麼一劃,就能劃出一道血痕。那刀子是無比的鋒利,沾染了不少人的鮮血。此刻的刀子上,還滴落着連串的鮮血。
這把刀,是一把殺人的刀。此刻就架在她的脖子上。葉長華覺得自己只要稍微一動彈,那刀子就會劃破她的血脈,流出一大串的血跡。
她當然清楚,所以……此刻不敢用稍加的動作。唯恐……這一條小命……就此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