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那位先生的到來倒是成安素意料之外的,在深度睡眠中突然被刺眼的燈光叫醒,無論放到誰身上恐怕都不是什麼愉悅的經歷,眯着眼睛,成安素不得不坐起來沖他打了個招呼。
“早……現在是早上嗎?”
不知道她是有意還是無意,語調中帶有幾分煩悶,像是真的被吵醒后十分不滿似的。先生笑了一下,從保鏢手裏接過了早飯,親手給她放在了桌子上,沖她招了招手:“是早上了,負責你的人臨時有事兒,我安排了別的人來照顧你。”
話說得好聽,成安素瞟了一眼跟在他身邊兒的那個陌生的面孔,在心裏冷笑了一下,不過臉上的表情倒沒什麼變化,像個被長輩吵醒的孩子似的,想要發脾氣卻又不能發,一副悶壞了的樣子。
“我先去,洗臉刷牙。”
悶悶地嘟囔了一句,成安素也不在乎他們聽沒聽清楚,自顧自地鑽進了衛生間裏。
沖烏泱泱的五、六個人示意了一下,除卻貼身的張茗宏和新晉的監控人外,其餘人都識相地退了出去。
一出來,看到這麼個陣勢,成安素心裏立刻明白過來,雖然劉暢被換掉了,不過這也變相證明她的猜測和想法,恐怕都是正確的。沖先生點了點頭,成安素從善如流地坐上了他們給自己留的,那張陌生人身邊兒的椅子。
看着她吃了幾口粥,先生的眼神幾乎是溫柔地,像是在看自己的小女兒似的:“這是葉子令,過來接替劉暢的工作,負責你的安全,還有所有權力範圍內他能滿足的事情,你儘管跟他提。”
喝了口豆漿,成安素狀似隨意地問到:“那劉暢呢?他不是之前挺好的?”
明顯空氣中停滯了一瞬,葉子令和張茗宏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身體都緊繃了起來,活像是在面對什麼洪水猛獸一般。先生在成安素看不到的地方做了個按壓的手勢,笑眯眯地回應到:“畢竟是試驗基地的監控人,隔一段時間還是換一個得好,你說呢?”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軟刀子捅人,明明被捅出了內傷,成安素還要表現地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她垂着眸子口中咬着吸管,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早飯過後,先生很快離開基地,離開之前又沖她叮囑了一遍,讓她無論有什麼困難,只管找葉子令就好。
今天,整個基地的氣氛都有些奇怪,像是被一層什麼東西籠罩着似的,又像是被壓抑住了什麼,成安素在進入實驗箱前想仔細嗅一嗅空氣中的味道,卻被葉子令摁着肩膀直接塞了進去。
在真正開始是眼前,成安素深深看了一眼葉子令,希望能從他身上看出些什麼來。
可惜,這個人毫無破綻,除了年齡,什麼都看不出來。
這一次推輪椅的不再是葉子令,他似乎是得到了先生的指示,叫他不要離成安素的生活太近,所以更多的事情都交到了季堂禕的手上負責。
喝着雞湯,成安素咳嗽了幾聲,藉機挪動位置往季堂禕身邊兒靠了靠:“今天怎麼回事兒?我看實驗室里也換了一批人,難道是昨天的衝擊太大了?”
因為還沒有徹底緩過來,成安素紮起的頭髮下面,她的太陽穴和脖頸后側仍舊是通紅地,臉和耳朵又是慘白地,看起來格外可憐。
不過,即便是這麼可憐的一張臉,成安素也沒有利用它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搖了搖頭,季堂禕從碟子裏夾了一筷子菜給她,示意她多吃,少說話。
“好嘛,”委委屈屈地癟了一下嘴,成安素把碗裏不多的幾口飯扒拉地“叮叮”作響,“都騙我,都瞞着我,都不告訴我……”
如果可以,季堂禕當然想說,可昨天凌晨突然闖進宿舍的那些軍人實在太過可怕,他們幾乎是拖拽了那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實驗員,將他們硬生生拖了出去。
而換進來的那幾個,同樣令季堂禕不安,每次他們看着自己的時候,季堂禕總覺得是幾條滑膩而冰冷的蛇在注視着自己。
劉暢的突然消失,以及實驗室內的變化,讓成安素不得不暫且收起了試探的腳步,不過好在實驗看起來進展甚微,這周最後兩天除了基本的檢查外,成安素竟然沒被要求進入實驗箱內,而是在周五早上就被通知可以隨時離開回家,周一老時間過來。
手裏的酸奶被拋起來,又握回手裏,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成安素紮好吸管后,歪着腦袋,一邊喝東西一邊饒有興趣地打量起了葉子令。
後者冷着臉,看她的表情彷彿是在看一塊死豬肉一般。
在心裏無聲地吐槽了十幾個來回,成安素決定選擇最快捷的方式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直接問。
“劉暢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你們別當我是十幾歲的小孩成嗎?好歹我也快三十歲的人了,不能因為我長得小,你們就這麼欺負我吧。”
這一句話里,軟的硬的都有了,加上她故意釋放出來的那種令人放鬆的甜膩味道,成安素覺得,應該沒有人可以拒絕她的問題。
沒想到,現實如此之快地,狠狠給了她一耳光:“不該你知道的問題,不要問。”
癟了一下嘴,成安素再次對葉子令的油鹽不進感到頭大,她擺了幾下手,表示不想再繼續這個問題,再回家之前,她還可以溜達回房間睡一個回籠覺。
成安素靠在床頭看書,葉子令就站在門口,也不靠牆也不抱臂,彷彿是一台不會疲憊、訓練有素的機器一樣。
無聲地翻了個白眼,成安素搖了搖頭。
這幾天為了防止她再次暴走,或者再說出什麼奇怪的話來,她的晚餐里都被加入了安眠藥的成分,每次吃完飯,書還沒看幾頁,便會昏昏欲睡。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令她無比煩躁,以至於成安素反倒每天都被噩夢折磨,怎麼都睡不好。
小指勾着酸奶的盒子,成安素正猶豫是撐着喝完最後這點兒,還是任由這點兒酸奶被浪費掉,她的手指突然勾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一小塊凸起,但已經被冷凝水泡地有點兒濕了。
不動聲色地用小拇指甲蓋將它扣下來藏在了袖口裏,成安素伸了個懶腰,順勢把酸奶盒子放在了床頭。
“關一下燈,”無論是劉暢還是葉子令,她指揮起來都是得心應手,“過……兩個半小時,”在心裏估算了一下時間,“叫我起床。”
房間內隨着“吧嗒”一聲陷入了黑暗之中,只不過成安素很清楚,現在的黑暗,只是為了以後更好的光明和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