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皈千言坐在車裏，刷着手機。室內都是煙霧環繞。

他看到萬語跟Sam不合的話題登上了熱門第一，他不點開也知道，一定是一堆控評的，然後路人在罵萬語。一些論壇主頁說不定已經逐幀分析兩人的微表情了。

皈千言順勢點開了Sam的微博。

他剛剛發了一條微博「蜜桃還是葡萄？」

只刷了一下，已經有一萬評論了。

熱評第一說「蜜桃，因為你家Ming喜歡呀~~」下面有人回復熱評ky，皈千言抽着煙，點開了懟熱評的評論，是Sam的唯粉。在微博罵Ming罵的很難聽。

皈千言知道，萬語沒有微博，只有她工作室的微博。如果她有了微博，一定也是一陣腥風血雨。他眼神變得複雜起來，有種以前沒有過的情緒在心裏堆積。

沉末關上手機，轉身壞笑着對萬語說：“蜜桃味~”

萬語撕開包裝袋，“OK。”兩人洗完澡后皮膚更加紅潤誘人了。

他壞笑着一下跳到床上，剛親了一下，萬語的手機響了。

“誰啊？”沉末最討厭的就是破壞興緻。“現在是夜裏兩點半。”

“抱歉~我先看看是誰......”萬語討好地親了一下他的側臉，去接電話。

「喂？」

皈千言聽到了一聲「喂」，下意識地掛了電話。

萬語掛掉電話，“誰啊，也不說話。”

沉末轉身抱住她，“可能打錯了吧。”

“嗯......”萬語沉迷地摟住他的脖子，大口呼吸着他的氣味。

皈千言坐在車裏接着刷一些論壇，萬語家裏的背景被扒了一通，說什麼的都有，反正就是在同期出道的演員小童星都跑龍套的時候，萬語就已經能接到代言了，十五六歲就有了女主的戲份，而且她沒陪過酒，沒有緋聞。觀眾喜歡看她演的戲，但不喜歡她。

皈千言不禁感嘆，現在的人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做不到完全的討厭，但卻能說出最惡毒的言語。

凌晨三點半的時候，萬語趴在床上翻着手機。

沉末眼都睜不開了，“別玩了，不睡覺啊？”萬語翻身躺在他胸口上，說：“我在看LOFTER，有篇你和Ming的CP文。還蠻上頭的。”

沉末嗤笑，“有什麼可看的，我跟他真的不熟。有些東西都是公司讓發的，還有些衣服也是公司批發的必須穿，這幫小姑娘都當糖吃了。”他說著親了親萬語的栗褐色長發。

“我知道啊。我當時就覺得你們倆炒CP肯定能火，沒想到還真火了。你們倆的外形超級配的。不過Ming做戲好過啊，在我面前也敢這樣。”萬語想了想，“唉，你們隊裏一直都不知道咱們倆這關係對吧？你真跟他們只是同事啊？”

沉末伸手玩着她的頭髮，“嗯。”他的眼睛已經完全張開了。“小語，其實我......一直都挺想機會可以離開的。”

“你是說......單飛啊？”萬語放下手機，微微仰頭。

“啊，我也只是想想。現在組合正當紅，我不能做出這種事對吧。”沉末說。萬語翻身趴在他的胸口上：“是嗎？但你要是單飛了我絕對會支持你，並且會去用我的資源捧你。因為你們這個組合，只有你一個人會唱歌啊，其他都是廢物嘛。”

沉末點點她的額頭，“別這麼說......”

“明明就是啦。那個Ming唱歌真的巨難聽，我要是你們公司老闆我也會讓你和他組CP的啊，那會給人一種他也很有實力的錯覺。不過你們組合真的，除了長得好看點其他……我真的不敢恭維。”萬語伸手點了點他的嘴唇。沉末一笑，“不過我演技有那麼爛嗎？”

“我的天。”萬語戳着他的胸口說，“豈止是爛，你是個根本沒有那個天賦啊哥哥。你唱歌是很好聽，跳舞也還行；但演技這種東西你真的不開竅啊……我出道這麼多年，跟你演戲貢獻了我畢生最多次的NG。”

沉末臉色有些尷尬。萬語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連忙上去親了一下他的側臉。“但我還是喜歡阿末啊。”

“我也喜歡你。”沉末伸手抱住她。

“阿末，我們……再來葡萄味的吧？”萬語小聲試探。沉末在她耳邊輕聲一笑，“那你……之後要睡覺，不能再看手機了。”

“好～～～”萬語低頭跟他接吻，這一刻，她是最放鬆的。

在六點的時候，萬語從床上起來。

“阿末我要走了……”她穿着衣服說，“八點他們要去我家拍真人騷。”

沉末強制睜開眼，“我也走。今天有訪談……”

兩人全副武裝一同下樓。

“唔……”沉末捶捶腰，萬語連忙問：“怎麼了？”

“用腰過度。幸虧今天沒有打歌。”沉末說。萬語低頭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沉末摟了一下她的肩，表示沒事。

這時萬語突然問他：“阿末，如果你有機會單飛了，我們能公開嗎？”

沉末本來在揉眼睛，被萬語一問，渾身都僵了。

“到時候你要是想的話……我，我……嗯……”

“不要了。”萬語摸摸他的後腦勺，“我就隨口一說。我可不想被你的粉絲撕碎哈哈哈……”

沉末拉住她的手，“小語，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想公開？”萬語看着他的眼睛，那麼一瞬間她想躲避。“沒有啊，我只是不想一直在你和Ming的CP文里當壞女二罷了。其他還好。”只要為他好就行了，萬語這麼想着。

沉末摸摸她的臉，“我只是擔心你受委屈。其他我都能接受。”萬語握住他的手，“別這樣阿末，我不會受委屈的。被罵了這麼多年，我什麼沒見過啊。不說了，我走了。大後天錄完節目我們再見行嗎？”

“行。”沉末趁沒人的時候，拉下自己臉上的口罩，抬起她的帽檐跟她吻別。

萬語先去開了車。

他看着萬語的背影，目光複雜。他就捏准了萬語會順着他的性格，才這麼說的。

萬語開車回家之後，正好工作人員也來了，準備開機。

她有些疲憊地坐在沙發上，實在是有些困。抱着Bart的玩偶打瞌睡。

在開機前，皈千言突然過來坐在她身邊。

萬語半眯着眼說：“您有事嗎？沒事的話就滾一邊子去。”

皈千言靠近她低聲說，“你也真夠可以的，帶着別的男人的氣味來錄節目，也不怕被發現。”

就這一句話，足以讓萬語的瞌睡全無。

“你你你……你說什麼呢？說清楚點！”

皈千言剛要說話，萬語直接把他拉起來，逼他進沒有安攝像頭的衛生間。“把話給我說清楚，你幾個意思？”

皈千言壞笑，“字面上的意思。”

“你———”萬語急得咬牙，“你說清楚點！！”

看她着急了，皈千言竟有種快意。

“你告訴我，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他靠近萬語問。萬語不傻，她一下就聽出來了他的意思。“你……你跟蹤我？”

“嘖嘖，我還拍到了很多精彩的照片哦。比如你跟某個偶像……”

“別！！！”萬語從天靈蓋麻到腳底板。她徹底怕了。如果皈千言只拿了這張接吻照威脅她，她還沒這麼害怕。但牽扯上沉末，她是怕了。

皈千言感覺到了她的氣場不對。“你……在害怕？”沒想到啊，萬語平時一副天王老子都要給她讓三分道的拽樣，遇到這件事竟然害怕了。

“哈哈哈，只要你……嗯？你……”皈千言一看她的臉，她竟然眼圈紅了，眼中還有淚水。跟她平時高冷愛誰誰的樣子不一樣，她這會兒完全沒有了攻擊性，只是一個怕被遺棄的小孩。

萬語楚楚可憐地說，“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滿足，請你……不要碰阿末……求你了……”不知為何，她這個樣子，明明是皈千言想看到的，現在看到了，他卻沒有一點點勝利的驕傲，反而心裏別彆扭扭的，明明暗暗的想法，撞着他的心口。

他一大把年紀了，這種感覺是第一次。

“不是......”他緩緩伸出手，試探着觸碰了一下萬語的臉頰。“我沒想怎麼樣......只是————”

話還未說完，下一刻萬語就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眼神中的楚楚可憐蕩然無存。“你他媽是不是以為我會這樣說？醒醒吧叔叔，我現在告訴你————”她緊緊抓着他的衣領，皈千言的脖子被衣領緊鎖，有些呼吸困難。

“如果你敢把這件事說出去，不......應該說我聽到關於這件事的一個字被傳出去的話，你就給我等着，我寧願不幹這一行也會讓你生不如死。”她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這句話的。眼中的怒火早就能把皈千言燒成粉末了。

“還有————”

「啪————」皈千言一把握住她的手。

萬語嚇了一跳。

他沒被她的氣勢嚇到。他面無表情地說：“那我也告訴你，我本來並不想參與這些事，但你要太過分一直得寸進尺，儘管可以試試，誰會先生不如死，拭目以待。哦，你是無所謂，那Sam呢？他的安安穩人生，總不能毀在你手中吧。”把萬語的手撥開，他直接離開了衛生間。

在他走後，萬語瞬間沒了氣勢。

她站都站不穩，跌坐在馬桶上。

阿末......

萬語擦了擦眼淚，整理了一下心情。她依舊要起來工作，她沒時間計較其他讓她崩潰的事。

她也明白皈千言什麼意思，他就是拿阿末給她一個警告，如果再找事的話，他說不定就會把兩人的關係暴露出來。

“唉……”她只能嘆氣。

她十七歲就認識沉末了。到現在為止八年。

八年的時間，他們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給對方打氣鼓勵，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兩人都知道對方有多不容易。

如果沉末的前途就這麼因為她毀了，她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嘶——————”

萬語在煎雞胸肉的時候沒注意，幾滴熱油烹到了手背上。“唉，心不在焉。”

她自嘲道。

在監控室里的大家都小聲議論，“萬語怎麼怪怪的？”

“不會是受什麼刺激了吧？”

“不是吧？誰會給她刺激受？”

“是不是她看評論了，被罵了心裏難受啊？畢竟昨天她可真的屠版各大論壇......”

“哇，我以為她都習慣了。”

看着萬語這個樣子，他心裏......還挺不是滋味的。說實話，他見過很多人，很多心思他都能看出來，他看得出來萬語還是很害怕。他「啪」地點上了一根煙。

“控制室不能抽煙......”旁邊的人提醒。

皈千言微笑，“啊，忘了。抱歉。”他掐滅香煙的一瞬間，有些急躁。但誰都沒注意。

萬語恍惚地吃完飯，小圓和司機來接她去參加活動，萬語一晚上沒休息好，上了車之後就閉上了眼睛。

她以為自己的生長環境讓她的膽子已經夠大了，但當她看到皈千言的表情......

她嚇得說不出話來。太可怕了，跟野獸一樣野生的眼神，下一刻就要把她撕成一片一片。帶着危險和震懾的眼神，萬語是第一次見到。

“小語姐。”小圓小心地把萬語叫起來。

萬語揉揉眼睛，“啊......”

“已經到現場了。”

萬語點頭。

她打起精神，下車就進入狀態。

今天萬語穿的是一件短禮服，一字肩的黑色緊身裙，顯得她更加膚白腿長。褐色的捲髮如花瓣一般柔美，她一撩頭髮，標準地看鏡頭拍照。閃光燈沒有一秒停歇，對着萬語「咔嚓咔嚓」如不透風的牆，讓人喘不過氣；而她的眼睛，一下也沒眨。

從出道到現在，除了惡意P圖，她幾乎不會給別人拍到她表情管理失敗的機會。

皈千言深邃的目光追隨着她的身影，也幾乎沒有眨眼。

拍完照，萬語手裏拿着工作人員給她的香檳，目光一直在找尋着她想看到的身影。皈千言看着她，他知道她在找誰。

沉末跟着組合出現了。他那麼耀眼，舉手投足間都是天生明星的感覺。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的夢想，他想要的是什麼。

這個人，不能被她毀了啊。

在沉末看向這邊的時候，萬語立刻別開了目光。

“小語姐，咱們該上台了。”

萬語把手中的香檳交給小圓。她低頭經過沉末的時候，沉末的眼光看似不在意，但萬語知道，他一定在看自己。

皈千言看似無意地晃到了沉末身邊。

他的確長得很好看，一種不沾染塵埃的好看。粉絲都在對着他和他們組合的Ming拍個不停。

音樂聲響起。

萬語站在舞台上，這次的打光讓她白的發亮。

「窗鏤空風花，我願我孤寡」

萬語的音色不算是好聽，但唱歌的技巧很好。今天這首歌，她明顯動情了。皈千言按捺這心中抓撓般的癢，看着她唱歌。

她站在舞台上，唱着這首她第一次嘗試唱歌的歌曲《風啄言》。這首歌，是沉末寫給她的。

「可能夢是荒涼，算我一場黃粱；你我終兩清......」

唱到最後一句，她哽咽一下。連忙往舞台下看，想找到沉末的身影。這個人才是最能填滿她內心空缺的人。

可當她看到了沉末，發現他身邊竟然站着皈千言。

皈千言看着舞台上的萬語，她突然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