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要！！！”萬語從噩夢中驚醒，懊惱地扶額，動了動脖子，緩解了一下頭痛。
“為什麼會夢見他那種傻逼……”她疲憊地揉揉脖子，下床接水喝。現在是半夜，機器都還沒開機，萬語可以稍微放鬆一下。
她夢見了皈千言看着她說“解氣了就接着拍攝”的樣子。太可怕了……
這個男人真的跟野獸一樣可怕。
那他那個眼神好像要生吞活剝了自己。
萬語喝着水也睡不着，索性就打開了手機，查看了一下皈千言的檔案。
“什麼嘛……他已經三十五歲了啊，比我大十歲啊……”萬語接着往下看。
皈千言製作的東西基本上都是紀實類的節目。在這個娛樂至死的年代，當然收視率不高了。
然後他還開過幾檔真人騷，但都是因為收視率太差被砍了。
“哎呦呦，誰要看明星們去山裏修寺廟的生活啊……我的媽，還有誰要看明星們考研啊，我看看這個題目都想自殺好嗎……我們這幫人基本上都沒文化啊。而且也不是真的考上了，就像這種真人騷，都有劇本有什麼意思啊……這個人真的，竟然還能不被電視台開除。他家是電視台股東吧……”萬語隨手又點開了皈千言以前的一些訪談。
他十年前的樣子依舊沉着禮貌。基本都沒有變過。雖然是單眼皮，但他的眼眸一直溫柔深邃，就像藏着許多秘密的海洋深淵，亮而溫柔，神秘又吸引着人，跟他的墨眉十分契合；他的鼻子最為好看，挺直還有駝峰，跟他的直角下顎線一樣標準的不真實，就像漫畫裏的一樣精緻；嘴唇的唇峰比畫出來的還好看，雙唇一張一合，是淡粉色……然後親了她……
“操。”萬語嚇得趕快關上了手機。“老妖精，為什麼他看着都不老……”他除了從黃髮殺馬特變成了焦糖棕色的錫紙燙，其他好像哪裏都沒變。
在圈子裏，大家為了抗老無所不用，就連萬語這種外貌天賦異稟的都已經三年沒吃糖了。還要經常被逼着做美容，清理毛孔縮小毛孔保養頭髮。
“唉……”她放下杯子回到樓上卧室準備繼續睡覺。“希望時間快進快進再快進，我要趕快度過這段時間……拜託了！”
萬語長這麼大，真的沒碰見過這麼麻煩的人。
凌晨四點整，整個剪輯組下班。
皈千言喝着咖啡，看着外面微亮的天空。他自己不禁笑道：“你見過凌晨四點的城市嗎？”轉過頭開車的時候，正好看到車旁邊的廣告牌上，N.S.Crush給凱門集團旗下的一個高端奢飾傢具品牌打廣告。旁邊還有他們給衡宇集團旗下的品牌院線打的廣告，皈千言看到後點了點頭。
他們四個人果然都是不一樣的風格。傳聞中跟萬語不合的那個Sam不是最搶眼的，但也讓人過目不忘。他很白很精緻，乾淨清澈的雙眼皮大眼睛像玻璃球一樣剔透，跟希臘人一樣筆挺的鼻子，上揚的嘴角讓他看起來更有了幾分少年秀氣。
這種人看面相像好說話的，萬語竟然也能跟他杠起來。皈千言服氣，還有誰是她不敢惹的。
萬語從床上起來的時候已經中午了。她想起今天下午好像才開始拍攝。
「summer，我今天上午回家吃飯，你不要找我。」
萬語發完語音，開車進了本市最偏遠的莊園別墅區。
“大小姐回來了。”管家從院子裏跑出來。這一代基本都建在山裏，空氣比起市區有些涼。
萬語對着後視鏡把頭髮紮起來。
“哎，二叔。我爸回來了吧？”
二叔的神色一緊。“哦，回來了。大小姐啊，最近過得如何？”
“別提了。我遇到了一個非常麻煩的人，正煩着呢。”萬語拿着包下車讓二叔幫她去停車。她的眼神有幾分冰冷。
“那要不要......我幫你解決了他？讓他去別的行業如何？還是你不想在市裡見到他？”二叔的眼神忽然一狠。
萬語擺擺手，“得了得了。他只是個打工的小角色。我沒斷別人後路的習慣。”
“好，有事您知會一聲。”二叔開車走了。
萬語自己穿過院子，走上台階。太奇怪了，今天家裏的人怎麼這麼少。
“爸爸，我回來了————”
萬語進門喊了一聲。
萬凱單客廳正在跟傭人們交代，“這件事怎麼也得瞞住大小姐，知道了嗎？”
傭人們點頭。
“小語回來了——————”萬凱單轉頭去抱了抱萬語。
萬語拍拍他的背，“爸，家裏人怎麼變少了？”她朝裏面看了看。“六叔七叔和通天叔都去哪兒了？”萬凱單拿着煙斗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啊，他們都讓我派去外地出差了。小語啊，還沒吃飯吧，先去餐廳吧。”
萬語跟着他去餐廳。
她從小生活的環境就是這樣，一群叔叔和爸爸在一起經常議論一些她聽不懂的話，他們的眼神都很兇，導致她從小被熏染得也像高嶺之花一樣只可遠觀。除了summer，她根本沒有一個朋友。直到高中的時候，班裏的男同學都嚷嚷着“古惑仔”，她才意識到什麼叫“黑幫”。她一直都知道家裏幹着違法的勾當，因為父親從來不讓她過問任何事，她也不想過問。
“小語，最近爸爸看你的電影了，拍的真好......”萬凱單給她盛湯，誇讚着她，“你真是在演技上有天賦啊......”
萬語低頭一笑，“其實我真的很認真啦。我每天真的練習到很晚的。”
“是是是，爸爸知道。”
兩人正交談着時，一串笑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一位穿着絲綢睡衣，明艷風情的婦女扭着腰，走進了餐廳。
“我說怎麼這麼熱鬧啊，小語回來啦......”婦女把捲髮攏到耳朵後面，“怎麼也不來跟我打個招呼......”
萬語禮貌性地點點頭，“小媽。”
萬凱單的臉冷了下來，表情兇惡帶着威懾。他搓着手中的佛珠問：“奈莉，你今天不去學校找萬伊嗎？”一說萬伊，萬語的眼神就亮了起來。
“啊，他今天有課外活動。我就來陪你們吃飯了。”奈莉根本沒在意萬凱單的神情。“小語啊，我昨天又把你演的《花日》看了一遍，演的真好啊。我太喜歡了。你弟弟萬伊上次上課分享影片，還分享的是你第一部得獎的那個......叫什麼來着......”
“《冰血羽翼》。”萬凱單說。
“對，就是這個。別看是七年前的片子了，小語演的可真有天賦。”奈莉笑着看向萬語。
要不說萬語就很佩服她呢。她是母親去世之後父親在夜場認識的，當初是他的情人之一；但只有她懷孕還順利生下了她同父異母的弟弟，之後就搬了進來。這麼多年，兩個人無名無分每次還能笑臉相迎，畢恭畢敬，萬語在心裏默默瑞思拜。
“爸爸，我下午還有拍攝呢。”萬語說。
“好好，拍攝好啊。要不要爸爸去片場打點打點？”萬凱單說著表情一狠。
萬語連忙擺手，“不不不，我自己就行了。爸爸再見。”
她跟奈莉沒什麼說的，也不想在這裏尷尬。
萬凱單過去拉着萬語，“家裏這一段時間沒什麼事，你安心工作就行了。”
“好。”萬語整理了一下頭髮，父女倆都是神情冷峻，氣場強大。好像不自覺地就會帶出骨子裏那股狠勁兒。
奈莉暗自擦冷汗。
萬語走後，萬凱單問奈莉：“她還什麼都不知道吧？”
“看樣子像是不知道。”奈莉回答。
“那就接着瞞着她。我下午就去公司把賬本給銷毀了，屆時我會去一趟銀行。你別忘了我交代給你的事。”奈莉起身看着門口，“忘不了……”
回到家裏正好是下午三點，要接拍真人騷了。
“皈製作來了。”萬語假模假樣地打招呼。皈千言的臉色很難看，一看就是沒睡好。
小趙在一旁實在忍不住說：“皈製作昨晚加班到天亮……”
“小趙。”皈千言打斷她。“沒什麼可說的。我們接着拍吧。各個部門，準備進入狀態———”
萬語根本就沒搭理他。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整他真的很爽。
她等到summer來，跟她討論了一下今天的行程。
“一會兒小圓會把衣服拿過來，小語啊，今天錄製的打歌節目是跟N.S.Crush一起錄製的......”summer看似無意地瞟了她一眼，又看了兩眼鏡頭。
萬語坐在沙發上化妝，“嗯，我知道了。”她隨手翻看了兩眼前幾天看的雜誌，是一本歷史雜誌。雖然她上學不多吧，但還是愛挺愛看書的。
“你放心好了，這次你肯定一位。我來的路上都查過數據了。”summer看她不說話，連忙把話題岔開。雖然萬語經常被人罵得像個孤兒，但這幫人還是會聽她的歌，看她演的戲。萬語放下鏡子，“其實無所謂，我本來也不看重這個。只是愛好罷了，沒必要非得個什麼。”她順手在歷史雜誌上翻到了一張六十年代下海時候出國做生意的溫州人照片。她眯起眼，覺得自己魔怔了，看到照片上的一個人怎麼這麼像皈千言這個賤人。真是鬧鬼了。
summer看着萬語漂亮的側顏，眼神中有一絲羨慕，但萬語沒有察覺她的目光。
在監控室里的皈千言託了一下下巴。
“小語姐，我把打歌服拿來了，你看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小圓拿着打歌服進來。萬語拿起水遞給她。“喝水吧。”summer拉着她直接起身，“沒時間了，趕快去現場吧。”
小圓剛喝了一口水又匆匆放下，跟着summer一起下樓。
皈千言他們也收拾東西，跟着萬語一起前往電視台的打歌現場。
電視台的錄場地外，一群人粉絲在蹲自家idol，頂着快三十五度的高溫，戴着口罩舉着長槍短炮，額頭上都貼着冰涼貼，脖子裏掛着手機，任誰看了都會不自覺地拱手說聲“瑞思拜”。
“他們來了————啊啊啊啊啊——————鵝子們————看看媽媽吧————”
“Sam————Ming————”
“你們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哥哥！！看看這裏哥哥！！！”
一個個的聲音真情實感，撕心裂肺。
皈千言坐在車裏目瞪口呆，“這些小姑娘都不要命了？話說他們喊得誰啊，我都沒聽清......”
一旁的小場助說：“這您就不懂了吧。她們喊得是Ming和Sam啊，他倆是組合里人氣最高的，因為他倆是Mam。就是CP。可好磕了......我也磕這個CP。”場助舉了舉手裏的手機，壁紙都是Sam和Ming貼臉的自拍。
“CP？是couple么？”皈千言覺得好笑。
場助點頭，“對啊，他倆太真了。”
“何出此言？是說了什麼言論了嗎？”皈千言問。場助擺擺手，“nonono。他們在外只是說對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但據我所知，他們從練習生的時候就是朋友了，這麼多年互相陪伴走到了現在......然後他們還有各種同款、情侶款，還有很多暗示對方很重要的微博，最重要的是————他們一起旅遊還被大粉爆出來過！！Ming長得像霸道總裁，但性格比較沙雕，Sam簡直比女生還好看，性格倒是比較獨立，多互補啊————不磕都不行！！”
聽着她嘟嘟啦啦說了一大串，皈千言頭疼。
“皈製作您看————”場助直接把手機懟到皈千言面前，上面是動態圖。Ming去拉Sam的手，看到鏡頭之後把他帶到了身後擋住他。
“好磕吧？！簡直不要太甜了——————”
皈千言敷衍地笑笑，“好好好，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喲，我也不懂，下車吧。”萬語該入場了。
萬語入場的時候，全場安靜了許多。
她沒有粉絲，也沒有前線跟拍。
她戴着墨鏡，高冷地拿着星巴克走進了錄製現場。其實無所謂。她也看過自己新歌的評價，剛出MV的時候，很多人在下面罵她是下海女主播再就業，但還是擋不住她的歌在各大APP上出音頻讓網紅對嘴拍視頻。討厭還去下載，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萬語進了化妝間。
本來應該是她一個人的化妝間裏還有一個女歌手。
“啊，萬語老師您好......我是丁妍。”長相清純乾淨的女歌手起身給萬語打招呼。萬語看了一眼旁邊的summer。
summer問：“這不是萬語的化妝間嗎？”
“啊，今天來錄製的組合很多，所以沒有空地可用了......”丁妍的經紀人解釋道。
summer有些生氣地提高了音量，“那你們有跟人打招呼嗎？你們就這樣擅自進了萬語的化妝間？且不說萬語是什麼身份，你們懂不懂得尊重人啊？！”
“對不起......對不起......”丁妍連忙道歉，“萬總我們這就出去......”
萬語搖頭，“這次就算了。”說完她懶得再多說一句，直接坐下做頭髮，吹造型。
丁妍和她的團隊離開的時候，正好看到外面的攝像機。“你們......”
小趙解釋：“我們在錄真人騷。”
丁妍回頭看了一眼萬語，“是她自己的真人騷嗎？”小趙點頭。丁妍難掩羨慕地又看了一眼萬語才走。
萬語換完打歌服，這次的衣服是有些swag風的抹胸內衣，外搭牛仔服，下面是高腰牛仔褲，萬語健身出來的腹肌若隱若現。她戴上髮帶準備上場。“小圓，一會兒你把吐錢槍給那個......”
“哎哎哎————萬總萬總————”現場導演跑來賠笑道：“我們今天現場來了很多粉絲，如果你用吐錢槍的話，會造成混亂......”
心裏無語了一下。“為什麼會造成混亂？是因為場子太小了嗎？”萬語冷着臉問。
導演連忙點頭。“這次您也知道，臨時加了三百張票，場地現在太擠了，有些出口都被堵上了，所以......如果您堅持節目效果的話，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混亂，要是出了事這個責任誰也擔當不起啊......”
萬語冷笑一聲，“那為什麼這次粉絲多你想過原因嗎？還不是因為你們臨時提高了門票增加了粉絲，在這麼小的場地擠進來這麼多人，造成了這種隱患，還要砍了我的保留節目。這件事難道不是你們該負責嗎？為什麼還要堅持在這麼小的場地錄影？”他們這幫人，就會變着法子騙粉絲的錢。
現場的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全看着他們。
“不管怎麼說......的確是危險的啊。我們誰也不能冒這個險。”導演不讓步。萬語直接把吐錢槍扔到了導演面前，「啪」一聲supreme的吐錢槍掉到地上摔裂了。現場導演的臉瞬間垮了。
皈千言坐在車裏發覺事情有些緊張。
他決定下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