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番外：【父母愛情之君子可欺以方四】
二十二年前。
皈祁君起床的時候，方洽已經坐在餐桌前了。他假裝一副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坐下吃早飯。
就是故意不去看方洽的難過。
他是怕了。他怕極了。
如果方洽敢開口說她要離婚，他就敢立刻跳樓。
“我吃好了。今天你就在家帶帶兒子，晚上想吃點什麼？我給你帶。”皈祁君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他走到玄關。
方洽跟上他，“祁君……”
“甜甜，你今天怎麼沒有吻別啊？”皈祁君問。
“……”
在方洽還沒開口之前，他一把拉過方洽把她推到牆上，他也痛苦，方洽不敢掙扎。
看着她快要落淚的樣子，皈祁君的心刺痛。
“算了。”他親了下她的眼睛。“管家。今天不要讓夫人出去，千萬不要讓她出去，拜託了……”說完他便跟逃走一樣離開了家。
方洽慢慢滑落到了地上，抱着肩膀痛哭。
管家也心疼，“夫人，那件事要不要告訴老爺？”
“求你了別說……”方洽哭着抬頭，“放我出去吧，我沒有止疼葯了……求您了就假裝我跑出去的，不拖累您……”
“夫人，我去給您開吧。”
方洽哭着跑到嬰兒房裏，小皈寶正在玩積木。看到她哭了，跌跌撞撞地過來笨拙地點着她的眼淚。她抱着孩子，從來沒有這麼絕望過。
如果皈祁君跟她離婚，她絕對不會把孩子讓給他的。
“小寶————”方洽抱着孩子，皈寶趴在她懷中牙牙：“媽————媽————”
“哎。”看到孩子叫她媽媽，方洽破涕為笑。“小寶，媽媽該怎麼辦啊......”
晚上的時候，皈祁君回來時，在一樓沒見到方洽。
“管家——————夫人吶？”
他煩躁地喊。
管家唯唯諾諾走來：“夫人把自己關到房間裏了，已經很久了。”
“為什麼不去叫她出來？”皈祁君語氣不好，他也顧不得其他，直接上樓邊脫衣服邊去敲門，“甜甜————”
沒有人回應。
推門進去，房中一片漆黑。
“甜甜？”皈祁君進了浴室。
果然方洽在浴室。她只點了一根香薰蠟燭。
她抱着雙膝，泡在浴缸里。
“你怎麼了？我叫你為什麼不答應？”伸手把燈打開，刺眼的光讓方洽抬手遮住臉。皈祁君走近，伸手一摸，他皺眉：“水都涼了。你到底在做什麼？”
“祁君，你還愛我嗎？”方洽抬頭顫抖着問。她在看到皈祁君的第一眼，心都涼透了。
“我愛你。”皈祁君回答。
“這裏。”方洽有氣無力地指着皈祁君的襯衫衣領，“這裏有口紅。”她眼圈都是紅的，她就是這樣，大氣優雅又敏感神經。
“什麼？？！”皈祁君連忙起身去看，“哦，這可能是今晚宴會上不小心蹭上的，今天晚上人很多。”
方洽抱緊膝蓋，“宴會，你帶了誰啊。”
“沒帶任何人啊，你今天不適合參加。”皈祁君把方洽從水裏拎起來，不由她分說給她擦身上的水。“你們女人到底為什麼總喜歡演這種浴室里洗冷水的橋段。”
“你們女人。”方洽裹着浴巾，推開皈祁君出了浴室。皈祁君煩躁地拿掉眼鏡，“你到底要怎麼樣？！你以前不這麼神經的啊————甜甜你站住————”
方洽去拿皈祁君的手機，她點開短訊。
「皈總，今天宴會上我們也不知道鞠靚怎麼就跑來了，讓她騷擾了您，我們道歉！真的對不起。」
下面還有皈祁君的回復。
「這件事到此為止，今後我不想再看見她。」
“你幹什麼————”皈祁君直接搶走了手機。方洽只能苦笑。
“原來哦，還是那個女生的口紅。她真的好喜歡你。”方洽被抽幹了力氣，“你不讓我出去，是不是不想讓我看到你們在一起的畫面？”
“夠了————”
“祁君，你不喜歡她，也不明確地拒絕她。那你早晚還是會喜歡她的。”方洽只圍了一條浴巾，她渾身都冷。皈祁君去抱她，“我沒有，我是拒絕了。你相信我，我會處理好的。”
方洽不想跟他爭吵了。而皈祁君看到方洽半死不活的樣子，又一陣惱怒，“你到底是不信我？這麼多年了，我有做過一次對不起你的事嗎？”他矛盾極了，方洽越不想談，他就越着急生氣。
“求求你別吼我。”方洽轉身想出去，皈祁君一把扯住她。
“祁君————不要————”方洽真的渾身疼痛。
這是皈祁君第一次這麼粗暴對待她。
這讓她不禁想起了他們第一次的新婚之夜，他真的跟自己想像的一樣，把自己當做寶貝一樣小心翼翼，而現在，兩個人到底是誰先做錯了。
低頭吻着方洽，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不要......”方洽緊緊抱着他，腿別住了他的腰。皈祁君喘息：“什麼不要？”
“不要離開我......”方洽恨不得把自己捏進他的身體。
這樣兩個人就能永遠不分開了。
“祁君，明天我帶兒子去上游泳課，可以嗎？”方洽冷靜下來之後問皈祁君。皈祁君轉身抱着方洽，“可以啊......我明天有個會議。等開完了就來接你們。”他內心有些欣喜，方洽終於肯跟他好好說話了。
“不用了，我去找你吧。”
“好。”皈祁君撫上方洽的小腹，“我明天走的時候把卡給你放在床頭，你想去商場裏買什麼就買吧。”
方洽點頭，“謝謝老公。”轉身回抱着皈祁君，她緊緊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把皈寶送到學游泳的地方后，方洽直接去商場刷街，商場的櫃姐都認識她，自然留下了所有的限量版供她挑選。方洽也不手軟，喜歡就刷卡。這樣她還能舒服一些。
後面的傭人幫她提着袋子，方洽轉身要進珠寶店。
“唔。”皺眉捂住小腹，她冷汗直流。
“夫人沒事吧？”
“沒事......”方洽擺手，勉強笑了出來。“咱們先去公司吧。”
到公司的時候，方洽坐在車上看了一眼肯德基。她收回了目光。
“為什麼啊——————”鞠靚徹底失望了，她又一次被保安請了出來。
“再這樣就報警了。”保安警告。
方洽從車上下來，“你好。”
鞠靚回頭。她嚇了一跳，之後又提起了氣，直起了腰。
“您好。”
方洽指了指樓上，“怎麼不讓你上去啊？”
保安一看是方洽，連忙派人去通知皈祁君。
鞠靚認出了方洽，她故意說：“是皈總心虛罷了。他昨天晚上做的事，可能自己都忘了。”
方洽的心刺痛。“啊？”
“您是皈太太吧？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我叫鞠靚。”
“你好......”方洽點頭。
鞠靚毫不廉恥地說：“我直接告訴您吧，我喜歡皈總，你們不合適。太太，皈總親口對我說過，對您已經厭煩了。”
方洽靜靜看着她。
“我知道我跟皈總也有差距，但請給我一個追求皈總的機會，您能做到的，我相信我也能做到。你們之間有孩子，那我也能給皈總生孩子，我相信我自己的能力，我不會輕易放棄的。”鞠靚看了看方洽身後的傭人。“就像您這麼能花錢，其實皈總是厭煩的，你們之間也只是物質牽絆，早就沒有愛情了。”
方洽轉身要走，鞠靚追上去攔住她，“我知道您漂亮有學歷有家教，但是我相信我也不差。像您這種女人皈總身邊多了去了。”
“說完了嗎。”方洽問。
鞠靚愣住，“啊？啊，說完了。”
“我走了。”方洽強撐着身體上了車。
上車之後，她實在沒有力氣哭了。
皈祁君下樓的時候，方洽的車剛好離開。
“總裁大人————”鞠靚小跑過去。
“你到底想幹什麼？”皈祁君質問。“我現在就跟你說明白了，你讓我感覺到噁心，我從來沒見過一個小姑娘能不要臉到這個地步。你根本就不是喜歡我，而是想要錢罷了。但我一分錢都不會花在你身上，如果你接着糾纏我不介意去報警起訴。”
鞠靚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到底對我妻子說什麼了？”皈祁君吼道。鞠靚被嚇哭，“我，我......”
“如果我妻子沒事則以，有事任何事，你會付出你想像不到的代價。我指的不是你在行業內混不下去，而是你要滾出這個城市。不要妄想我會網開一面，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皈祁君當著公司員工的面，直接推開她上了車。
「啪啪啪————」
萬語拍手。“我又覺得皈寶爸爸有點帥了。他真的不二心啊。”她其實已經困得不行了。皈千言把車開到了自己家，皈寶下車醒了，又跟着聽到現在。
皈寶打着哈欠：“媽，那你去哪裏了？”
“醫院。”方洽聳肩，“行啦，你們都去睡覺吧。剩下的明天起來再講。”
皈千言扛着萬語，萬語大喊：“變身————不睡覺————還想聽————”但進了房間一挨着枕頭邊她立刻睡著了。
皈寶在客房也睡下了。
皈千言給方洽倒了一杯酒：“今晚君君不來接你？”
“嗯，我跟他說過了，他明天早上來接我。”可算是把兩個孩子弄睡著了。方洽跟皈千言坐在落地窗前，碰了下杯。
“你講到了你去醫院，我突然好感慨啊，當時真的差點嚇死我。”皈千言抿了口酒。“你和君君都是我的孩子，當時我真的是看着君君步步走錯。你們兩個孩子誰痛苦我都難過。”
方洽靦腆一笑。“都過去了。如果不是他們問，我還想不起來呢。”
“是吧。”皈千言也笑。“行了，今晚你跟小寶睡吧，早點休息，天都快亮了。浴室里的保養品你都可以用，我也看不懂什麼，反正小萬平時都用。”
“哈哈哈，謝謝爸爸。”
第二天，皈祁君敲響了房門。
“老公。”方洽去開的門。“你來的正好，我們正說去吃早飯呢。”
皈祁君點頭，“嗯，我正好在港式茶樓包了一間雅間，咱們都去吧。”方洽點頭，上去挽着皈祁君，他小聲對方洽說：“你穿牛仔褲也漂亮，腿好看。”
“不正經~”方洽臉紅。
“皈寶爸爸————”
“哎，小語還是這麼有精神。”皈祁君看着萬語被迫綁着雙馬尾，皈千言舉着拍立得在後面追着她。“小萬童鞋你讓我給你再照一張相唄————啊，兒子來了......不是，爸平時不這樣......”
幾人到了早餐店，皈寶還是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
方洽關切地問：“小寶，身上的傷還疼嗎？”
“疼。”皈寶小聲嘟囔。皈祁君皺眉：“不虧。下次要還敢再弄這麼危險的事，我們誰也不管你了————”
“別說孩子了。”皈千言攔着他，“你們也是，他每天在做什麼你們做父母也不看看？”
“他都是大孩子了。”皈祁君頂了一下嘴，皈千言冷臉看着他。
萬語“嘖”一聲，“我要吃蝦餃。皈寶要不要？”
“要。”
皈千言伸手：“好，我來叫服務員。”
方洽看了眼萬語，給她到上茶。“小語昨天沒睡好吧？喝茶吧。”
“謝謝皈寶媽媽。那，把昨天沒講完的事接着往下講吧。我迫不及待了，你去了醫院然後呢？”萬語問。皈寶也點頭，“是是是是，媽，講吧————”
皈祁君牽強一笑，“我出去給大家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小籠了。”
他興許是不想再回憶了。
二十二年前。
“你懷孕了？已經四周了。你怎麼回事啊，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懷孕？”宋岳秋點了點B超單子。“甜甜妹妹，你是不是瘋了？”
“......我沒辦法拒絕他。他明明很期待，我從小都不是很會拒絕他。”方洽低下頭。“我沒跟他說我病了的事。”
“你瘋啦？？？”宋岳秋無語，拍了拍桌子，外面的護士進來，“怎麼了主任？”
“沒事————我這裏接待病人呢，你們都不要進來。”宋岳秋的父親跟皈千言是過命的交情，也是皈千言為數不多信任的人。雖然兩人君子交淡如水，卻是極為信任對方的。所以宋岳秋看方洽就跟看小孩一樣，“你為什麼不說啊？”
方洽忍住不哭：“不想說，他挺忙的。”
“不是，甜甜啊，你這個病不能拖着的。本來過兩天我給你安排的是手術，你這個時候竟然懷孕了，你，你這能給哥找事————”宋岳秋去拿電話，“我要給祁君打電話。”
“宋醫生不要——————”方洽摁住他的手，“求你了求你了，我不想讓他知道！”她快要痛苦死了，在聽到自己懷孕的消息后，這會兒還沒回過神。
宋岳秋溫怒：“不是，你自己身體什麼狀況你不知道啊？你看看，子宮上的這個瘤子如果再不做了，就真的癌變了！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方洽含淚：“那孩子怎麼辦？這是我們的孩子......”
“沒辦法！做掉！”宋岳秋服氣。“不是，你這麼大的事都瞞着？叔叔知道嗎？”
“不知道......”方洽抹眼淚。宋岳秋指着片子，“你自己瞧瞧，這個瘤子都有鵪鶉蛋這麼大了，你怎麼想的啊？”
方洽求他：“我，我可不可以生下這個孩子？我不要別的了，我只想要這個孩子平安生下來......”
“不可能。到時候非但生不下來，腫瘤癌變還會痛得你死去活來。孩子，還有你的小命都保不住。”宋岳秋不留溫柔，方洽哭着說：“可是，祁君不要我了——————”
“什麼？這怎麼回事？”
這麼多天的隱忍，方洽一下子全部爆發了。“祁君早就不愛我了，他現在還跟我在一起，都是為了兒子和他身上的責任，他很累......”她慌亂擦擦眼淚。宋岳秋不想管其他家的事，“你好歹跟叔叔說說吧。妹妹啊，你這個性格剛的時候，也挺剛的......你瞧瞧你現在哭的樣子，是當年那個染着白金色頭髮騎着摩托車，背着電結他唱重金屬樂的小皮妞兒嗎？”
“我那時候，也很害怕。祁君喜歡那樣，我就也那樣，其實我除了飆車，其他都不喜歡。但我愛祁君，只要他喜歡，我就會去做。”方洽去找手機。
她站在醫院門口一通一通地給皈千言打電話。
「喂——————甜甜。」皈千言終於接了電話。
「爸爸————」
「你今天怎麼沒來接小寶啊？沒人接他，他嚇哭了......我讓人去接他把他送回家了。」
「啊......」
方洽崩潰，這個事她真的全部都忘了。
「爸爸我現在過來————」
還沒說完，從後面一隻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老公......”
皈祁君沒戴眼鏡，他快要氣炸了。
把方洽從醫院帶回家裏。
“你為什麼去醫院？！”皈祁君質問，他給所有傭人放了假。就在家掰扯這件事。
方洽一言不發。
“你現在不說話是什麼意思？！方洽，我是不是太縱容你了，你現在這個脾氣是怎麼回事？！”皈祁君衝著她大吼。“而且今天你為什麼沒去接孩子？你密謀什麼呢？”
方洽沒哭。“我能密謀什麼？為什麼你要用這麼傷人的語氣說話？祁君，我碰見那個女生了，你到底對我有多少不滿？”
“你說什麼呢？！那外人的話能信嗎？！”皈祁君不管不顧起來。他骨子裏是怕的。
“為什麼我們會這樣？你到底是對我厭倦了還是對婚姻厭倦了？”方洽質問。皈祁君吼她：“對，我是厭倦了，你難道不是嗎？！我就是厭倦你除了每天的花錢就是在我耳邊，這個宴會那個包，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
方洽冷笑：“你終於說實話了！你不愛了為什麼就不承認呢？你何必一副慣着我的樣子，虛偽得你自己都不敢相信吧————而且我從來都沒有對你厭煩過！！”她就算是吵架，也不想用惡狠狠的語氣對皈祁君吼。
“那你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吃這個葯的嗎————”皈祁君轉身從茶几抽屜里翻出了一瓶安眠藥甩在地上。“我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你關心過嗎？！還有這些————”他拿出公文包把一沓文件甩出來，“這是你投資失敗的公司，我幫着你弄破產收尾，你從來都是只投錢其他不管————我是陪你的時間少，因為我每天都不敢鬆懈，我睜開眼就要開會處理文件開會審核方案，我就怕讓你的生活質量下降了————你呢，玩一局牌就能輸掉十九萬，你知道你簽下來的遊園項目整整要白乾一季度才能賺回你這十九萬！！這些你都不關心，因為你只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最貴的衣服背最貴的包，戴着珠寶問我好不好看————我告訴你，不好看！！”
他們之間突然靜了下來。方洽直直地看着他，她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滿腔的感情被她死死壓抑住。皈祁君......跟她認識到現在十八年，從來沒對她這樣吼過。
從來沒有。
原來火山不是突然就爆發的，太陽也不是突然就下山的。
方洽低了一下頭，突然轉身沖向嬰兒房。
“甜甜你幹什麼——————”皈千言去追她，方洽抱着皈寶跑進了浴室，把自己反鎖在了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