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夏去冬來
其實剛重生過來時,她的意識是清醒的,只是還未來得及睜開眼,便被一陣術法餘波擊中了胸口。雖然襁褓幫她擋下了一部分力道,卻還是立刻使她昏迷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見到小鴉,她的思維被太多事佔據,反而忽略了自己的出身問題。
上等的玉佩、低階的法器襁褓,都昭示着自己的父母不是凡人。
若當時讓小鴉在死人堆里翻一翻,或許能讓她知道自己父母親的樣子。
看着不遠處銀毛狼教小狼們捕食地鼠,其樂融融一家親的場景,梁沁沒來由的心頭一酸。
如果自己也能被父母陪伴着長大,命運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可惜了,重生一世,這種想法也依舊只是妄念。
樹蔭下的風軟軟的,趴在她腳邊的鳥困得直打瞌睡——小鴉做膩了烏鴉,現下變成了一隻麻雀。
他自我保護意識很強,絕不變成羽色漂亮的鳥兒,擔心太惹人眼。
梁沁已經五個多月大了,白日睡眠時間減少,此刻精神正好。在草地上坐了一會兒,便開始練習站立。
她想要早點兒學會走路,卻忽略了骨骼的脆弱。
與之前一樣,她根本站不起來,卻無意間學會了爬行。
肉嘟嘟的身子扭曲成一團,屁股半撅着,以一個奇怪姿勢卯着勁兒。哼哧哼哧的聲音細小而堅決,細密的汗和着泥土,沾滿全身。
再一次把自己摔了個四腳朝天時,梁沁徹底累的沒了力氣。躺了一會兒,天地間安靜極了,甚至連風吹樹葉的聲音都消失了。
下意識朝不遠處的矮坡上去看,原本在那裏狩獵的銀毛狼一家突然不見了。
矮坡的背面還是矮坡,起起伏伏,連綿不絕。
梁沁盯着矮坡的方向看,不久便發現遙遠的坡頂上,銀色的一個小點兒。
“帶着小狼崽還能跑這麼快,”梁沁在心裏喃喃說了句,卻沒有叫醒小鴉去追。
小鴉的飛行速度很快,只需一個俯衝,便能追到銀毛狼所在的坡上。不過,她覺得也是時候放它們走了。
一刻鐘后,梁沁依然在練習站立。小鴉睜開了眼,卻一連發出兩聲鳥叫。
“你的奶呢?”他急的都忘記了飛行,邁着小短腿朝矮坡上跑去。跑了不到一尺的距離,見梁沁沒什麼反應,折回身來看着她。
“如你所見,跑了!”梁沁一屁股蹲在地上,氣喘吁吁的說道。
“你怎麼能它們跑了呢?待會兒你吃什麼?”
梁沁朝麻雀亮出兩顆門牙,說道:“吃肉!”
麻雀無奈的用翅膀扶額,他不太確定梁沁的那兩顆脆弱的牙齒能否吃得了肉。最主要的是,銀毛狼跑了,他飯來張口的日子也要一去不復返了。
把梁沁安排進山洞,小鴉拍拍翅膀飛了出去。找食兒的事情,不可避免的落在他的身上。
附近有小鴉的氣息,一般鳥獸都不敢靠近山洞。留梁沁獨自待在洞裏,倒也不必擔心她的安全。
不過為防萬一,梁沁在小鴉走後也沒閑着。用手捏着一根木棍圍着自己畫圈,又在圈內畫出複雜的紋路,這便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防禦符陣。
她這雙小手,實在沒有力氣,身體的移動也不靈便。本就一揮而就的符陣,整整耗費了一個多時辰。
符陣的威力不大,堪堪足以撂倒一個凡人。
這符陣就是為擅闖的人類所設。
洞前的荒灘人跡罕至,她在這裏生活的這幾個月,連一個人影都沒見過。但,浴血戰鬥中歷練出來的警惕心,早已經根入骨髓。
乖乖的坐在陣內不敢動彈,生怕一不小心把符文擦掉。
感覺坐的屁股都受不住了,才終於把小鴉給盼回來。
他在洞內降落時,扔下了一連串的麻雀,爪子裏還握了兩枚鳥蛋。
“吃吧!”小鴉把一隻麻雀丟給她。
“你不知道人類要吃熟食嗎?”
他當然知道,他也愛吃熟食,但他這是在賭氣。
一鳥一娃對峙了一會兒,小鴉終於認命的再次飛了出去。
三隻爪子抓來一捆木材,自燃而起的羽翅將木材點燃,然後將麻雀和蛋通通丟進了火裏面。
金烏本就是火屬性的神鳥,羽翼可自燃卻不傷己身,用羽毛點火卻是再合適不過。
沒一會兒,隨着一陣焦糊味兒傳來,小鴉從火里撈出一隻黑乎乎的東西,再次扔給梁沁。
看着面前如黑炭般的肉,梁沁艱難的伸出手去……
噼啪一聲,火里有什麼東西炸開。抬起頭來,卻見小鴉的長嘴叼出了一顆小小的鳥蛋。
那鳥蛋已經熟透,蛋殼裂開,隱隱的有香氣冒出。
與黑乎乎的肉相比,鳥蛋才算真正能吃的東西。
“你吃鳥肉,給我鳥蛋。”梁沁習慣性的從小鴉嘴裏奪食。
不過,小鴉卻不習慣梁沁眨眼賣萌的樣子,他不禁渾身一哆嗦,二話沒說便把鳥蛋叼到梁沁手裏。
兩顆小小的鳥蛋完全不能餵飽梁沁,不過,她已經很滿足了,只要餓不死就行。
燒好的鳥,小鴉也沒吃,黑乎乎的實在難以直視。味兒也不好聞,還不如吃生肉呢。
而接下來的日子,小鴉外出所獵的食物,皆是以蛋為主。除了鳥蛋、還有蛇蛋、龜蛋等。
湊合著把梁沁養到十個月大。
夏季過去,秋季來臨。鳥兒們都不下蛋了,梁沁只能吃肉。好在,她牙齒已經長出了六顆,倒也能艱難的撕開最嫩的烤肉。
將一口肉絲咬在嘴裏,老太太似的咀嚼半天才磨爛咽下。
隨着第一場大雪降下,寒冷的冬季來臨。
梁沁終於會走路了,雖然不穩,走幾步就摔跤。她還不滿一歲,骨骼脆弱,協調性也不好,只要勤加練習,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走穩的。
另外,她也能流利的說話了,雖然大舌頭,讓人聽不太清楚,但好在終於能開口。
梁沁頭戴松鼠皮,身披着一張鹿皮,腳用灰毛兔的皮毛包裹。且這些皮毛全都是毛朝里,看上去血淋淋的,十足的野人一個。
坐在火堆前,扒拉着噼啪燃燒的柴火,等着架在木架上的肉湯煮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