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腿上的燒傷正在癒合中，我心裏的計劃也在漸漸成形。
第一步，我要給自己一張全新的臉，不是整容手術，只是通過注射玻尿酸來改變一下臉部的細節。玻尿酸不會在身體裏面長期存在，會慢慢的被身體吸收代謝掉，所以對我來說是相對安全的。我並不想一輩子頂着一張不屬於自己的臉，變成另外一個人。
我通過注射，讓鼻子變高了，讓皮膚變緊了，法令紋也不明顯了。這張臉，顯得更加年輕有活力。
我又打了瘦臉針，讓臉頰顯得更瘦，下巴變得更尖。這樣一來，我的五官變得立體許多，和亞洲人柔和的線條有了區別。
我剪短了頭髮，變成齊耳的長度，又把發色染成酒紅色。戴上藍色的隱形眼鏡，遮蓋住自己本來的眸色。
我看着鏡子裏面的自己，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說像，可又不很像。說不像，但是五官都是那麼的熟悉。這就是我要的效果，我是釣胡錦上鉤的魚餌。我必須成為一個很像莫夜，卻不是莫夜的人，以此來吸引胡錦的注意。
我每天跟着卜雨惡補法語，從發音到拼寫，我學的很認真，就連做夢說夢話都是用法語說的。
卜炎給我請了一個工商專業的老師來輔導我，教會我一些必須掌握的知識。枯燥的學習，我強迫自己去記憶，因為這是我將來的砝碼，我絕對不能露出馬腳。至少當胡錦和我交談，涉及到專業的時候，我要能順利的往下接。我不是那個領舞莫夜，我是擁有全新身份的，拉爾夫家族的成員之一，中法混血的卜欣然。這個身份是借用的，拉爾夫家的確有一個中法混血兒叫卜欣然，長年在巴黎工作。只要我小心一點，我的身份問題就不會被揭穿。
時間過的很快，半年已經過去了。我把我該掌握的都差不多學會了，甚至連說話的語調，走路的姿勢，都改的和從前不一樣。卜雨說，在她的眼中，我已經重生了。而卜炎，只是回來開了一瓶上等的波爾多紅酒給我慶祝。
“1982年的ChateauMargaux？”我已經能夠分辨出不同的紅酒了，甚至有些年份我也可以說出來，這要歸功於開酒庄的卜炎的調教。
“不錯，說的很對。我看以後酒庄的生意可以交給你打理，你在這方面很有天分。”卜炎讚賞的舉起紅酒杯晃動了一下，湊到鼻尖聞了聞酒香。
“我的人生目標，現在只有一個。卜炎~你懂得。”我舉杯敬卜炎。
“莫夜~不管發生什麼，我和卜雨都會站在你身後的。我們三個，是密不可分的。”卜炎喝了一小口紅酒，放下了杯子，朝我走過來。
我微微一笑，將杯中酒一干而盡。密不可分，這個詞是多美好的一個存在啊！
“紅酒是要慢慢品的，我記得我教過你的。”卜炎走到我的身邊，接過我手裏的空杯子，放到一邊的桌上。
我們是在她的書房喝酒，卜雨有事外出，並不在。
“我想吻你，可以嗎？”卜炎問的很謹慎。
我垂下眼，笑得苦澀。這樣的問題，讓我如何回答好。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算是對的。卜炎~也許我對你，永遠無法像你對我。我就像是一座乾涸的井，無法緩解你對水的渴望，只能讓你越來越絕望。”我斟酌着用詞，小心的回答。
“我不求你愛上我，我只求你不要推開我。只是一個吻，哪怕是死神之吻，我也甘願用我的生命去交換。莫夜~請不要拒絕我！”卜炎摟住了我的腰，她的唇近在咫尺，帶着紫羅蘭的香氣。
“我不能背叛我的心。”我的心裏，有了夏伊，不管那是不是愛情。
“你不需要交出你的心，只要交出你的唇。求你了，在你離開我去中國之前，請讓我吻一下你的唇，讓我知道你在這裏，在我的懷裏。”卜炎的眼神閃爍，帶着難得的脆弱和不安。
我動搖了，對卜炎和卜雨，我一直都很虧欠。我知道她們喜歡我，我甚至是利用了她們對我的喜歡，來完成我的復仇計劃。那麼現在我還要堅持嗎？只是一個吻，如果可以安慰卜炎不安的心靈的話。
我主動湊了上去，兩唇相觸的瞬間，我知道我惹火了。
帶着我無法忽視的佔有欲，卜炎徹底的攻破了我的抵抗，闖進去，糾纏住我的舌。
我很痛，因為她很用力，像是第一次接吻不得要領的孩子。她甚至還用牙齒咬我，疼的我眼淚都掉了下來，一個勁的捶打她的肩膀。
最後，她放開了我，退回了自己的領地。
我捂着嘴，眼淚汪汪，說話都不利索。
“里~里~昏蛋！”我從沒罵過卜炎，可這次我是真的很生氣。
“我知道，可是我不會後悔。作為拉爾夫家的一員，想要的東西就要努力爭取。如果卜雨和我沒血緣關係，我都不會容忍她的存在。可是我們已經犯過一次錯誤了，我們不能再失去你。莫夜~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你都會和我們在一起，永遠都在一起。”卜炎的眼神裏面，除了堅定還有一種讓我覺得害怕的東西。我說不出那是什麼，可我知道，卜炎說的都是認真的。
“我答應過的，我會和你們在一起的。”我記得自己的交換條件，當初答應了卜雨的。可是在一起的含義很多，事後我細想，會覺得自己是不是誤解了什麼。可想再找卜雨細問，又覺得不合適。此刻又聽到卜炎說這樣的話，我隱約覺得我的“在一起”和卜炎卜雨的“在一起”是不一樣的。可復仇計劃就要進行了，我不能冒險節外生技。好在我就要離開法國回中國，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步步緊逼的卜炎了。卜炎變了，外表還是那麼的沉穩，可對待我的態度上，我明顯感覺到了她的焦躁不安。是我忽視了她的攻擊性，我以為她對我總會淡下去。
卜雨一直都是老樣子，像個大洋娃娃一樣討人喜歡，總是說說笑笑，很調皮可愛。她對我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的情緒，只是有幾次我半夜迷迷糊糊的睜眼，會發現她蹲在床邊，閉着眼偷偷的親我。我沒有出聲，只當不知道，繼續睡我的。這樣的平衡，我不能打破。
這對天使，都會被我拉進地獄？我真是一個罪人。可是請允許我先去了結我的愛與恨，這樣我才能回來贖我得罪。到時候，該下地獄的，是我。
我再次給了卜炎保證，才算是安撫住了她不安的情緒。
等到卜雨回來，我們三個又喝了一杯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三天後，卜炎告訴我時機到了。這半年來，拉爾夫家族開始涉足中國的制酒領域，想買一塊地造葡萄酒庄。而這塊地，自然是我千挑萬選的。而同時看中這塊地的，還有綠源科技的董事長鬍錦。土地管理部門於已經發出了拍賣公告，我要親自回國參與競拍。
是時候回去了，也是時候去會一會胡錦了。大半年沒見了，胡錦，你還能認出現在的我嗎？
卜炎親自送我去機場，而卜雨沒有出現。
“這可不像是卜雨的風格，她怎麼會不來送我？”我有點擔心卜雨。
“臨時有事絆住了，我也很遺憾。”卜炎撇了撇嘴，淡淡的說。
“好！那麼替我和她說再見！”我抱了抱卜炎，轉身進登機處。
“莫夜！”身後，卜炎叫了我的名字。
“怎麼了？”我回頭看向她。
“沒什麼，保重。”卜炎搖了搖頭，只說了這麼句話。
“嗯~你也是。”我點頭，然後繼續往裏走。
這次，卜炎沒再叫住我。
等我的飛機起飛之後，我才發現卜雨也上了飛機。
“你怎麼會在這架飛機上？卜雨~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我看着戴着包球帽，用墨鏡遮住自己眼睛，坐在我身邊假裝看雜誌的卜雨，太陽穴隱隱的陣痛。
“遮成這樣你都能認出我？莫夜~我服了你了。”卜雨挫敗的摘下墨鏡和帽子，聳了聳肩，很無所謂的樣子。
“我需要你的解釋，我在等。”我不打算玩貓捉老鼠，不想繞彎子。
“家族的生意離不開卜炎，可是我還是自由的，所以我要陪着你一起回中國去。不要說不可以，讓你一個人犯險，是我的卜炎最擔心的。如果發生和上次一樣的事情，要怎麼辦？莫夜~你要明白我和卜炎是多麼的擔心你，在乎你！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是跟定你了。放心，我不會添亂的，反而會對你很有幫助。拉爾夫家的珍寶，沒有什麼比我更有說服力，不是嗎？有我在，胡錦對你的懷疑會減少到最低的，請相信我！”卜雨和不擅長言語的卜炎不同，一開口就能把你說的無從反駁。
現在的我，就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也許帶着卜雨對我沒壞處，她不是卜炎，不會讓我覺得有壓力。卜雨是狡猾的小狐狸，而卜炎就像是一隻憨厚的大笨熊。
“好！但是我有我自己的打算，希望你到時候能尊重我的決定，不要過多的干涉我，可以嗎？”在我的概念裏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我知道，卜雨不會認同，她會阻止我去做她認為危險的事情。
“當然可以，你才是老大，你說了算。”卜雨表示無條件贊成我的決定。我知道，那只是她的緩兵之計，她跟着我，才不會乖乖的。可是事情已經這樣了，就順其自然！
“啊~這雜誌上的鞋子好漂亮，這一圈蕾絲花邊真是太棒了。這條裙子也不錯，那個設計師設計的裙子都很特別啊！”卜雨重新翻開雜誌，這次是真的在看了。
我閉上眼養神，在心裏一遍一遍的默念。
我是卜欣然，我是卜欣然，我是卜欣然。
我不可以在見到胡錦的時候表現出異常，我必須做好所有的心理準備。不管我要面對的是誰，我都必須記住，我現在是卜欣然，我做的事情要符合卜欣然的身份，而不是莫夜。
可是我沒想到，我一下飛機，第一個要面對的竟然不是胡錦或者是其他人，而是燕子。
在飛機場偶遇的情節，真是俗氣的不能再俗了。而我更吃驚的是，燕子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我是誰。我開始懷疑我的面容改變的不是很成功，需要再改進了。
“你是夜？莫夜！”燕子撲上來抓住我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
“你整容了？怎麼變成這副鬼樣子？”燕子皺着眉頭，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對不起，我想你認錯人了。”我扯回自己的手，盡量保持微笑。
“你別想蒙我！我是誰？燕子，化妝師哎！你以為稍微動點手腳，染個紅毛，戴個藍鏡片就能騙過我？我太熟悉你的臉了，化成灰我都能認出來。”燕子惡狠狠地低吼。
“欣然~接我們的車已經來了，快點走！”卜雨及時出現替我化解危機。
“還真是老外？中文說的不錯啊！莫夜~你到底搞什麼鬼？”燕子盯着卜雨看，滿臉的疑問。
“這個人認識你？”卜雨突然改用法語和我說話。
“是，從前的同事。”我心領神會，也改說法語。
“你的變化還算挺大的，她怎麼會認出你？還那麼的肯定？”卜雨也覺得很意外。
“她是化妝師，對人的臉很敏感的。”我無奈的摸摸臉。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我還是成功了不是嗎？這張給人莫夜感覺的臉，呵呵~”我笑的很勉強。
“趕緊把你的同事解決掉，不然會很麻煩的。”卜雨挽住我的手，狀似親密的親了親我的臉，在我的耳邊低語。
“你們欺負我不會說法語是？我問你，你到底是不是莫夜？你明明會說中文，改說什麼法語啊？”原本很肯定的燕子，在聽我說法語后變得猶豫了。
是了，作為領舞的莫夜，怎麼會說法語呢！過去在夜總會，也會有法國的客人來玩。我和燕子也遇到過好幾次，聽着法國人說話，每次都是一臉僵硬的笑陪着，其實一句話都沒聽明白。
“對不起，我想你是真的認錯人了。我們剛下飛機，這是第一次來這裏。你說的什麼莫夜，我也不認識。我的名字叫卜欣然，我是中法混血，所以中文法文都會說。”我禮貌而婉轉，表現的很沉穩。
“中法混血？怪不得中文說的那麼順！你叫卜欣然？為什麼你會那麼像莫夜？今年的怪事真是多啊！算了，我看我是沒睡好，眼花了。”燕子揉了揉眼睛，咧嘴笑了。
“我長得很像那個叫莫夜的嗎？”我做出疑惑的表情。
“不，現在看看，一點都不像。對不起，我認錯人了。”燕子收起笑，和我道歉之後轉身離開了。
我鬆了一口氣，可又有點失落。在不對的時間相遇，燕子~我和你總是擦肩而過，沒有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