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無巧不成書
()沒過幾天,青盞便捉住了所謂的叛徒。讓她沒想到的,竟然是,白露。
那個可愛乖巧的小男孩,是她自己帶回府的,卻不曾想竟然是別人有意的安排。
那日,無事可做,在院子裏溜達,經過白露的住處時,一時興起,就走進去看看。沒想到,卻意外的發現他正在往信鴿腿上綁紙條,看到她站在門口,慌忙把信鴿往身後藏。
青盞本來沒覺得有什麼,信鴿送信是很平常的事,白露思念在外面的家人也很正常。但是他躲閃的動作和膽怯的表情讓她想到了做賊心虛。
當即讓立春奪下他手裏的信鴿,取下鴿子腿上的紙條,卻發現是寫給慕容焱的,上面記述的全是她的日常起居。
白露見已經被發現了,便承認了是慕容焱安排他進來的。跪在地上哭着求她不要趕他離開。青盞心裏一軟,竟然同意了。
可是,慕容焱把白露安排在她身邊,就是想知道她每天的生活么?
聯想到白露來到蘇府的時間,她不相信會是這樣的。那時候,慕容焱好像還在騙她,安排白露,一定是另有目的吧。
她拿着那張紙條到成親王府的時候,慕容焱正在花園練劍,當得知她是來興師問罪的時候,竟然很大方的一笑,說道:“既然被你發現,那白露就送你好了。”
那般無情,就好像白露是一件物品一樣,說送人就送人了。
青盞有些為白露不值,也因為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裏不舒服,遂賭氣地說道:“送我?是要送給我當面首么?那就笑納了!”
她從來沒想到,慕容焱為這一句話生氣了,相識這麼久來,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真正意義上的生氣。她的話音未落,他的臉色便瞬間冷了下來,扔下手裏的劍,猛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惱怒地說道:“你敢?”
青盞被掐的喘不過氣來,瞪大眼睛望着他,用力地搖頭。她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此時說敢的話,慕容焱便會真的掐死她。
許久,他的手才慢慢鬆開,為自己方才所作出的不經過大腦的舉動而感到抱歉:“對不起,我失態了。”
是太在意了,才會為那句根本就不會成為現實的話而這麼惱怒?
他甚至都忘記了,那是青盞,她是不會那樣做的,所有人都會,她也不會。不是不敢,而是不會。
方才只是因為一句話沒回答,青盞便說出那樣的話,他做出這樣的舉動,慕容焱原本想青盞會轉身就走,並且好久不理他,卻沒想到,她咳了一陣子之後,竟然屈身撿起他仍在地上的劍,微笑着放在他的手裏。
慕容焱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原來,她並不害怕身體的傷害,甚至死亡,最想要的,卻是放在心裏的在意。
青盞心裏有些混亂,因為之後慕容焱看她的眼光中多了幾分深意。她不想這樣面對他,無論怎樣,這都不算是一個多麼愉快的相聚,所以在成親王府沒待多久,就回去了。她甚至都沒有去看銘?一眼。
最終,青盞也沒能知道白露開始時被安排在她身邊,到底有什麼作用。不過,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沒必要深究。她心頭還有些許的不解,當時她帶白露回府的時候,慕容焱還在為先帝守陵,怎麼可能知道她會在那天出門,並且與白露他們相遇。
這個問題琢磨了幾天,她覺得,在府中,除了白露之外,一定還有慕容焱的人,那個人比白露來的更早,是他(她)將自己出門的消息散出去,才得以讓她遇到白露,並把他帶回來。
順藤摸瓜的想像,加上在白露那裏旁敲側擊中得到的消息,不出十幾日,青盞便發現管家周平竟然也是慕容焱的人。
青盞心裏極為不舒服,一個家裏,都成了他的卧底。不過,現在連大哥都是心向著他的,她就更沒必要追究什麼了。
後來,她又發現,自己之所以能這麼快的就查出來,其實是因為慕容焱無心瞞着她了,而讓他們故意露出破綻。
青盞有些生氣了,原來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聰明、警覺,都是在某人的計劃之中。
她發誓,在得不到真心誠意的道歉之前,不再理他,不踏入成親王府半步。
……
入了五月,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院落之中,薔薇花開了,橙黃色的花朵,與繁複的綠葉簇擁在一起,在陽光的照耀下,於潔凈的地面上投下一片斑斑駁駁的陰影,為旁邊的鞦韆架遮下一片蔭涼。
微熱的風,攜帶着縷縷花香在空氣中淡淡繚繞,青盞慵懶的斜倚在鞦韆架上,慢慢地晃蕩着。好幾天沒有出過蘇府大門了,也沒有見到慕容焱。幾天的無事可做,她已經無聊到數葉片的地步。
他或許有事在忙吧,大哥這幾天都忙得不得了,他這個主事者應該更是不得空閑。可是,她已經發誓得不到道歉之前不會去見他,所以即便是想,也不願去違背自己的誓願。
穀雨穿過重重花木,走到她身邊,笑着說道:“小姐,家裏來了客人,小姐要不要過去看看?”
連她都感覺到,青盞這幾天因為無聊而發出的嘆息,所以聽說來了客人,便急切地跑過來告訴她。
“什麼客人?”青盞一隻腳落地,止住鞦韆架的晃動,向她問道。
穀雨恬靜如花地笑着:“穀雨不知道,看大人熱情招待的樣子,想必是重要的客人吧。”
什麼重要的客人,青盞有些好奇了,從鞦韆架上跳下來,道:“走,過去瞧瞧。”
剛剛走出沐雪園,便看到迎面跑來的小多。他跟着大哥有些年了,青盞從記事起,他就是淳熙身邊的書童。
“什麼事,小多?”青盞向他問道。想必是大哥讓他過來的。
“九小姐,六小姐和世子來了,少爺讓我請你過去。”小多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改不了口,一直管淳熙叫少爺。
青盞不可置信地問道:“什麼,六姐來了京城?”
語氣中滿含着驚喜。
小多先是一怔,隨即又愣愣地點點頭。
青盞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便快步向前院跑去。穀雨看着小多傻愣的樣子,微微一笑:“還不快走。”
風風火火地跑到前院的花廳,已經累得滿頭是汗。雖然她和六姐很熟,但是和六姐夫畢竟只見過幾次面,為了不失禮儀,青盞在迴廊里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整頓一下衣裙,這才走過去。
綠澶與譚寂然坐在迴廊對面的位置,她此時一身華麗的茜紅色羅裙,綠雲高綰,薄施粉黛,淡掃蛾眉,兩年多未見了,還是如以往一樣的明艷動人,只是比以前更多了些成熟的氣息。
向譚寂然打過招呼之後,青盞便興奮地牽起綠澶的手:“六姐,好久不見了。”
綠澶笑着抱住她,激動地道:“九妹,我好想你啊!”
淺述離情,之後,旁邊突然傳來一陣低低的淺笑。
青盞聞聲回頭,發現所來的客人不只六姐六姐夫二人,另外還有一個青年男子。那男子她是認識的,便是前段時間在悅來客棧認識的蕭寂,於是驚奇地問道:“咦,蕭寂,你怎麼會在這裏?”
綠澶也有些奇怪,看向那男子:“二弟,你們認識?”
“是啊,二弟,你們怎麼認識?”譚寂然隨着也向那男子問道。
淳熙同時也說道:“盞兒,不準對榜眼郎無禮!”
青盞並沒有聽進去淳熙的話,但是從三人的話里,她淘到了重點。六姐夫的二弟,榜眼郎。原來他就是新科榜眼譚寂瀟,也正是六姐夫譚寂然的二弟,翼陽王的二公子。
譚寂瀟,譚―寂―瀟―,寂瀟,蕭寂,原來如此。青盞將目光移向那唇帶淺笑,怡然自得,據說是新科榜眼的人,瞭然地點點頭,虛情假意地一揖,笑道:“這麼巧啊,原來是榜眼郎,青盞若有哪裏得罪之處,還請榜眼郎見諒。”
譚寂瀟輕輕起身,伸手扶住她,大方地笑道:“無妨,青盞小姐不必介懷,正所謂無巧不成書嘛。”
那隻手卻僅僅地抓住她的手腕,任憑她怎麼用力都抽不出來。
譚寂然看到這一切,不去阻止,反而不以為意地笑道:“別看二弟得中榜眼,像個文人,卻是生*玩,*不羈的性子。”
“是啊,是啊,榜眼郎確實夠*不羈的!”青盞一邊笑着附和,一邊在心裏表示不滿:有你這麼誇自家弟弟的么,當著娘子的面,怎麼著也得先為妹子解圍,來討娘子歡心啊!
青盞帶着求助的心理將目光移向綠澶,姐夫護私,姐姐你也來護私吧。
綠澶卻像沒看明白她的意思一樣,微笑着錯開她的目光,走到韻寧身邊,撫摸着她圓滾滾的肚子,噓寒問暖起來。
淳熙這個做大哥的,也是有了娘子就忘了妹妹,多數時候,他總是含情脈脈地望着韻寧,連對她的關心都少了。現在看到綠澶與韻寧說話,更是微微笑着望着這對姑嫂。
算了,連大哥姐姐都不管了,真是求人不如求己。看來,她只有自救了。
青盞抬眸望着譚寂瀟,微微一笑,那麼恬淡清雅的笑容,是讓人能完全放鬆的那種。感覺握着自己手腕的那隻手力道小了些,青盞微微一用力,將手抽出來,順勢指向外面的一棵開得艷艷如火的石榴:“你看,那花開得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