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俊俏太子 京城少女的夢
明成化年間,蒙古瓦剌部的領袖也先率領軍隊大舉侵犯明朝邊境大同,明朝負責大同的防務總兵仇鸞是一個大草包,他不學無術,什麼也不懂,他的總兵官職也是從西廠汪直那裏花錢買來的。面對也先的進攻,他倉皇無策,城池活生生交於賊手。
也先嘗到甜頭,就引兵東去,攻打古北口。古北口的守兵毫無抵禦的能力,不堪一擊。這樣,也先的瓦剌兵士就長驅直入,沿途大肆殺掠。
古北口一失手,北京朝野上下一片震驚。
此時,憲宗聽到邊防的警報龍顏大怒。
召集群臣商議急集大軍及四方應舉武生守城,並飛檄召諸藩王和重鎮鎮兵,派太子朱佑堂、興獻王朱佑元和岐惠王朱佑俞他的三個兒子親自帶兵出征。
身騎高頭大馬立於隊伍之首的是太子,他為皇長子,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但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
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唇卻漾着另人目眩的神情。
只見他身材適中,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猶如雕塑,幽暗深邃的冰眸子,顯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
他的立體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俊美的臉上此時噙着一抹放蕩不拘的微笑。
後面緊跟着是他的兩個弟弟,自也是姿表飄逸,容光煥然,眉宇間自有帝王家輝輝氣度。
興獻王和他是一母紀氏所生,紀氏在皇子們幼時被萬貴妃迫害致死,之後兩個孩子由周太后教養。岐惠王是韋氏所生,韋氏死後,被貴妃萬氏收養。
未時三刻大軍自京城起行,五萬人馬浩浩蕩蕩過永興、崇仁、勝業、道政四坊。
這是北京城市民第一次親睹太子的風采,雖被層層侍衛護兵所欄,只能遙遙相望,但仍紛紛讚嘆不已。
“龍興鳳舉”,真是皇家好兒郎,鮮衣怒馬美少年。老百姓早就耳聞太子朱佑堂長相俊秀、德才兼備、文武雙全,今日京城少女們終有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皇上下旨大同﹑保定﹑延綏﹑河間﹑宣府﹑山西﹑遼陽七鎮兵先後至古北口,助朝廷大軍與瓦剌兵決一死戰。
同一時空的遼陽城中
遼陽王張來瞻曾經與瓦剌交過手,清楚蒙古兵的用兵行跡,營中正在商量對策派何將去支援朝廷。
“爹爹,派女兒去吧!”說話走進屋內的她身着軟甲,那外罩內里的披掛衣裳全是紅色,沒有戴頭盔,仿效男子束髮盤髻,襯得一張嬌艷無倫的臉兒更增嫵媚英氣。步步走入大營,彷彿霽月風過。
她一步步走近,其實與眾人近在咫尺,偏眾人都深覺此女子遠隔天涯,不敢唐突,其美艷,更是世上絕無僅有。
此女正是遼陽王的掌上明珠張明玉。此女從小在軍營中長大,天生麗質,冰雪聰明,活潑開朗,善於投其所好八面玲瓏,特招大家喜歡。
“此戰非同小可,是皇上親自下旨,各藩王和重鎮前去支援,豈能兒戲。”遼陽王緊蹙眉頭說到。
“女兒與那蒙古兵交過手,上次讓他們傷了我們多少兵馬,不僅搶了我們的鐵礦和玉器,還言語侮辱了女兒,此仇不報,明玉不甘!”明玉慌了,擔心父親不會派她出戰。
“將軍派我和明玉去迎戰,也先屢犯我遼陽,此去古北口,離京城太近,若將軍親自帶兵前去,朝中有汪直、梁芳、李孜省和萬貴妃這類奸佞之人當道,恐對將軍不利。不如就按大小姐說的安排。”出謀劃策的是隨遼陽王南征北戰的李景龍將軍。
遼陽王沉思片刻,拍案道:“有道理,前朝後宮不得不防。那就李景龍將軍為主將,李東陽和張明玉為副將。出兵古北口。”
遼陽軍浩浩蕩蕩向古北口出發。
路上東陽對明玉體貼又加:“明玉,累不累?喝點水吧?”李東陽是李景龍將軍的兒子,與明玉青梅竹馬,明玉一直是東陽的心儀之人。
可明玉卻絲毫沒有此意。明玉的貼身丫鬟彩依對明玉說到:“小姐,李公子人長得如此俊俏,武功又了得,小姐怎麼就不上上心呢,等讓別家小姐給搶跑了去。”
“我要嫁的是我所愛之人,所謂一眼定終生,就是第一眼能讓我心弦顫動,如受牽制,不能拒絕之人。”明玉神采飛揚、振振有詞的辯到。語出驚世駭俗,才高心自高,便是她這樣的女子。
八月的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葉落在山間小溪上,給潺潺流動的溪水鍍上了一層斑駁的金色。水邊花樹爛漫,一陣風吹過,各種顏色的花瓣雪片一樣飄落下來,引得水裏的魚兒們甩着尾巴不停地追逐來追逐去。這美景映着明玉嬌艷的臉龐,更是動人。
本次征討,明玉隨李將軍領自家兵丁兩萬餘人前去與朝廷大軍匯合歸太子統率,自請為前軍中的一隊。
張明玉所率兵馬原本在前軍列於居中之位,這般催馬極步前行,不多時便趕超上前,將其他兵馬漸漸甩在後面,擅自行軍在前也無人阻止。
前行二三個時辰,漸的暮色四合,濃霧迷離,混沌中惟有軍中戰旗仍然清晰可辯。
卻見前方依稀有山頭松林稠密,便問周旁人道:“這到了哪裏?”連問三聲,無人應答。她所率兵丁多是遼東一帶人士,對京城一帶無人熟悉。
張明玉也非魯莽之輩,眼見自己與后隊軍馬相距甚遠,前方若有伏兵十分危險,便命拿來地圖,點燃火把與副將東陽同觀地形。分析道:“原來此處名喚秋思岡。此形甚為複雜,若無人帶路怕是容易走失。”
明玉細思之下,需要派一隊兵馬前去探路,此次不同於探路的探子,秋思岡內真有也先伏兵的話,探路兵馬人數若太少,伏兵只會按兵不動、請君入甕,這樣的探路毫無作用,看來自己竟要痛下血本!
她策馬往身後密麻麻的兵丁們望去,均是由遼陽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錚錚男兒,為了這尺寸之功,她真的忍心讓他們往前行么?
“明玉,前面危險,你莫動,我願領一千兵丁前往探路。”東陽沉聲在旁請命。
張明玉瞪他一眼,猛咬下唇:“好,東陽哥要千萬小心!”
東陽一笑,神情款款得望着明玉道:“明玉放心,臨危而不退,本就是我們遼陽軍隊之風,更可況是為了你,我決不會貪生怕死,辱沒咱遼陽軍的威名。”在張明玉點頭中,李東陽已點兵丁,頭也不回的往秋思岡行進去了。
張明玉策馬於坎坡上,兩眼凝視着那濃霧中的狹窄官道,身子一動不動。她覺得時間這樣難捱,彷彿每一次呼吸都拖了極長功夫。
“大小姐,有,火!火!有火光了……”近旁的一名兵丁低聲喊起來。
張明玉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果然,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一束火光燃起,接着,是兩束、三束……她露出一絲笑容,回首下令道:“迅速出發,趕至火光所在地!”前進中,才看到火光着實混亂,發現不對。
張明玉一驚,只這瞬息功夫,再看那火光又有變化,四散騰跳變幻,再凝神細聽,遠處有殺伐之聲隱隱傳來。她情知有變,正待召回剛剛下官道的后隊兵丁,忽聽得戰鼓轟鳴,嘶殺之聲四起。
“快退,快退,我們中埋伏了!”
“有弓弩手,小心啊!———”
她的兵丁嘶喊着,如潮水般向後退來。
張明玉蹙眉,她是不能不退了,她拉起馬韁,又一隊兵丁朝她所在的方向退回來,她的馬仰天嘶鳴往後連退幾步,就在那一剎那,馬的后蹄蹬塌了坡坎上的鬆土,她,連同馬,一下子便滑了下去。
“啊——”明玉驚叫,心想自己墜馬之後定會很慘,不僅受傷,若有伏兵趁機襲擊,自己這條命難保,然而驚叫聲未息,已穩穩噹噹落入一人懷中。
被那人輕攬腰肢,因為墜馬力量太大,明玉手臂緊緊環住那人的脖頸,兩個人踉蹌的轉了幾圈,在旋轉中,明玉仰視着那人,只見他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稜有角的臉俊俏異常。
她彷彿看見自己魂魄搖搖曳曳步入重宵瓊樓,萬物靜寂,仙樂若即或離。
“好大的膽子,正中敵軍的埋伏。”來人將她放下地,語氣中頗有責怪。他身着皮甲,外罩猩紅色披風,姿表飄逸,容光煥然,眉宇間自有帝王家輝輝氣度眉宇間隱隱凸現的冷峻尊貴之氣。
明玉看着他,目光不曾移開,心頭既有幾分羞澀,又含着幾縷若有若無的喜悅。估計還在夢境中沒回過神來,手臂還緊緊摟着那人的脖頸,絲毫無鬆緩。
“看夠了嗎?”那人冷冷的問道。“太子殿下,您沒事吧?”隨從謝遷也飛跑緊跟上來。“太子殿下?你是太子?”明玉驚訝但仍沒有鬆手。
來人正是當今太子朱佑堂。“鬆手”太子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一臉茫然和略微嫌棄的眼神掃了她一眼還是冷冷的說道。
“明玉,你沒事吧?我一看有詐,趕緊脫險跑出來救你。讓我好生着急!”
是東陽,看着明玉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太子看,東陽頓時生氣了,一把把明玉拽了過來。本能的對太子殿下不懷好感。
太子終於脫身,側首、負手對左右道:“這裏的守軍不會想到我大明的軍隊會在半夜裏無聲無息的渡河而來。一鼓作氣,迅速拿下秋思崗。”
“張來瞻、祁生、張輔、井源、王永和的兵馬到了沒有?”
有人答道:“回太子殿下,除遼陽王張來瞻的兵馬還未趕到,其他的幾支都已到了。”
朱佑堂道:“那好,先攻下秋思崗,待營帳搭好、於肅忠將軍趕到后議事。”騎上戰馬,回首見張明玉仍站在原地,說道:“你可是張將軍的先鋒軍?”
明玉這才回過神來:“正是,遼陽王是我父親,這是先鋒人馬,想夜襲也先,卻不料————”
“好,那就有勞將軍安撫好屬下傷病,紮好自己營帳好生休息。”太子說完便策馬揚塵而去。
明玉看着太子的背影,仍目不轉睛,恍如還在夢中一般。
明玉隱隱覺得他就是那個自己一眼定終生,不能拒絕之人。
果然不出太子預料,秋思崗的守城部隊沒有料到明朝大軍會以如此之快行軍速度到此,且不做修整歇息進行夜襲,等他們發現明朝軍旗的時候,整個秋思崗已經被包圍了。
太子手下的軍隊身經百戰,訓練有素,衝鋒時好像神兵天降,又像是猛虎下山,眨眼就攻破了城門。
太子親自上陣,策馬沖入大開的城門,身邊全是勝利的歡呼聲。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好生嚇壞我了,聽到廝殺聲,我的小心臟啊,就要蹦出來了。”彩依在旁邊看着碎碎念。
“明玉,你幹嘛呢?哎,看我這裏啊。那些敵軍本意是放我們過關以麻痹大軍,只是天氣轉涼了,他們長期埋伏在松林中被凍得瑟縮發抖,有一名蒙古兵身體瘦弱抵受不住,昏倒在地出了聲響,正好被我聽見,這才發生廝殺。我都受傷了,你也不關心。”東陽娓娓道來。
“嗯,幸虧殿下趕到了,不然我大軍就真要中了這埋伏。”明玉心不在焉的喃喃自語。
“明玉,明玉!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呀!”東陽晃了晃胳膊在明玉面前。
明玉頓時清醒過來,一臉俏皮得說:“哎呦,忘不了你,是受傷了嗎?我看看,哪兒哪兒?我幫你包紮。”
東陽的帳中,明玉來幫他上藥。東陽本來傷的都是皮外傷,但是為了讓明玉多關心關心他,裝得很虛弱。
“傷哪裏了?大少爺!”明玉敲敲東陽的頭。
“到處都受傷了,這兒,這兒,還有這兒”東陽撒嬌的訴着苦,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明玉,期盼着她對他的關心和照顧。
明玉拿起旁邊的藥罐,伸手抹了一把,兩手搓一搓:“來,我給你上藥,把衣服脫了。”
“啊,還脫衣服?明玉,你個姑娘家,怎麼也不矜持點兒啊”正說著,就被明玉摁倒在床榻上。
“那——那麼多廢話,你不是讓我給你上藥嘛,矜持,本小姐打出生就不知道什麼是矜持。”明玉用手在東陽的胳膊、後背、前胸胡亂一頓塗抹,像在畫畫一般,疼得東陽哇哇亂叫,慘叫聲時時從帳篷中傳出,全軍都要聽到了。
太子朱佑堂的帳中
其弟興獻王朱佑元在和哥哥聊天:“皇兄,聽說遼陽軍領軍的是個嬌娘子,今天皇兄還上演了一場英雄救美。皇兄,那姑娘怎麼樣,可入皇兄的眼?”
太子在研究軍事佈防圖,根本沒有聽到佑元在說什麼。
“皇兄,皇兄,你別看了好不好,每天都把自己綳得這麼緊張。”佑元用手在哥哥的眼前晃了一晃。
佑樘才被打斷“元兒,你說什麼?”
“哎呀,皇兄,我說今天那個美艷的女將軍,你有沒有動心?”
“無聊”佑堂面無表情的抬頭瞪了一眼佑元。
繼續看着這附近的地形圖。
“皇兄,你也要小心着佑俞,他就是萬貴妃派來和皇兄爭軍功的。比文韜武略,比吃苦耐勞,比在軍中的威望,他哪一項能掂量出來和皇兄比?本來能離開皇宮,好好的透口氣,卻偏偏還跟着個遊手好閒的岐惠王。”
“元兒,有些事情你心裏明白就好,不能說出來的話就不要說。”
“可是我跟大哥也不能說嗎?再說了,這大哥心裏不也是這麼想的嗎?”一句大哥,好暖心,兩兄弟對視互道心中苦楚和明白。
佑堂微笑得看着弟弟“看來是時候該給府上添一個當家主母,來好好管制管制你了。”
佑元:“我可先說好了,這一般的庸脂俗粉,我是不接受的。這父皇也好,萬貴妃也罷,反正都不能憑他們自己的意思,隨便塞個人給我。皇兄,我可是聽說了,那個萬安的女兒,萬貴妃的親侄女萬錦繡,可是對你仰慕得很,誰不知道她從小就立志想當太子妃啊。”
佑堂:“萬安、萬貴妃和我東宮貌合神離,娘親就是被他們害死的,現在還想伸只手來我的太子府。現在我們這個東宮,時局微妙,也不便去得罪萬貴妃。”
佑元:“連找個枕邊人都得仰萬貴妃鼻息。我們太子府也太過窩囊了。”
佑堂:“既然無法避免,我們就欣然接受吧。難不成這個萬貴妃的親侄女,入了我府之後,我整個太子府的人都姓萬了。此事為兄自會處理,現在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一輪彎月高高懸挂在天空中,月光清透明亮,把夜裏的白溝河照得亮晶晶的,好像一條蜿蜒的銀河。赤誠年少的男孩女孩們啊,即使這天下有殘酷的戰爭、有陰謀、有硝煙、有掠奪、有殺戮,但因為有了你們,便是這天地間最美的風景和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