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塵埃落定
河道中惡臭無比,隨處可見的動物屍體,有的動物開膛破肚,血腥味兒引得不少蒼蠅蚊蟲,不遠處天空,時不時會飛一個禿鷲,這鳥也不怕人,杜衡帶着村民們在河道邊收撿屍體,禿鷲就歪着腦袋在一旁看着他們,時不時還會靠近,膽子大些,輕輕啄一啄杜衡的手,示意她上的小鹿屍體是它的食物。
有村民認為這鳥不吉利,連忙伸手要趕。“走走走!”
那禿鷲嚇得展開翅膀往後退了退,又不捨得這滿地食物,就在不遠處觀察着他們。
“沒事。”杜衡攔着他們,“這鳥兒就是以腐食為生,對人是沒害處的,正好可以讓他們幫我們分擔些負擔。”
杜衡帶着面巾,只露着一雙眼睛,眼睛清亮有神,彷彿水洗的黑曜石一般,言語中總有有一種安慰人的力量。
“杜姑娘還真是人美心善,還願意陪我們干這種臟活。”有位村民忍不住誇了句。“怕是天上的仙女吧。”
“沒什麼,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大家都戴好面巾,回去一定要勤加洗手。”杜衡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倒是不在意這些,雖然疫病是從這些屍體起源的,只要做好防護工作,就不會出什麼問題,把這些屍體運送到定點高溫火燒,這樣既能疏通河道,也可以緩解疫情。
把這些清理屍體的村民則會暫時居住在一起,每天會服用強身健體的湯藥,萬一有人得了疫病,也可以及時隔離。
這法子見效很快,河道很快就恢復了潔凈,有村民去幾裡外的水源處取來沒有污染的水,仔細的衝下河道附近的土壤。
因為沒有動物屍體的淤積,河道很快就恢復了通暢,過了幾天後,河道中的水肉眼可見的清澈起來。
而村落中,有些得了疫症的村民,也漸漸退去高燒,再次恢復生機與活力,杜衡看着一切都在慢慢變好,十分欣慰。
這一天,杜衡剛想要戴着面巾再出去,卻被村民堵在門口。
杜衡看着門口的村民每人手上都拿着不少東西,有的是一筐雞蛋,一帶米,更有甚者,直接掐着一隻雞的翅膀。
“大家這是做什麼?”杜衡有些迷惑。
因為大娘率先把手中的雞蛋送到杜衡手中,“這幾天杜姑娘辛苦了,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裏,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收下吧。”
杜衡本來想委婉拒絕,那個手中拎着雞的大叔,將雞拎到杜衡面前。
杜衡和雞四目相對,一時間不知所措。
一隻手穿過杜衡的肩膀,手指骨節分明,抓雞的姿勢都秀氣好看。
手這麼好看,聲音也十分清亮,“謝謝大家了,心意領了,現在是特殊時期,大家好好珍惜口糧,真的想感謝,也許我們時不時去蹭蹭飯。”
連翼雖說出身高貴,但是言語中沒有絲毫倨傲,十分平易近人。
村民此起彼伏的回應。
“那大人可一定要來我家,我母親做的葫蘆鴨格外好吃。”
一旁有人怕搶了機會,立刻反駁到,“你家哪裏有鴨子?還是來我家吧,我們家那個雞是相當的香。”
大家十分熱情,杜衡費了一番周折才將他們送出去,回來之後,還專門做了個時間表。
“連翼,就因為你這句話,我們這一個月的晚飯都有着落了。”杜衡咬着毛筆頭,抬起頭看這連翼。
連翼此刻正低着頭,不知在看些什麼,十分專註。
杜衡有些好奇,站起身來,悄悄的繞到他身後,還沒看清內容。就被連翼的一句話嚇了一跳。
“這是這附近的水源圖。”連翼側了側頭,給杜衡留一些空間。就點了點地圖上的一個位置,“污染就是集中在這裏。”
杜衡眯着眼睛看,是村落附近的地圖,十分詳細,一目了然,河流成網狀,而污染點正好在正中心,這也就是為什麼會污染那麼大一片水源。
“我打算在這裏建一個水閘,若是還有類似的情況發生,就可以把水流阻隔住。”連翼在地圖上描了一個點。
“那若是阻隔住了,耽誤時間長了會不會造成斷流?”杜衡也有顧慮,她之前也了解過,這裏曾經發生過比較嚴重的乾旱,若是河流斷流就麻煩,會影響到更多村民的日常生活。
“沒事。”連翼也考慮到這一點,“我記了你們處理污染源的時間,不過半月,只要及時處理,開閘放水,就不會出現斷流現象。”
杜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再仔細看地圖,最後索性拿起來。
連翼隨着她去,自己拿起一份公文看起來。
湊近了看,杜衡才發覺,每條河段一旁有幾個字,寫的極小,像是河流的深度,甚至連河流一旁的小山也有數據。
“你這幾天去忙着實地考察?”杜衡可以看出連翼的用心,看來這段時間都在忙這個,這些數據可以推理得出最優選,連翼表的那個點確實是合理的位置。
“實地考察?”連翼沒有聽過這樣的詞,“我確實有找村民量山高水深。”
水深好量,村子裏多的是善水性的人,可是山高是怎麼量的。
“影子啊。”連翼看着杜衡一臉震驚,以為她不懂,耐心解釋道,“小時候無事我觀察過,影子的高是有規律的。”
杜衡目瞪口呆,單單是觀察,就能發現影高可以測物體高度,這是一個古代人該有的思維嗎。
只能佩服,杜衡本來想用自己微薄的數學知識和地理知識幫幫連翼,現在看來是多想了,連翼這個學習觀察能力,放在現代也是佼佼者。
加水閘只是連翼的一個想法,他真正想做的確實更改這片區域的排水系統。
他曾飛鴿傳書請教朝堂中的水利能手,得到了一些經驗,但是這遠遠不夠,繁多的地圖和河流數據,連翼整理起來十分疲憊。
又是一個不眠夜,連翼感到一束陽光照在桌面上,他這才意識到天亮了,他側過身,發覺周遭的地圖全部分門別類,按照地點和特殊性捲起放好,用毛筆標記好,擺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而做這一切的人,此刻正在軟榻上躺着,手裏拿着毛筆。
女孩的臉被一束光照着,還可以看見側臉柔和的角度,她標記完最後一張地圖,抬起手伸了伸懶腰,舒展身體時,露出婀娜的身段。
杜衡晃了晃腦袋,混沌的意識清醒了些,有低頭檢查標記的地圖,沒有因為瞌睡出錯誤,一轉頭,卻發現連翼看着她,獃獃的模樣,“怎麼了?”
連翼回過神來,這才問道,“你整理了一晚嗎?”
杜衡點點頭,“這工作量太大了,你一個人肯定應付不來。”杜衡在上學時沒少開夜車,“你去休息一會吧,點了一夜蠟燭,眼睛肯定受不了。”
連翼彷彿被提醒一般,頓時眼睛酸痛難忍,就自己先去休息了。
就這樣連軸轉了幾天,連翼疲憊之餘,也能感受到杜衡的體貼,會為他熬參湯,還有提醒他思路上的錯誤,提供了不少幫助,就這樣最初的更改排水系統的計劃已經落定了。
朝廷送來了外援,河道邊十分熱鬧,安裝水閘和更改河道的消息不進而走,有不少村民前來圍觀。
隨着外援的到來,連翼的任務基本上完成,也擬定了回宮的日子,就在準備啟程時突然接到了手下的來信。
連翼看完信中的內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杜衡看着連翼表情不對,忍不住問了一句,“發生什麼事了?很棘手嗎?”
連翼順手將信遞給了她,杜衡接過一看。“丫頭出事了?”
信上只說丫頭的變化很大,與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信紙篇幅有限,杜衡還想知道更多,“我得離開去看看丫頭。”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杜衡與連翼商議后,決定假扮商賈前去他國,
連翼行程不變,還是要回宮,那麼久沒辦法陪着杜衡,他只能先獨自回朝,
杜衡去意已定,連翼也沒有挽留。
杜衡出發前與連夜協商,“丫頭那邊出事了,可能消息的傳遞也會出問題,我擔心信件會被人攔截做手腳,所以我們就以用顏色的性質來。”
鴿子腿上依舊綁着信紙,但是在鴿子翅膀下藏一條綢帶,用來交換信息,交換不同顏色的綢帶表達境況的好壞。紅色綢帶表危險,綠色綢帶表安好,黃色綢帶表示遇見丫頭,紫色綢帶表示遇見他國皇帝。
這樣做只是保證了通訊安全,連翼還是擔心杜衡的安全。
“這是什麼。”杜衡接過連翼給的令牌,漆黑的令牌上隱隱有翅膀的圖案,像是一種圖騰一般。
“我在他國的情報網。”連翼指了指那個令牌,“你要有什麼緊急情況,就去他國主街上的一家錢莊,遞上這個牌子,他們會用最快的辦法把消息送到我這裏來。”
“這麼厲害嗎。”杜衡掂了掂令牌,“多謝。”
連翼還想說什麼,最後忍了忍,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