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兄弟
告別張傲,陸凶和阿嬈兩個人上了馬車。
“香方還差多少?”陸凶問。
“最後一味,應該在……”
阿嬈還未說完,聲音忽然頓住。
“怎麼了?”
陸凶見她捂着嘴,眉頭微微蹙起,一副很難過的樣子。
“我,我好像……”阿嬈的胃裏一陣翻騰,停車乾嘔了幾下,這才稍微好轉。
“陸大哥,我想,我們該回去了。”
第二個寶貝來的這麼突然,她有些措手不及。
最後一味,就交給別人去找吧,反正這種事情對隼來說也是輕車熟路了。
“是不是……有了?”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陸凶也很快反應了過來。
阿嬈不說話,只是有些羞澀地笑着垂下了頭。
“那我們快回去。”
兩個人快馬加鞭,一路往北走,偶爾路過山水絕佳之地,陸凶想帶阿嬈看看風景,但是見她神情懨懨的樣子,也不忍再拖着她去。
三月的時候,兩個人終於回到了長安。
長安的三月,春暖花開,草長鶯飛,正是一年中最讓人愜意的時候。
阿嬈和陸凶沒有立即回大帥府,而是直接去了覓音香鋪。
覓音香鋪門外人來人往,非常得熱鬧,兩個人從小巷子繞進去,來到後門。
遠遠看去,有一個紅衣女子正在門前,懷裏抱着一個小嬰兒曬太陽。
阿嬈愣了一下。
“那,不是小謝嗎?”
“沒錯。”陸凶眼力好,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
“她抱得是誰,難道是三千?”
陸凶笑了笑,道:“你這個做母親的,實在是不稱職,這麼長時間了,連自己的女兒該有多大也不清楚。三千快一歲了,那個孩子,頂多一個月。”
“……”阿嬈頓時羞愧得說不出話了。
她確實不是個稱職的母親。
“姐姐?”
小謝一抬頭看到了她,高興地招呼她過來,阿嬈這才擺脫尷尬。
“這孩子真漂亮。”
那個孩子大大的眼睛,長得很像小謝,見了阿嬈,她從襁褓里伸出小手,揮來揮去,似乎是想抓住阿嬈,卻因為太小控制力差怎麼也抓不到。
阿嬈很貼心地把自己的手遞給了她。
“妹妹,這孩子叫什麼名字?“
“還沒有想好名字,不如陸大哥和姐姐給她取個名字吧?“
“這怎麼行?名字還是父母來取。“
“姐姐,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和小七都想好了,將來這個孩子還要認陸大哥做乾爹,姐姐做乾娘,只是不知道你們肯不肯收呢。”
“陸大哥,收了吧?“
阿嬈回頭,一把抓住陸凶的手,用有些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陸凶抬起手來,理了理她鬢邊的頭髮,”都聽你的。以後這些小事不用問我,自己做主就是。“
阿嬈微微一笑,將他的手捉在手裏,壓了下來。
當著別人秀恩愛,多不好意思。
“對了,姐姐,名字呢?賜了名字,你可就是她名正言順的乾娘了。“
“這……“阿嬈略一沉思,道:“我們家有個三千,取三千弱水只取一瓢的意思。“
小謝的心一下揪起來。
“要不……就叫弱水吧。“阿嬈大喘氣地道。
弱水?好,好,幸虧不是一瓢。
小謝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姐姐,長途跋涉,到裏面來歇歇吧,我和小七都想你們了。“
“好,那就麻煩你們了。“
阿嬈招呼陸凶,從車上卸下香料。
她正好要找小七找人將這些香料加工一下。
……
皇宮的深處。
昏暗的密道里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不長不短,一如既往的沉穩。
江宇珩閉着眼睛,默默地數着:
“一,二,三,……十九,二十,二十一……七十,七十一,七十二。“
“到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背後傳來了鎖鏈的嘩嘩聲,接着是門軸生澀的轉動聲。
他依舊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與他無關。
面前一把琴,琴面光潔如鏡,只是琴弦有些磨損了。
這半年多的時間,他一直在這裏,這把琴便是他唯一的朋友了。
其實,他住的這個地方相當不錯,舒適程度甚至不輸皇宮。
腳下是木質的地板,下面有溫泉流過,頭頂是雕樑畫棟,榻上的被褥極其柔軟,乾淨,幾天換一次,每次換的時候,還有熏香的味道。
那香的味道非常好聞,是他喜歡的,和阿嬈身上的很像。
陸朝甚至還很貼心地把他掛在書房的那幅畫拿過來了。
就掛在他一抬頭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但是這段時間裏,他甚至連抬頭都不願意抬頭。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這麼長時間了,他盡量讓自己心如止水,可是那個女子的目光,卻總是如掠過水麵的風一樣,在她的心裏輕輕鬆鬆就帶起一圈圈漣漪。
在這裏住了這麼長時間了,他,好像還是不能面對她,即使是畫像。
向前一步,他可以得到她,手段,能力,他都有。
向後一步,他便徹底放棄她,從此,相忘於江湖。
腳步聲自背後,越來越近。
江宇珩沒有回頭,他知道那是誰。
“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是陸朝的聲音,情緒有些複雜,這句話他似乎是醞釀了很久,說出來的時候有些艱澀,有些沙啞。
“我該叫你江伯伯,還是叫你……皇兄?”
江宇珩的身子微微一震。
陸朝望着那個有些清瘦的身影,心裏有些難受。
那種感覺就像一直以來支撐他的柱子塌了,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
說完,他沒有等江宇珩回答,便從衣袖裏掏出一塊玉佩,遞到江宇珩的面前。
“這是,我們的……父親的東西吧?“
先帝逝去多年,提起那個人,他還是有些彆扭。
其實,那個人算不上好父親,他對他,從來沒有一點父愛。
江宇珩終於抬起頭來,目光落在在眼前輕微搖晃的玉佩上。
沒錯,是先帝送給他的生母的,但是,也是那個人,親手殺了他的生母。
那個時候,先帝簡直瘋了,聽師爺說,先帝拿着刀,活生生將人砍成了肉泥,若不是母親在最後一絲氣息尚存的時候護住了他,現在也沒有他這個人了。
江宇珩也不喜歡那個人,但是他無法否認,自己的身體裏流着他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