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送葬的隊伍
“你聽我說,等會兒我想辦法送你出城,出城后你城外木屋去找楚寧,他會保護你。“
風伯想去拉陸朝,陸朝卻一動不動,好像雙腳長了釘子一般。
他倔強地甩開了風伯的手。
“風伯,你聽到我說什麼了嗎?我說,我爹,我娘都死了,死在老虎山的陷阱里,這個陷阱,是那個狗皇帝設計的,他想毀了整個大梁。現在我是大梁唯一的血脈,我不能這麼離開,不能讓我爹,我叔叔,希望守住的東西毀於一旦。“
“那你想怎麼樣?“難得發脾氣的風伯終於忍受不了了,直接對他吼了起來。
吼完,他又有些心疼。畢竟只是個孩子,剛剛經歷了這麼大的事情……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能心軟,左右搖擺之間,他直將自己氣得渾身發抖。
“我要替他們報仇,我要做這大梁的主。”
少年的拳頭緊緊握起,眼睛裏彷彿竄動着兩團火。
大梁只有握在他的手裏,才能如陸凶希望的那樣。
“如果我不允許呢?”
“我自己干!”
風伯有些吃驚。
這語氣,真的一點兒都不像他平時認識的陸朝。
平時他眼中的陸朝,是個溫文爾雅的孩子,謙恭有禮,心思縝密,怎麼今天就變成了個衝動暴躁的刺兒頭?
風伯嘆息了一聲,道:”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了你,但是,我有個條件。“
陸朝沒有答話,而是靜靜地看着他。
風伯頓了頓,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雙手鄭重地交給陸朝。
陸朝看了一眼,發現是一份地圖。
地圖是畫在上好的絲綢上面的,字跡是新的,應該沒有多久。
“這是什麼?”
“這是我手下所轄京中佈防,雖然只是一角,到底比沒有好,萬一你有危險,記得一定要按照其中信號去做,到時候就會有人來助你。”
風伯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句地叮囑。
“他們原來是做什麼的?”
陸朝很快反應過來。
這些人應該早就布好的,像棋子一樣,每一顆都有自己的用處。
“我不需要!”
陸朝抽開手,隨後將那張地圖丟給風伯。
“我早已經想好了對策。“頓了頓,他看着風伯的眼睛,認真地道:”現在,我爹娘死去的消息我只告訴了郭伯伯,並且叮囑他不要泄露,風伯,這件事情你也不要透漏出去,另外,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找人,迎接我的屍體。”
風伯一個機靈,手裏的地圖直接掉在了地上。
……
李政在城頭上,看着遠處騰起的煙塵里漸漸冒出烏壓壓的金軍。
“弓箭手準備!”
一聲令下,上百架重型弩弓立即被架在女牆之上,黑色的玄鐵箭在陽光下散發著冷冷的光芒,耀眼至極。
有幾個士兵過來,將一塊一塊剪成碎片又連綴在一起的破布蓋在重弩之上。
那碎布的花色和城牆很像,遠遠看去根本區分不出來。
這是靈機院的發明,用來偽裝,以免敵人發現武器所在,當然這創意來自那位負氣離家出走的大帥夫人。
李政瞥了一眼那些偽裝,目中現出一股讚許之色。
早就聽說那位夫人是女中豪傑,如今看來,果然是有些才氣。
手指落在琴弦上,琴音流出。
老將軍連夜苦練的琴藝,雖然不甚嫻熟,到底沒有掉鏈子,幾下下來,倒也泠泠流水一般。
旁邊的幕僚看了,默默地伸出大拇指。
老將軍一生戎馬,勇武善戰,沒想到晚年學琴也能學得像模像樣。
只是,李政心裏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學琴對他來說真的是趕鴨子上架,要不是知道學不好可能帝京不保,他估計到死也學不會。
人,有時候就需要在生死線上逼一逼。
…
長安城就在眼前,阿斯蘭一抬手,身後的五萬鐵騎立即停下。
馬踏起的煙塵未散,對面便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他凝眸往城樓上看去,發現城樓上只有寥寥幾人,有的拿着掃帚,有的懶散地來回走動,沒有一點應戰的樣子。
他側耳傾聽,發現那古怪的聲音是從城樓上傳出來的,應該是琴聲。
阿斯蘭哼的一聲冷笑,搖了搖頭,道:”想學諸葛亮的空城計,可惜琴藝差了些,不過,這分沉穩倒是得了八九分。“
哈爾赤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反應過來,問:“主上,您說這城是真空還是假空?”
城中鷹獵傳來的消息,說是璟同帝幾天前已經帶着滿朝文武去老虎山祭天去了,至今沒有一個回來,也沒有消息傳回,現在京中能用的只有一個李政,也就是在城頭上彈琴的這個老頭兒。
按理說,這是一個好機會,但是阿斯蘭心裏還是莫名有些不安。
這一切,是不是太容易了?
陸凶那個傢伙,會不會在離開京城之前早已經佈下了一張網?
他在城下看了半天,終於沒有決定進攻,手垂下,他從懷裏掏出那支羌笛來。
悠揚的笛聲飄出,竟然和那琴聲十分和諧。
城下的五萬大軍和城上的幾個梁軍很快目瞪口呆。
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雙方主帥竟然在陣前玩起了“琴瑟和鳴”。
阿斯蘭精通音律,笛聲和諧,不大功夫,這悠揚的笛聲便如一隻雄鷹一般,帶着琴聲從戰場上驟然飛起,眨眼間沒入雲霄。
啪的一聲后,琴聲頓了一頓。
阿斯蘭放下笛子,眯着眼睛盯着城門之上。
梁軍的老將在琴弦斷了之後,似乎更加力不從心,琴聲都沒有了調子。
“將軍,將軍,別慌,別慌……”
那個幕僚兼琴師在旁邊小聲叮囑。
他那個樣子看起來比李政還急,腦門上都是汗珠,衣領都濕透了。
這空城計最重要的是氣定神閑,不慌不亂,現在將軍這個樣子,不是明擺着要露餡嗎?
李政橫了他一眼,五個手指在琴弦上用力一暗。
阿斯蘭這個傢伙,這樣的曲子,他一個半路出家的老傢伙怎麼能合得上來?這不是明擺着欺負人嗎?
算了,不玩這些虛的了,還是自己擅長什麼就用什麼吧。
他起身,將琴丟給幕僚,自己抽出佩劍,在城牆之上悠然地舞起劍來。
這下換阿斯蘭吃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