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夜空
遠處空中，沐嵐有些疑惑地停下飛行，回頭隔着雲霧看了一眼那庭院，而後又再次掐動法訣，離開。
庭院之中，凌沐寒有些忐忑地跟在敏娟身後，蘇小芸同樣一言不發。兩人似乎都有些不太明白敏娟為何有些生氣，這幾日下來敏娟對兩人都是關愛得緊，從未重口呵斥過兩人。
敏娟坐到椅子上，嘆了口氣，臉上嚴肅的表情重新柔和下來，摸了摸凌沐寒的額頭，道“坐吧，娟姨跟你說個事。”
凌沐寒重新放鬆下來，“娟姨，怎麼了？”
“以後在別人面前，不要叫我娟姨，叫我師傅，私下裏才能叫我娟姨。”敏娟道。
“為何？”凌沐寒疑惑不解。
“暫且不要問，以後再告訴你。”敏娟略有些擔憂地看着凌沐寒道。
“好的，我明白了，娟姨”，看了看敏娟的神色，凌沐寒只好答應下來。
“師傅，告訴你個好消息哦”，蘇小芸雀躍地跳到敏娟前面道，“沐寒哥哥修行成功了，已經啟靈了哦。”
敏娟眼前一亮，伸手摸了摸凌沐寒的肩骨，“真啟靈成功了。”
提到這個凌沐寒也有些欣喜摸了摸後腦勺，“今天在外面的時候啟靈成功的。”
“好好好”，敏娟高興地道，聲音有些興奮，“接下來，你們要更加努力修行，知道嗎？”
“嗯，我會努力的”，凌沐寒面色稍正地點點頭。
“咕嚕”，一聲輕響從蘇小芸身上傳來。
蘇小芸面色羞紅地捂着肚子，“師傅，小芸餓了。”
敏娟有些哭笑不得地捏了捏蘇小芸的臉蛋，“在外面玩一天也不知道早點回來，你們又還沒有辟穀，剛剛踏入修行之門，不餓才怪呢。”
“啊、啊、、”，蘇小芸扭了扭脖子，“還不是怪沐寒哥哥，打坐一天都不醒來。小芸等得都累了。”
“跟我來，給你們採摘些靈果吃吧，這裏可沒有凡俗的五穀之物”，敏娟道。
幾人來到後院之中，幾株青翠的藤蔓攀岩在木架子上，幾顆拳頭般大小的果子，色澤紅潤，鮮艷欲滴。
“這是青漿果，屬於比較常見的一級靈果，煉製辟穀丹的常用靈果，還有溫養體魄的功效”，敏娟伸手一揮，兩枚果子便從架子上掉落，飄到其手中，“吃吧，吃了就不餓了。”
蘇小芸接過，雙手捧着，舔了舔紅潤的小舌頭，“啊唔”，一口咬了下去。
“娟姨，你不用吃嗎？”凌沐寒接過問道。
敏娟笑了笑，“我化丹圓滿，早已辟穀了。”
凌沐寒點了點頭，同樣咬了一口果子，果肉柔軟，汁液甘甜，帶着一股清涼。凌沐寒感覺氣力一下子飽滿了起來，格外有精神。
蘇小芸吮了吮手指頭上的果汁，“師傅，我想再吃一個。”
“這果子是有藥效的，你們根基還未紮實，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好了，去練功吧。”敏娟說完就直接離開回到自己的房屋之中。
蘇小芸朝着凌沐寒作了個鬼臉，“沐寒哥哥，我去練功了。”轉身跑開了。
凌沐寒笑了笑，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之中。小院便安靜了下來。
回到房間后，凌沐寒盤膝坐在床榻上，準備開始修行。敏娟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凌沐寒感覺到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在發生了，聯想起自己兒時的記憶，一種緊迫感在心裏升起，凌沐寒便下定決心要加快修行了。只有強大的力量才能面對未知的一切。
屏氣凝神，冥想入定，緩緩回想啟靈時那種感覺，口中默念寒靈玄冰訣的法訣，凌沐寒腦海一震，整個天地似乎一下子清晰了起來。
恍惚之中，彷彿有着各種色彩的氣流漂浮在空中。凌沐寒知道那就是所謂的靈氣。
手指掐訣，凌沐寒腦海之中回想着寒靈玄冰訣有關啟靈中期的描述。
啟靈初期，覺醒靈脈，從而感天地靈氣，納氣修行。啟靈中期，運氣開脈，將從天地中吸收進身體的靈氣運轉於自身經脈當中，開闢出功法修行的脈絡。而啟靈後期，脈已開，便可以修行完整周天，靈氣在體內轉化為靈力，靈力便可滋養已身，強身健體，煉體大成，洗筋伐髓，從而開闢出神識之海，肉身開始脫離凡俗。
漸漸地，一縷縷靈氣匯聚在凌沐寒的周圍，隨着凌沐寒的一呼一吸，開始流進凌沐寒的體內，湧入筋脈之中。
初時，靈氣在體內各處雜亂無章，隨着湧入體內筋脈之中的靈氣越來越多，凌沐寒感覺筋脈之中鼓脹起來。
隨着靈氣充滿身體各處筋脈，凌沐寒一咬牙，開始按照寒靈玄冰訣的功法牽引靈力，開闢靈脈。
一股撕裂的痛楚傳來，凌沐寒倒吸一口冷氣，額上開始滲出冷汗。
人體筋脈啟靈之後可以吸納靈氣，但靈氣依舊無法在其中通行，故有啟靈境中期的辟脈，只有將靈氣的行進路線開闢出來，靈氣才能在體內暢行無阻。但，靈氣推開阻塞的筋脈形成靈脈的過程痛苦無比，如割血肉。
凌沐寒呼了一口氣，再次收斂心神，繼續牽引靈力在體內經脈之中運行。
一條條經脈鼓起，有如虯龍。經脈之中，靈氣緩慢而阻塞地前進着，每前進一分都無比艱難。隨着靈氣再次前進，撕裂般的疼痛再次傳來，凌沐寒一彎腰，再次脫離修鍊狀態。
一滴滴冷汗滑落，凌沐寒緊皺着眉頭，“這樣下去，何時才能提升修為？如此畏畏縮縮，又怎麼能修鍊成功呢？”
再次盤膝而坐，沉入修行狀態之中，靈氣又一次從空中匯聚而來，湧入體內。
這一次凌沐寒沒有急着開始牽引靈氣的流動，而是不斷地吸納靈氣，充斥着經脈。待經脈的鼓脹感達到極限之後，凌沐寒一咬牙，用力將靈氣往經脈之中牽引着。
加劇的疼痛傳來，凌沐寒顫抖着身體，卻沒有放棄，依舊按照寒靈玄冰訣的功法路線牽引着靈氣。一縷縷血絲從鼓脹的經脈之中沁出來。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凌沐寒麻木地牽引着體內靈氣在一條又一條經脈之中運行，最後形成一個完整的周天。
“轟”，如一無聲巨響，體內靈氣自發地隨着寒靈玄冰訣的功法路線開始運行。
啟靈中期，開闢靈脈，運氣修行，隨着功法周天，靈氣在體內成為修士的靈力。
“撲通”，凌沐寒直接倒在床榻上，儘管修為突破，但精神卻消耗過度，累得昏睡過去。
、、、
夜幕漸深，今夜似乎蟲兒也在沉眠，只有竹林沙沙地聲音和風的低語。天上一輪圓月，熠熠生輝，銀色的光輝灑滿整個落霞峰，整個碧陽宗，整片天地，像是給這世間鋪上了一層銀霜。
月的光芒籠罩着整個庭院，漸漸的，那月光，像是流水般緩緩流動，匯聚成一幕淺淺的瀑布在夜空中灑下，那瀑布又像河流一樣，慢慢流向凌沐寒的房屋上空。
一道淺綠的光芒在敏娟窗前飛出，而後在庭院四周飛舞了一圈，庭院四周則升起了一個形如扣碗的光罩將庭院扣在裏邊，然後光幕消失，而在外界看去再無半點之前銀色瀑布的異象。
收回法陣玉牌，敏娟靜立在窗前許久，默默看着凌沐寒的房間，許久深嘆了一口氣，“小姐，我一定會照顧好寒兒的，我一定會保護好他。”
…
在沉睡中的凌沐寒並不知道外面的異象，也不知道敏娟的感嘆。此刻的他，彷彿在一個夢境裏，夢境裏的他沐浴在月色的銀輝中，整個天地無邊無際，唯有天空中的滿月。
凌沐寒看見自己騰空向那月飛去，卻怎麼也夠不到，只有月光緩緩流動匯聚到自己身上，流進自己的眉心，然後自己的感知越發強大起來。
而在外界，月色銀輝落到凌沐寒胸前，落到那半月形的玉佩，那玉佩似乎有了生命一般，有如呼吸一樣，月色銀輝在玉佩上越發濃重，形成霧狀，一漲一落，最後彷彿湧進玉佩之中。
玉佩緩緩飄了起來，上下浮動，月光落到玉佩上，而後霧狀的光芒又從玉佩中形如流水般落到凌沐寒的眉心上。
許久銀色的光在凌沐寒眉心湧現，緩緩流動了起來，如一道細微的銀線。銀線涌動，似是有跡可尋，暗含某種規律，玄妙而奇異。最後慢慢浮現一個符文狀的印記，像是刻在凌沐寒的額頭眉心上。符文湧現不久，又逐漸消失，像是刻進里血肉深處一樣。然後又再次浮現銀輝光線，重複着之前的樣子。
如此周而復始，也不知過了多久，凌沐寒的腦海深處，像是黑暗無邊的天際突然劃過一道銀光。而後彷彿洪荒天地初開，混沌破散，轟轟的巨響傳來，無盡的銀光涌動，匯成一片汪洋。
神念開，識海成。
人體有力，氣沉丹田，辟法之根源。人體有念，匯念成神，開識之根源。
在這一刻凌沐寒開闢了識海，從而形成了神識，隨着修為不斷提升，從此窺已身，洞細微，見無邊天際。
這一切凌沐寒都還未知曉，此刻的他依舊在熟睡，而那夢境卻是不見了。
天上流動的月光也逐漸退去，浮動的玉佩也落回凌沐寒的胸前，一樣白皙溫潤如羊脂，看不出一點神妙之處。而凌沐寒神識深處那開闢出識海的那道銀光此刻凝成了一光點，形成宛如種子般的存在，緩緩旋轉着，識海深處時不時有一道道銀輝匯聚到種子上，而種子慢慢壯大，只是變化極其細小。
天空中的圓月，不知何時已躲進雲層裏邊，整個落霞峰還是一樣安靜。許久過後，天際劃過一道微茫，天，明了。慢慢的，晨曦籠罩住落霞峰，整個碧陽宗，雲霧裊裊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