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番外一
真像啊。在初次見到烏梅醬的時候,沢田綱吉就隱隱覺得這個女孩子太像三浦春了——那個笑起來如暖陽一般的女孩子。初次與烏梅醬見面的時候,沢田綱吉正處於身心兼疲的狀態。
他靜靜地坐在公園長椅上,抬頭仰望着一望無垠的碧藍天空,心中湧起一陣深邃的悲哀。他從未想過自己還真的踏上了黑手黨的道路,也從未想過走到現在,他真的再也回不了頭了。
在進入黑手黨這個行業時,三浦春是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即使他刻意想要趕走她,可她依舊還是倔強地跟在他的身後。雖然笑着說著:“即使綱吉君是真的不喜歡我,我也要成為綱吉君家族裏的一員”,但是她眼睛是這樣地寂寞——又倔強地緊盯着他。沢田綱吉覺得自己無法拒絕。
可是隨着三浦春在一次家族火拚中死去,沢田綱吉徹底地醒悟——他連一個一心一意喜歡着他的女孩子都保護不了,他還是太弱、太優柔寡斷。想要保護所有人,可是連身邊最重要的人反而都失去了。
在這之後,沢田綱吉徹底崩潰,他明白了京子不選擇他的原因,自此徹底遠離了京子的生活。接着,他眼看着她嫁給一個普通人,笑顏如初見一般美好,而他,則依舊是孤寂一人,踽踽獨行。
如果愛一個人,就應該是這樣的。看她笑的開心,活得幸福就夠了。可是,他的心裏是這樣地苦澀一片。眼看着京子婚紗下那個如花般的笑容,沢田綱吉澀然地轉身離開。
喜歡他的女孩子已經為了他而死去,而他喜歡了這麼多年的女孩子已經嫁做人婦,對此,沢田綱吉是真心覺得自己悲哀。正在這時,那個黑髮的女孩抽抽噎噎地走了過來,她落座在他身邊,獃獃地靠着椅背望着天空發獃,可是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從她臉頰上滑了下來。
她哭得這樣安靜,就像三浦春那時候說著要永遠跟着他的時候,眼眶裏源源不斷流下的淚水一般。
女孩子哭起來都是這麼讓人心疼的么。沢田綱吉覺得坐在哭泣的女孩子旁邊,看着她這麼哭泣還不做點什麼真是太糟糕了,於是他掏出了自己已經習慣攜帶的白手帕遞了過去。
“我在想你是否需要這個,小姐。”女孩滿臉詫異地盯了過來,一張白皙的面孔還殘留着愕然。
這女孩卻傲然地挺直了背脊,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謝謝您,我想我並不需要。”
是個堅強的女孩兒……真的和小春好像。這樣想着,沢田綱吉收回了手帕,並且忍不住地和她多說了幾句話,還把買來的飯糰分給了她。看着女孩跑遠的背影,沢田綱吉在身後不由得出自真心地喊道:“祝你幸福,小姐。”
是的,像小春的女孩子,祝你幸福……京子,也祝你幸福。沢田綱吉微微笑了笑,將錢包掏了出來,看着錢包夾里橙發的少女燦爛如花的笑顏,終於將照片抽了出來。
“再見了,京子。”語畢,沢田綱吉鬆開了手指,照片上少女燦爛的笑容越飛越遠,逐漸消失在了視野盡頭。
沢田綱吉從來都是個固執、一根筋、堅持原則的人。這些性格除了體現在他對黑手黨處事的態度上,還體現在愛情上。從十四歲開始就愛着,直到剛才,他親眼目送着自己最愛的女性嫁給別人,才真正下定了決心要遺忘。
從現在起,他應當像小春一樣堅強地,獨自一人在這滿手血腥與黑暗中走下去。
在小春死去兩年的忌日這天,沢田綱吉在她的墓碑前奉上一束小春最喜歡的百合。想起小春曾經很喜歡的那個意大利遊樂園,再想起小春上次笑着一定要買的香草雪糕,沢田綱吉便決定去那裏看一看。
可沒想到,竟在那裏見到了只在日本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孩子。那個女孩瞪圓了眼睛指着他“你你你你”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沢田綱吉不由得輕笑開來:“再次見到你,真的很高興,美麗的小姐。”
說實話,能再見到那女孩出乎了沢田綱吉的意料。真的沒想到,能在意大利這麼廣闊的領土上,再一次見到在日本見過的那位少女。如果說這都不是緣分的話,那什麼才是緣分呢。
第二次碰面,看見女孩一張比陽光還燦爛的笑靨,沢田綱吉很是安心。實話說,上次見到她滾落的眼淚,沢田綱吉是有些擔心的。是的,說來還真是奇妙,明明只是一面之緣,可是他竟是出自真心地擔憂這個女孩。
沢田綱吉將手裏的甜筒遞過去,看着她開心彎起來的眉眼,他不由得隨口道:“笑起來更好看。”
“嗯?”女孩並未聽見他的聲音,只是疑惑地抬眼盯着他。沢田綱吉搖了搖頭,什麼也沒回應。只是用手牽上她的腰肢,將她帶離了差點被撞的危險處境。因為情況太着急,他只來得及說一句“失禮了”就出手了。而那女孩一開始瞪着眼睛懷疑他的時候,模樣也很有生氣,之後羞愧地漲紅了臉的樣子,也很可愛。
是個直率單純的女孩子呢。
沢田綱吉心想。但在對上對方的眼睛時,他又不由得心生遲疑——可是,她的眼睛裏怎麼有這麼濃到散不開的寂寞呢。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裏,除了對女孩真心的憂慮,沢田綱吉從內心裏也期待着別人的陪伴。因為,在兩年前的這個日子,他失去了一個真心喜歡着自己的女孩子,而今天,能看見如小春一樣的笑顏在面前,是怎樣的幸運。
之後,沢田綱吉答應陪女孩一起逛鬼屋大概也有這兩個因素在裏邊。雖然不知道這女孩是為了什麼來到意大利,可是此時的她孤身一人,又在這樣遙遠的異國他鄉,應該會很寂寞吧。
這讓沢田綱吉想起失去三浦春的那段時間,他也是一樣地,如此地寂寞。在這樣特殊的日子裏,他也是如此地深深懷念着那個雖然吵鬧但如此溫柔善良的女孩子。
自初中之後,十年的時光已經過去,見過了各種血腥與火拚的沢田綱吉,對於鬼屋這種小家子氣的嚇人把戲已經不像十年前那樣地畏懼了。他已經變得太多,和當初那個十四歲的沢田綱吉已經相差甚遠了。
不過,他看着女孩被嚇得滿臉眼淚的模樣,不由得溫柔了目光。這個女孩,還是這樣哭起來看起來比較有生氣,比起之前那樣靜靜地流淚的樣子可愛多了。
明明就很害怕還為了捉弄他而逞強進鬼屋,還真是個單純得讓人一眼就看透的女孩子。當時的小春也是這樣的,將所有的心思都表露在面上,直截了當地對他說喜歡,一旦選定了也一根筋地跟在他身後一直到最後。
看着女孩撲倒在腳邊吐了,沢田綱吉心生憐愛,不由得吐出一句“失禮了”就握住了對方的手。
女性的手握着特別柔軟,讓沢田綱吉一時有些走神。雖然見面才兩次,這女孩卻從未在他面前拘謹過,是個坦率直接的好姑娘。雖然身為黑手黨的BOSS,免不了和女性打交道,但是突然地握住對方的手這種失禮的事情,他幾乎未曾做過。雖然接觸過這麼多熱情的意大利女性,在最初被突然吻面而尷尬,到後來的主動進行吻手禮,他慢慢地做得越來越好。不過,在此時此刻,他突然地握上一個還未完全熟悉的女孩的手,沢田綱吉感覺到了久違的羞澀,在心裏一閃而逝。
感覺到女孩手指冰涼的溫度,心知對方肯定被嚇到了的沢田綱吉不動聲色地完整地包裹住了女孩的手掌,努力讓自己的溫度溫暖對方。
後來堅持要被稱作“烏梅醬”的女孩愧疚於弄髒了他的褲子,堅持給他買了一套西裝。之後,他便接到了彭格列受到襲擊的電話,不得不提前趕了回去。
臨走之前,沢田綱吉看着少女燦爛地沖他招手的笑臉,不由得彎起唇角,對她輕語道:“謝謝你……給了我美好的一天。”
是真心的。在這樣最容易脆弱的日子裏,能看到如陽光般璀璨治癒的笑容,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能有人陪伴在身邊,在這樣懷疑自己能不能保護到別人的日子裏,突然發覺自己還能幫助到別人,還能被這樣的女孩子所依靠。自己並非是誰也無法保護的。
能幫助到別人。這對於沢田綱吉來說,是最好的安慰。
大概是從這次會面之後,沢田綱吉覺得自己重新振作起來了。對於未來所發生的事情也有了信心,做好了萬全準備去對抗。
這次襲擊彭格列的並不知道是誰,所幸彭格列受損並不嚴重,幾乎沒有傷亡,對方似乎只是想引起彭格列的注意,或者說是引他回來,也不知道對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自這次之後,沢田綱吉對那個女孩便懷了關心。在密魯菲奧雷BOSS的訂婚宴上見到時,沢田綱吉是為她開心的。因為這女孩的臉上綻放着讓陽光都自慚形穢的燦爛笑容,她是幸福的。看來,她似乎是達成所願了。雖然,沢田綱吉有些擔心她嫁給黑手黨會危險,但是她臉上的笑容卻是彌足珍貴的——京子在她的婚禮上,也是露出的這種笑容。
真心說出祝福話語的沢田綱吉並未想到,這麼快就看到少女居然在這樣下雨的天氣里,滿身濕透地蹲在街角,可憐得就像沒人要的流浪狗一般。
“我要回日本,綱吉。”她抬起臉來,雨水從她的額頭上順勢流下,直從她的下巴下淌下,滴落在地上匯聚成一個個的圓圈。沢田綱吉從她的眼睛裏看見了那種絕望和堅持的神情。
想要實現她的願望。想要幫助到她。這樣的想法讓沢田綱吉扶起了她。
“好,我幫你。”他將傘舉上她的頭頂,掏出手帕為她擦凈臉上的水珠,眼睛裏透出一抹堅定:“不過你要答應我,先換掉這身濕衣裳。”
在初次見面的時候,沢田綱吉就心疼這個女孩子。這個堅強的女孩子,從來不願意將自己哭泣的臉展現在別人面前,也是不輕易求人的人。可是她卻在自己面前露出了這樣的懇求表情,這讓沢田綱吉無法拒絕。過了十年的時光,他已經很能夠用委婉的語氣真誠的態度拒絕別人的請求了,可是在面對這個女孩懇求的眼神時,沢田綱吉還是說不出拒絕的話語來。
“沒有飛機了,我帶你飛回去。”即使知道這是很浪費死氣的一件事,即使知道這女孩所屬的是密魯菲奧雷那個危險的組織,但是他還是想要幫助她——即使之後會被裏包恩說成是天真也在所不惜。
只為了想要褪去她眼中的絕望,讓她恢復成那樣單純燦爛的笑顏,他也願意幫她。再者他也曾經受到了她的幫助,因為她的笑容,他走出了小春死去的陰影。於是,沢田綱吉從滿心絕望和沮喪中振作了起來,雖然那女孩並未察覺。
在這個時候,沢田綱吉覺得內心裏充滿了憤怒與擔憂。對傷害這女孩的人的憤怒,和對這女孩的擔憂。這樣的女孩子,怎麼都應該是被人捧在手心裏呵護的,一開始她就不應該站在黑手黨里,如果她不成為黑手黨,那是不是就永遠都會笑的那樣開心——
就像小春,如果一開始他就遠離她,那她是不是還和當初初見時一般,笑得如春花般燦爛,永遠地單純率真,也不會因為他沒能保護好她而死去。
或許是因為對三浦春的移情作用,或許是對烏梅醬的心疼,沢田綱吉已經決定將這女孩納入了自己的保護圈。從白蘭·傑索那裏得知骸居然擅自行動時,沢田綱吉相當生氣。
他雖然知道白蘭是想要利用他來窩裏鬥,但是,沢田綱吉確實最討厭兩方鬥爭卻把別的無辜人士扯進來。
在救出那女孩時,阿骸和他強烈地辯駁了一番。
“你以為她是什麼弱女子?還是你以為她是什麼好相與的女人么?那女人可是密魯菲奧雷的嵐守,可不是什麼普通女人。你也未免濫好人過頭了吧!”
阿骸在面對他總是心軟的舉動時,總會斥責他,並且嘲諷他的偽善。以往沢田綱吉總會好言好語地規勸他,並相信人性總會有好的一面,錯了的人給個機會就會改好。雖然事實結果好壞參半,但是沢田綱吉也為那另一半的好結果而感到欣慰。
但這次,沢田綱吉第一次沖六道骸發火了。
“阿骸!她即使是嵐守,也絕對沒做過傷害別人的事情,她這樣的女孩子,不應該捲入黑手黨的爭鬥的!”
六道骸眯起眼睛,唇角劃開嘲諷的弧度:“……沢田綱吉,你是被那女的迷了心竅吧。”
“……烏梅醬是無辜的。”沢田綱吉咬住下唇,琥珀色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堅持:“即使是對立的立場,我也絕對要保護她。”
“哼,我看你果然已經被迷了心竅,徹底迷上那女人了吧。”六道骸冷冷地丟下一句,生氣地化作一陣靛藍色的霧氣消失不見了。
“阿骸!”沢田綱吉皺眉喊了一句,可是面前已經只有一陣霧氣了。
是否被烏梅醬迷了心竅這種事,沢田綱吉很清楚。他只是不想要任何人受傷,也不想要再也保護不了想要保護的人了——這種感覺實在太差了。
一開始就決定好要守護的人,他沢田綱吉絕對會守護到底不會動搖。這種一根筋的原則正是沢田綱吉的性情所在。
將烏梅醬救出來,沢田綱吉卻不想遂了白蘭的願再把她歸回密魯菲奧雷了。那是個危險的組織,那兒的BOSS也絕對不是省油的燈,就算他不只是利用烏梅醬,沢田綱吉也絕不放心將烏梅醬再交給白蘭那個危險人物了。
在彭格列,他會給她最安心的環境——更何況在知道了烏梅醬肚子裏還懷着小寶寶的情況下,他更不能讓她回到密魯菲奧雷那個不安全的地方了。
本是想着讓雲雀學長來幫忙照顧烏梅醬的,畢竟那個人是個面冷心熱的性子,更何況,他對懷着小孩子的女性也是格外寬容的。可是,沒想到的是,烏梅醬自己想要走。
她是真的鐵了心要跟隨那個叫做白蘭的男人——就像當初即使知道了他是黑手黨會很危險也要執意跟隨的三浦春一樣,都是個傻女孩啊。可是……
他沢田綱吉絕不會讓烏梅醬再步三浦春的後塵。
集齊了所有彭格列的力量進攻密魯菲奧雷,而他則是對上了那個叫做“白蘭·傑索”的男人。沢田綱吉懷着必死的覺悟踏上了戰場,對上那個幾乎是無所不能的男人,他的內心卻沒有恐懼。
可最後他還是敗北,敗在那個男人手下,被搶走了所有的彭格列指環,被他關入了牢內。
明明是白蘭的勝利,可是,世界竟沒有被毀滅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在七的三次方的能量足以將世界毀滅重建之前,新世界的模型突然地崩壞了。而沢田綱吉和彭格列一行人重新蘇醒之時,已經是回到了恢復和平的世界——
相對的是,白蘭·傑索和烏梅醬這兩個人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沢田綱吉解決掉了所有密魯菲奧雷的殘黨,重新鞏固了彭格列的黑手黨龍頭老大的地位。在這之後,沢田綱吉就從彭格列十代目的位置上退了下來,將十一代目的位置傳給了XANXUS的兒子。
這一生,沢田綱吉再也不想經歷失去想保護的人的痛苦。所以,他只有選擇離開這個充滿殺戮的位置,因為殺害別人的痛,總會返還到他的身邊的。
對於失去與離別這種事,他終究還是太軟弱。
“烏梅醬,但願你……達成夙願。”看着窗外的碧空藍天,沢田綱吉靜靜地閉上眼睛,許下心愿。
“能在和平的世界裏,和你最愛的人一起生活下去,露出幸福的笑顏——這就夠了。”
看着自己喜愛的人,得到她真正幸福的生活,這才是沢田綱吉最期盼看到的事情——即使他並非是給她幸福的源頭。
作者有話要說:期待已久的沢田綱吉番外=v=
下一個是恭子醬的。。。。恭子醬的,大概有一點點回憶,有和敦賀蓮的結婚,還有對烏梅醬和白蘭兩人的感情分析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