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一命抵一命（二）
老人望着他，“是賢侄魏渲？”
“是，皇帝陛下。”
“呵呵呵。”老人幽幽笑了笑，“知道我為什麼叫你賢侄嗎？”
“不知。”
“你父皇年輕的時候，跟我的關係很好。”
“哦，是這樣。”
“可是你知道嗎？你的為了坐上皇位，為了坐穩皇位，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
洛子衍沉默了一下，“皇帝陛下，我來，並不是來談我的父皇的。”
“我知道。”老人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做人，不可以太自私，太狠毒。”
洛子衍聞言，皺了皺眉，“狠毒？自私？這難道不是匈炎的一貫作風嗎？打仗就打仗，你們匈炎竟然把瘟疫的屍體扔到我們大赫的水裏，這是多惡毒才會做出來的事情。”
聞言，匈炎皇帝低了下頭，“我知道，這樣做是不義之舉。但是魏渲，你的皇后殺了我的女兒莉莉婭！莉莉婭是我一生最愛的女兒！”
洛子衍搖搖頭，“我的皇后沒有殺過莉莉婭。”
“維克多親口告訴我的。”老人站了起來，蔚藍的眼睛裏漫漫怒意，“為什麼你和你的皇后都不敢承認。”
“因為她真的沒有殺。”洛子衍道：“莉莉婭怕是死在你們自己人的手裏的。”
“不可能。”
“皇帝陛下，我請你仔細想想，如果是我的皇后要殺人，為什麼要親自動手？她難道不知道，這樣會得罪匈炎的嗎？難道，皇后連一個能殺人的手下都沒有嗎？”
“這些，我無法回答。”匈炎皇帝道：“可是千真萬確的是，是你的皇后的弓箭，難道堂堂皇后的弓箭，是誰都可以拿到的嗎？”
匈炎皇帝的質問，洛子衍也不知如何回答。
空氣中靜默了一會兒。
匈炎皇帝先開了口，“你和你的父皇不同，我知道。大赫國都里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所以開始的時候，我願意叫你一聲賢侄。”
洛子衍看着他，“那麼我叫一聲叔父，叔父，我來，是想帶我的皇后回去，也希望叔父把能夠治病的草藥給我們，我們公平的打，只要匈炎打得下我的城池，我絕無二話。”
匈炎皇帝搖了搖頭，“草藥我可以給你，但是，我的女兒，你可以讓她死而復生嗎？”
“叔父，你這是在為難我？”
“我不想為難你，我只是一個失去了愛女的父親。”
“莉莉婭真的不是我的皇后所殺。”
“你沒有證據讓我信服。”
匈炎皇帝嘆了口氣，“你看，我的年紀也不算小了，人一旦老了，便會變得心軟。魏渲，現在藥草和蒙千言都在我的手上。”
“是，那我不知道匈炎要怎樣。”
“很簡單。”匈炎皇帝道：“你把蒙千言的命給我，我把草藥給你，我不想殺害無辜的百姓，但是我的女兒的死，一定要一命抵一命！”
匈炎皇帝拔高的聲音響徹在殿宇里。
洛子衍下意識地搖頭，“不，我不同意。”
“你沒有資格選擇，魏渲！你的皇后，他在我的手裏，你那兩座城池所有得了瘟疫和子民的命也在我的手裏。作為一個合格的皇帝，我希望你不要讓你的子民失望。”
“叔父，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我能跟你證明，莉莉婭不是皇后殺的。”
匈炎皇帝搖頭，“這麼多日子過去了，你怎麼不來向我證明，你不要再拖延時間了。明天一早，我會把蒙千言的人頭掛在城牆上，而你需要的草藥，我也會在三日之內送到絕城。”
洛子衍的呼吸在顫抖，“叔父，不可以——”
匈炎皇帝的眼神如同隼鷹，銳利而毫無動搖之色。
洛子衍在地上獃滯着。
許久。
他的腦海里開始閃過千言的身影，千言的聲音。
她在獵獵寒風中，英勇射箭的模樣。
她在受傷的時候，無辜難過的模樣。
她在危難之時，無謂而堅決的模樣。
還有一日一日，有她陪在他身邊的踏實感和滿足感。
在這一瞬，似乎全部都被撕碎。
“叔父——”
他又輕輕叫了一聲，然後跪了下來，“那我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求你。”
“你要做什麼？”
洛子衍抬起頭，“我和皇后成親多年，感情深厚，皇後於我，至關重要。既然如今，我別無選擇，那麼懇請叔父，給我一點時間，就當讓我和她做個告別。我對她發過誓，不讓任何人傷害她。所以，明日一早，我會把她的人頭親手奉上。”
他緩緩的，一句一句，像是耗費掉他全部的勇氣。
匈炎皇帝望着他，“你不要想耍花樣。”
“不會，叔父，只要明天一早，我一定說到做到，你可以重兵把守我的住處。我以我的魏渲所坐的皇位起誓。”
“好，既然你二人情深義重，我就給你一天時間。明天一早，若是看不到蒙千言的人頭，我便會派人親手去取，並且，你再也得不到匈炎得有的救命草藥。”
“是，我知道。”
疾風陣陣，陰雲密佈。
蒙千言被人從死牢裏帶了出來。
她看着這廣闊的天地，恍如隔世。
“千言。”
熟悉的聲音響在耳後，她迅速地轉過頭去。
“子衍。”她不可置信。
洛子衍朝她走來，牽起她的手，“來，跟我走。”
在重重衛兵的帶領和跟隨下，他們來到一處奢華的住所。
“這是匈炎皇帝安排的住處。”洛子衍說。
“為什麼？為什麼會讓我們來這裏？”他們進了屋子，蒙千言便急不可耐地望着洛子衍問，“他們一定沒有放掉我們，否則不會重兵把守的。”
“嗯，因為我和他，達成了一個，交易吧算是。”洛子衍勾了下唇角。
蒙千言不懂，“什麼交易？”
“關於藥草的交易。千言，你可不可以先不問這麼多，我這麼久都沒有看見你，我很想你。”
“我也是。”
蒙千言撲哧一聲笑了。
她知道如今的危險重重，可是子衍在，她突然覺得有些歡喜。
“我趕路趕得很累，我想你陪我，吃點東西。”
“好啊，我也餓了。”
洛子衍吩咐了下去，外面的人很快送上了精緻的菜肴。
“子衍——”蒙千言還想再問什麼，洛子衍卻拒絕回答，“千言，其他的，我們吃了飯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