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敷衍
以至於他教育簡糖的方式有些特立獨行,完全用名媛淑女的要求準則來衡量自己的女兒,導致了父女之間的關係有些微妙。
再加上這些年簡翎雖然退居二線,可是卻也樂於扶持新興行業,不過他只做投資人,從不插手企業的經營,樂於做個清閑的股東。
簡糖說不上來是畏懼父親,還是因為代溝的緣故,在這個長輩面前她那些囂張跋扈,任性妄為瞬間摧枯拉朽般的倒塌。
“糖糖,見到父親難道不開心嗎?”
簡翎微笑和她打招呼,“我給你點了幾道菜,馬令古雞、焗蝸牛、沙朗牛排還有馬賽魚羹。”
這些都是簡糖最喜歡的法式菜肴,她將父親的關愛看在眼裏,可是卻不喜歡他出現的方式。
“見到父親自然很開心,可是這個地點和時間卻讓我開心不起來。”
簡糖硬着頭皮回答,回報父親的笑容也顯得冷淡生疏了幾分,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低垂着,始終不敢直視父親簡翎。
畢竟她前腳到達S城,用盡手段才見到關亦,父親居然這個時候出現,擺明了是要阻止她。
包廂里的氣氛一度有些尷尬的時候,有熟悉的聲音再度傳來,讓簡糖懸起的一顆心瞬間落了下來。
“我只不過出去接個電話,沒想到糖糖就已經趕來了。”
這個聲音的主人正是簡糖的母親-林月影。
區別於簡翎這個父親,林月影的存在無異於是簡糖的救星。
人如其名,按照簡翎的原話形容這個一見鍾情的結髮妻子,源於詩人張先《天仙子》的一首詩句--‘沙上並禽池上暝,雲破月來花弄影’。
秀麗端莊的姿態之餘,林月影身穿一件盤口立領的月青色對襟旗袍,區別於那些緊俏禮服的款式,中規中矩的樣式給人的感覺卻是淑逸閑華。
簡糖幾乎是瞬間朝着包廂門口的位置跑去,宛若孩童撒嬌一般的將側臉靠在了林月影的身上,抿嘴笑道:“母親也來了,我可是很想念您呢!”
“傻丫頭,哪有這樣撒嬌的,每次得罪了你父親就曉得來我這裏賣弄乖巧!”
林月影好笑的瞥了她一眼,卻也抬起手臂攬住了懷裏的簡糖。
雖說有了母親這個救星,可是她對於眼前的情景還是有些難以理解,關亦為什麼約了她在澤佳西餐廳,可是等待她的卻是自己的父母呢?
按道理這個關亦是最畏懼她的家人,否則昨晚也不會中途改變主意收留她。
心不在焉的簡糖任由母親林月影拉着坐在了座位上,她腦海中閃過無數猜測,今天的事情如此蹊蹺,思來想去還是隱隱覺得關亦和這件事情脫不了關係。
“我和你父親早晨坐飛機特地趕來的,唯恐晚了一步,下了飛機就朝着澤佳西餐廳趕來。”畢竟她這個母親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個女兒了。
簡糖聞言這才微微移動視線落在了父親簡翎的身上,難怪父親看上去有些倦怠的神色,原來如此。
片刻的分神卻毫無徵兆的和簡翎的目光對視,這讓她有些意外,條件反射的想要躲避,掩飾性的拿起了餐具裝作吃東西的樣子。
在簡家自幼需要遵從簡翎所制定的家規,秉承‘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所以這頓午餐至少是風平浪靜的。
在簡翎放下餐具的同時,也意味着簡糖即將要面臨一番盤問。
“糖糖,不打算和我們解釋一下你為何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出現在S城的原因嗎?”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簡糖一頓飯吃的是味同嚼蠟,此時聽到父親的詢問,更是有些忐忑起來。
“母親,我們才剛剛碰面,您瞧瞧,吃頓飯的功夫而已,父親他又端出了以往的態度,也難怪我抗拒回家拉!”
她有意貼近母親林月影,說話的聲音不高不低,卻足夠讓睿智的簡翎聽的一清二楚。
“傻丫頭,父親是在關心你,難道你聽不出來。”林月影的聲音里,有淡淡的笑意蔓延而來,“再者說,我是一貫寵溺你這個女兒的,如今也有些不滿,從國外回來為什麼不先回家呢?”
以往面對母親林月影的噓寒問暖,簡糖自然是逐一應對,頭頭是道的回答,可是眼下她卻犯了難。
在短暫的沉默中,簡翎卻率先開口,“記得你姑母簡萱嗎?她如今住在我們家裏。”
“哦?真的嗎?”她將視線落在母親林月影的身上,顯然是在求證。
林月影頷首做出了回應,可是眼底卻閃過一絲莫名的哀傷之色。
其實,簡糖對於這個年齡相差十四歲的簡萱姑母是格外喜歡的,姑侄關係是家族裏最要好的一對了。
童年時期每逢簡糖跟隨父母前往祖宅的時候,總會見到簡萱姑母,跟隨這位長輩臨摹畫畫,捉魚嬉戲。
在她的眼裏,覺得整個世界上能夠和母親林月影相提並論的只有姑母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是在七位兄長的疼愛中長大,稱得上是簡氏家族的掌上明珠。
可是後來簡糖也不知道姑母遭遇了什麼,忽然性情大變,再無笑顏。
“十幾年前,在我還未退居幕後的時候,曾經和關家一起合作,將內地B省的金融快投市場徹底接軌,合作的成效很明顯,那年也是你姑母第一次跟隨我前往B城。”
簡翎略微沉吟了片刻,淡淡地開口,“那段經歷讓你姑母留下了刻骨銘心的經歷,你的幾位叔伯想盡辦法讓她重拾以往的生活,卻終究徒勞無果,我考慮到你素來和姑母關係親近,希望你可以略盡綿力。”
“可是我現在剛回國,對口的工作還沒有確定下來,難道父親希望我半途而廢?當初可是父親一再強調要我自食其力的,不是嗎?”
簡糖斟酌再三,唯恐父親強行勒令她回去,“不過我也可以答應父親,等確定了工作之後,每逢周末休息的時候,會主動回家探望,也可以多陪陪簡萱姑母。”
“我不強求你現在回家,畢竟你可是你要記得家裏的規矩。”簡翎略微沉吟,有些話點到為止。
“又是家裏的規矩,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不成文的家規!”簡糖不滿的發牢騷。
“無規矩不成方圓,相信你早就明白這個道理。”簡翎絲毫不留情面的矯正她的想法。
“糖糖!”林月影微微搖頭示意,試着化解父母兩個人的爭執,“不可以這樣和父親說話,簡萱姑母也從未這樣任性妄為,你難道忘記了自己的心愿就是成為姑母那樣的人嗎?”
簡糖微微哼唧了一下,不再固執的反駁。
母親林月影繼續柔聲開口,“這次我們會來S城和你共享午餐,也要多虧你的長輩關亦,希望你能夠記得我們這番話,別忘記了你是家裏唯一的女兒。”
是啊,也只有關亦能夠在一夜之間做到這個地步了,她心中腹誹起來,難怪素來和她作對的關亦會這麼好心主動約她在澤佳共進午餐,原來只是虛晃一招罷了。
虧得簡糖還滿心歡喜的以為她的窮追猛打起了成效,讓關亦這棵鐵樹開了花!到頭來卻是反被對方出賣了!
“恩,我明白了。”她氣憤之餘也懂得需要先應對眼前的局面。
母親口中說出的這番話,顯然讓簡糖遭遇了挫敗,畢竟以往母親是最袒護她的,如今卻在這件事情上是擺明了態度。
看樣子她和關亦這輩分懸殊存在一天,兩個人的戀情註定不會得到父母的認可了。
更何況現在的她壓根沒有把握獲取關亦的垂愛,可是那又如何,她可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個性,即使撞個頭破血流也斷然不會放棄。
應對父母這關,毫無疑問耗費了簡糖很大的精力,午餐之後又陪着他們在鏡湖散步閒遊,若不是接到了救命的電話,恐怕還難以脫身。
“父親,我在網上投遞的簡歷有消息了,需要回去好好準備一下,好應對接下來的面試環節。”
有了這個借口,母親林月影難得替她開口,“簡翎,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就先回去吧,等糖糖的工作問題解決了,我們隨時都可以再來嘛。”
母女兩個一唱一和,最終簡翎自然是難以招架。
“你記得要好好準備,工作的時候擺正態度,初入職場一定要態度謙卑,不要像現在這樣任性妄為,明白嗎?”
千篇一律的台詞,聽得簡糖耳朵都要長繭子了,不過她還是畢恭畢敬的點頭,表露出她溫順乖巧的一面。
等成功送走父母之後,簡糖強忍住的怒意蹭蹭的騰升而起。
在中午赴約的時候,她有過短暫的懷疑,如果關亦真的不出現,她肯定會特別失望,但是這也只是稍縱即逝的假設而已。
只是現實遠比她假設的還要殘酷,她真的沒有料想到,這個關亦居然可以做的滴水不露,將遠在千山萬水之外的父母驚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