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間奏
()摸着光滑的頸脖,二少苦笑着打了個冷戰。
拓荒的傷害系統中自成方圓,人物所受到的傷害千奇百怪,因各種各樣的傷害而造成的HP扣血系統大神都自有計算方式。但惟獨一種傷害方式是華麗的瞬間抹殺,那就是致命傷害。
脖頸、大腦、心臟,這三處地方被歸為致命處,但凡能一擊即中地對三處地方造成傷害,那就是直接化光回到復活石的,連救都無法救回來。
自然,如此要害但凡是個人都要死守嚴防。所以想得手,又是如此荊棘叢叢。
但是二少無論怎樣也忘記不了不久前跟那個小小呆藥師的賭約。
明明是平凡無奇,視之即忘的面目,卻突然之間彷彿鬼魅般捉摸不定。二少是法師的召喚系,比武開始之時他對對面獃獃靜站的小藥師歉然一笑,手上摺扇輕揮,五色光環顯現,隨着光芒的散去,五隻不同顏色代表五行的元素精靈破光而出。留下土水木三隻精靈做環護之勢,他指揮着金火上前攻擊。在他看來,80級法師對上52級的藥師,那根本就不會有任何懸念。
可惜,可惜啊,世界上往往就是因為一句可惜而折殺眾多英雄好漢,可惜二少沒有從根本上了解到一名現實殺手在這麼一個高度擬真切合現實的遊戲環境下,可以發揮的作用。
淺淺的玻璃碎裂聲,藥劑落地的瞬間曾經被小藥師拿來冰凍篝火的冰凍藥劑馬上見效,作出攻擊狀的火元素和金元素瞬間冷凍,小藥師淺淺一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達二少的背後。還不待留守的三大元素精靈反應過來,二少直覺脖子一涼,系統大神的聲音已經響起——
【系統大神】比武結束,玩家【劍花殘】勝。
獃獃站在原地,二少明確感覺到從背後頸椎升騰而起的一股冷意。無法捉摸,神出鬼沒,精準的地方,平靜的攻擊,這比任何具有強大殺傷力的角色都要可怕。如此平靜而精準的致命攻擊,就好像已經如此淬鍊了千百萬次般毫不在意。
看着1號圍上的劍花殘,二少覺得,這個小藥師居然比那個殺手1號,更要勝似殺手。
“嘿,打擊太大,呆了?”德爾拍了拍二少的肩膀,眼中是調侃,可惜隱隱的眼光還是鎖定那個平平凡凡的身影,眼底儘是深思。
二少搖了搖頭,呼出一口長氣,似乎要把那種脖子只餘一線冰寒的感覺呼出來:“你家會長夫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太可怕了,簡直比暗影還要暗影。”
德爾聳了聳肩:“誰知道呢?或許她就是一個喜歡挖草的暗影也說不定。”說著,德爾笑嘻嘻地攬上二少的肩膀:“我說二少,這個賭金呢,你什麼時候能交接?”
臉上一白,二少突然想起他那遍佈各大主城的西江月,終於露出一副生吞了整個雞蛋的痛苦嘴臉,無奈一笑,他嘆道:“算我栽了,交接時間就由你們定了。”
想及那個呆藥師,他忽而又一笑,錢來錢去,於他本來就是一件平凡事,但如果由此結交了那個鬼魅莫測的呆藥師,又有何好惋惜的?
思及此,他心情總算好上一滴滴。
如今,坐在一臉財奴相的德爾跟前,二少還是覺得有一股氣憋在胸口直想不吐不快,可偏偏就是沒有通道,苦得他破天荒地扭曲着溫文的臉,看得對面的德爾一陣悶笑。
整個藍岸城一夜之間變得忙碌起來。
雖然現在藍岸城不再是探險者工會的領地,但盤踞已久的好處還是體現起來。起碼各NPC早已經熟悉了這個工會的人,聽聞人家一個大工會會長要婚禮了,都樂呵呵地搭把手給個方便,任那些紅得耀眼的絲綢緞帶掛滿自家商店和住宅,整個城市變得紅彤彤的喜慶。
探險者工會的大廳也已經煥然一新。
鮮紅色的大幅紅綢環繞着廳堂,一個又一個雙喜字貼上了冷清的大廳,吐露出一種熱鬧。從新娘子手上搜刮來的冰凍藥劑把一束一束的火焰冰凍,放置在紅綢疊成的花堆中充當花心,散發著冰冷的瑰艷。
金色玫瑰拉着劍花殘左閃右避,避開來來往往忙碌的人群,閃入了位於大廳後方的獨屬於天泠的房間。
轉上身關上房門,金色玫瑰艷麗的臉上儘是興奮的紅暈:“嘿嘿,這回你可出名了~”
扶額,劍花殘有些頭痛地看着滿室的紅色,覺得她的眼睛嚴重被紅瞎了:“玫玫,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紅啊?”
金色玫瑰也不理她,逕自忙着手下的動作。小藥師無奈,只能伸直腰板,任她擺弄了。
揚手環顧一室艷紅,忙碌興奮的好友,劍花殘突然覺得腦子裏一片混沌。
這是個遊戲,但又不只是遊戲。
不自覺的,聲音就泄露出來:“玫玫啊,這個婚禮有意思嗎?”
瞪她一眼,金色玫瑰抬手給她擺正衣飾:“這是你的婚禮,你說有意思么?”
小藥師獃獃地搖搖頭:“我不知道。這只是個遊戲不是嗎?”
“沒錯,這只是個遊戲。”金色玫瑰伸出蔥白小指點向這個呆藥師的鼻尖,這個妞啊,說她傻嘛,偏偏精得厲害,說她精嘛,偏偏有時候又會犯傻:“但你在這裏的開心難過也只是遊戲的心態么?”
歪着脖子想了想,在金色玫瑰怒視的目光下訕訕地扶正歪掉的頭飾,小藥師摸了摸鼻尖:“也不是這樣啦……”
抱臂挑剔地環視小藥師一身,摘掉一條紅色腰帶,換上金色的,金色玫瑰沒好氣地打上結:“你該不會想着往現實里去?”
沉默。
眉毛一挑,金色玫瑰抬頭望向那個眼睛左瞟右瞟顯得異常心虛的傢伙:“喂,你別忘記你什麼身份,他什麼身份!這不是說著玩的。”
望天,劍花殘有點糾結:“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幻夢一場,不是我要的。”
頓覺事態嚴重的金色玫瑰停下手上動作,嚴肅地看向好友:“你說真的?”
眨巴眨巴眼睛,小藥師知道不能打馬虎眼了,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我計劃今晚去視察視察。”確認目標,觀察目標,制定計劃,執行計劃,這種流程幾乎深入骨髓。
金色玫瑰臉色立變,利落地從小藥師身上把所有紅色的物件扒下來,甩到一邊拉着小藥師走人:“我瘋了才會贊同這場婚禮!不行!你馬上跟我走,這見鬼的婚禮咱們不要了!!”
劍花殘只覺一群草泥馬心中愉快地呼嘯而過,有些囧囧地巴上好友:“玫玫,你在慫恿我逃婚……”
“TM的我不慫恿你逃婚難道就要見着你去送死么?我又不是跟你一樣腦子壞掉!我說你是不是裝獃子裝上癮了,這種見鬼的事你也想得出來?你不要跟我說退休后的生活無聊得讓你腦生草了!!”金色玫瑰跳着腳,戳着劍花殘的腦門咆哮着。
然後看也不看小藥師,拉着劍花殘就要往外走,離開這該死的獃子誘髮帶。
剛步入大廳,便遇上正往前來的天泠。
看着前方氣呼呼的金色玫瑰和一臉糾結的小藥師,會長大人有點疑惑:“不是試禮服么?”
金色玫瑰狠瞪他一眼,也不理會,大手一揮招來他身後的小黑:“小黑我們走!這場婚禮我們不要了!我馬上讓你姐去離婚!”
“玫姐威武!!”1號頓時雙眼發光,看不清面目的臉也似乎煥發著一種叫做興高采烈的情緒。
皺眉,天泠揚起大弓阻住金色玫瑰的去路:“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什麼事!就是本姑娘不爽了,不願意把我家小殘給你了!怎樣?難道堂堂第一工會會長還要強婚不成?”
對上如此囂張兼且不能得罪的女人,大神頓感額角十字路口異常堵塞。他繞過像炸毛獅子的金色玫瑰,直接將疑問的目光投向當事人,那個由此至終仰首望天作“不關我事”狀的小藥師:“夫人,你這是要逃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