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好多人看了多來,林瑤手做喇叭狀,壓低了聲音道:“沈衍,沈衍……”
就在林瑤要大聲時,沈衍終於有了反應,腦袋微動,發出了微微的鼻音,過了好久,他才抬起頭來,與她相視,看着她的眼神冷清的好似看一個陌生人。
林瑤:“……”
肖磊的聲音穿了過來,帶着笑意:“第一名第二名,別眉目傳情了啊,開考了。”
林瑤臉一紅,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轉過身去,開始考試。
沈衍緩過了神,喉嚨像在火燒一樣,讓他感覺難受的很。
今早起來突然就這樣了,莫名其妙就發燒了,李文哲早上給他拿了前幾天他吃的葯,但還有點頭昏腦脹的。李文哲開玩笑說他這是“上火了”,看在他給他拿葯的份上,他就不和他計較了。
他拿起林瑤替她折好的試卷,垂着眸,沒拿筆,瀏覽起試卷的題目來。
考場上靜悄悄的,第一考場的人是年段前三十,是六中最有希望的一群人。
肖磊一個個看了過去,他單單看每個人剛剛的神情,大抵就了解了這些人的性格,這個教室里大多數是他們班和九班的人,其他班的學生寥寥無幾。
既然監考,自然也要巡邏,他沿着教室的位置一個個巡邏過去,先從林瑤開始。
他一邊走,一邊的觀察每個人的做題。
根據他多年的教學經驗。不同的學生有不同做題習慣,這也反映出了每個人的性格。
比如這個第一名做卷子的時候喜歡把答案先勾選在起來然後再次瀏覽文章以此求證,總得來說挺細心的一個女孩子。
而第二名,emmmm……走的是不尋常的路,他做的啥,先從作文開始寫起??
他不能理解沈衍為什麼先從作文寫起,雖然他的字好像寫的還可以,也挺胸有成竹的,不太像是在裝逼的樣子。
還有一類人,喜歡先做填古詩的那道題,因為是要把這種容易拿分的題目拿到手,比較會有安全感。
因為這種題不帶粗心的話就會知道自己這一題很明顯多少分,分越高做後面一題時就會更有自信心。
考完了試,學校收集了每個班的意向書開始開了大會討論分班情況,除了改試卷外還有開會。
期末考考完就可以回家了,林瑤回宿舍裝了行李,行李有點多,和小黃她們塞了幾回才成功把冬天蓋的被子裝到行李里。
老林為了方便接她,特意借了輛車來,把她的行李全部打包裝上了車。沈衍生病了,一考完試他給她發了信息就走了。
*
考完了試,迎來了的就是兩個月暑假。
不過她現在和沈衍一起踏上了旅遊之旅。不要問為什麼,問就是因為老林和劉芳。
老林和劉芳阿姨越來越像了,熟稔起來后她發現劉芳阿姨就跟老林一樣,可像唐僧了。老林現在教劉芳認字,他教了好多,劉芳也就深受影響,是不是和她說點大道理。
昨天,老林從學校帶了個報名表,是學校為了獎勵老教師然後發的旅遊報名表。
去的話這個報名表可以當抵用券,兩種方式,一種是跟團去那裏玩,指定的幾個地方,吃喝拉撒都包了,全程免費。
另外一種就是,可以自己選地方去玩,然後學校這個報名表可以做抵用券,大概是旅行費用的百分之九十。
一張報名表兩個名額,老林和劉芳阿姨討論了老久,讓林瑤和朋友一起去,林瑤是不想去的,太懶了不想動,旅遊的話還得到處走來走去。
結果老林和劉芳阿姨就開始給她開思想會了,話題的主題也從浪費講到促進學習,從開心講到難過。
葉青青回鄉下去看奶奶了,沒法去了,她問了下沈衍,沈衍很快就回了:“有空。”
他們選的是第一種,比較實惠,林瑤也不想花太多的錢,畢竟只是十天的旅遊。
早上剛起床,老林就絮絮叨叨的問她東西帶夠了沒有,讓她反覆檢查了好幾遍,和她說了一堆的注意事項才帶她去坐車,在車上突然想起來而後問她:“誰和你一起去啊,青青嘛?”
一聽說是沈衍,老林回想了下,才想起那麼個輪廓,高高瘦瘦的,人也挺穩重,老林就放心多了。
青青那孩子太粗心了,男孩子好,男孩子可以拎東西出了危險還可以幫幫瑤瑤一下。
一起跟團的大多是上了年紀的老師,見到林瑤她們,隊伍里進入了新鮮的血液,他們也很開心,給他們排到同一個位置。
大巴車是旅行社的,車身比普通的旅行車大,而且有兩層的困了的話還可以睡覺。
林瑤暈車暈的厲害,所以一上車嘴裏含了顆楊梅,拿了耳機就聽音樂,沒和沈衍說話了…
今天旅行的第一站是B市的一個西湖,風景很美,很適合拍照和野餐。抵達了西湖后,旅行社先幫他們的行李送回了酒店。
導遊集了個合就放養他們一樣的讓他們自己到處逛了,等會五點半在原處集合。
西湖是真的挺美的,水池裏開滿了一池子的荷花,還有一些含苞待放的粉苞。
林瑤迫不及待的拉着沈衍租了條船就往荷花池裏駛去,她發現荷花池的中間是有條道的沒船的時候它不會露出來,只有有船時才會開通這個中間的道。
駕駛着船,從荷花池開始然後沿着小溪繞了個圏,把景區轉了個遍。
林瑤拍了很多的照片,順便給沈衍也拍了幾張,現場抓拍的,沈衍真的是怎麼弄都很帥。
沈衍一直在玩手機所以抓拍的大多數是他低着頭的樣子,偶爾抬頭看她,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發燒留下來的後遺症,每次看向她的時候莫名有點憨憨的感覺。
逛完了景區,林瑤就帶着沈衍去了一片的植物園,裏面樹的種類奇多,不過有個好處就是夠陰涼。
老林早有準備,給她帶了一大堆吃的,還帶了野餐用的一些餐布鋪了下去。
林瑤把一堆零食倒在了旁邊,然後從包里拿了三明治出來,並迅速的遞給了沈衍一個。
咳,都是有待完成的三明治,中間裏還沒有東西的那種。
把切好的香腸片和同樣切好的水果擺在了一塊,擠點番茄醬,然後合上它,然後!一個料夠多的三明治就做好了!
一口咬下去全是滿足,瞬間的滿足感充斥着心頭上,沈衍學着她的樣子搭配了許多的小配菜。
只是他們坐了沒多久,來了個老太太,看到沈衍就突然在林瑤的旁邊坐了下來。
老人望着沈衍,聲音巍巍顫顫,自顧自說:“真像他啊……”
聲音里飽含着深深的思念,她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彷彿透過他在看另外一個人,眼前的老人已經神智沒有那般清晰卻記得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故事。
在她喃喃自語中,沈衍聽懂了她的故事,一個簡單而平凡又不平凡的故事。
在1979年裏,一個農民和地主家的女兒戀愛了並且結婚了。那個時期的批鬥上,作為地主女兒的她首先就被抓去第一批的批鬥了。
那時候他們沒有辦法,她被批鬥后就綁在樹榦下示眾,中午端飯給她吃,紅衛兵看了碗裏沒有菜才同意放他過去給她送飯。
他給她吃,一邊安慰她一邊告訴她飯底下都是肉,他藏的很好沒人發現的…
她的眼淚沒忍住流了下來,他溫柔和她說話的語氣幾十年如一故。
他們共勉度過了那段艱難的日子,甚至努力在B市買了房子,房子很大,孩子們也長大了,就要輪到他們倆享福的年紀了。他們甚至想好了去哪裏養老,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可以退休了。就在這個時候,他得了癌症晚期。
他們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她拼了命要留住他的性命,不僅把原本屬於他們倆的養老金花了個光,還有他們的那座老房子,因為要拆遷政府賠了很多錢。
原本說好的,她把那些錢帶着他去美國給他治病,他們甚至已經聯繫好了醫生。
最後他還是走了,因為他瞞着她給她買了一個新房子,就像他們曾經計劃的那樣,房子愜意適合老年人住且離得遠清凈。
走的時候,他強烈的希望她能夠好好的活着,過好她的老年生活。
說著說著,眼淚止不住的從她那混濁的眼睛裏留了下來,她顫抖的手往沈衍的臉上摸了過去。
沈衍沒有躲閃,而是任她如此,因為他敬佩他們的愛情。
只是老人沒有摸到他就被一個中年女人阻止了,中年女人攔住了老人的手,“媽,爸已經走了,他不是爸!你不要亂碰人家。”
說著中年女人把老人從地上扶了起來,就飽含歉意和林瑤和沈衍道了歉,就扶着老人離開了。
老人依舊自言自語着:“是啊,他已經走了…走了…”
林瑤望着老人遠去的背影,心理有說不來的複雜滋味,看了看沈衍又看了看手裏的三明治。
她也對這段愛情十分的佩服,敬畏另一個老人的愛,但這樣的結果最讓人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