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心痛
這邊葉曜與葉星璨歷經楚國覆滅之戰,雲煙殉國,以為時間已經過了許久,卻不知幻境錯亂了時間空間,真實的桐臨關戰局也才開始不久。
葉曜持短刀,凜然加入戰場,這才發現,對方也是有備而來,利用了桐臨關狹窄的地勢和夜間濃霧,將御林衛和端雪鐵騎分別阻在兩頭,王紹遠和周談雖然帶人拚命搏殺,還是近不到馬車周圍。
行刺者少說也有四五十人,自周邊角樓而出,來勢洶洶,霍躍帶領的王府護衛雖也不是好相與,但實打實的猝然近身對抗,傷亡依舊不小,霍躍飛身拉回靈香時又漏了空擋,才有了葉曜馬車內短刀封長劍的機會。
皓月當空,葉曜一手奪過對方佩劍,橫掃而過,血濺一片,生生將近前刺客逼退一步。
陳思知這波人是奔着憫長公主而來,也知葉曜必會出手,雖被父親護在馬車中,卻是擔心着葉曜,撩開了車簾,尋找他的身影,只是濃霧雖退,畢竟夜已深,葉曜又易容換了面貌,一堆人圍着那馬車戰成一團,一時也看不清楚哪個是他。
突然見一人出手狠厲,每一劍橫掃而過,都是死傷一片,死死追隨那人身影,乾淨利落,明明是如此血腥刺殺,卻無端生出了些許瀟洒飄逸,便知那身影必是葉曜,見他為別的女子拚命,心裏雖知兩人關係不是自己可比,還是忍不住委屈難過。
刺客頭領也知隨着戰鬥時間加長,御林衛和端雪鐵騎必能衝破阻礙,回護過來,屆時如此懸殊的兵力差距,就算以命相博,也落不到半分好處,便吹了響哨,瞬間兩邊角樓,弓箭齊發,雖不夠密集,但也如雨急下。
葉曜一愣,竟然還有弓箭手,他們究竟是誰所派,來了多少人!心下雖是晃神,手下動作卻未停,急忙衝進眾矢之的的馬車,拉着葉星璨衝出,將她護在身後。
只見他身形微側,左臂一抬,將射向葉星璨的箭矢握住在手中,身體迅速一轉,力運於臂,便擲了出去,角樓傳來一陣驚呼。右手持劍一揮,架住了對方砍來的刀劍,內力注入手中長劍,將那些砍在劍上的刀劍齊齊震開,劍之所到,必有人哀嚎倒地,再迴轉將葉星璨護在身後,動作乾脆利落。
霍躍也沖了過來,逼向那刺客首領,人未近身,熾烈的刀風已經刺出,輾轉騰挪,那群刺客終究是落了下風。卻未注意身後,肩背一痛,竟被箭矢射中,他也不去在意,繼續搏殺。
隨着葉曜的加入,刺客本來佔有的局部優勢和地形已經慢慢消失,王府護衛已經可以抵擋一輪輪的猛衝,端雪鐵騎也衝破對方設障阻礙,沖了過來,刺客眼見機會已失,也不戀戰,瞬間撤退,似對桐臨關地形極為熟悉。
這場刺殺,來的無聲無息,消失的也迅捷,算來前後竟然不過一刻鐘。
王紹遠帶人趕來,只看到馬車周圍一片死傷,周談帶着端雪鐵騎跪了一地。居中而立的憫長公主半身是血,左肩更是傷口淋漓,身姿飄搖,似乎就要堅持不住。
王紹遠心痛自責不已,已經到了天子門下,御林郎竟然護不住公主,自己竟然護不住心上之人。
再看向馬車就在公主駕乘附近的陳統領,卻是不解,永寧王府護衛戰力應是不弱,加上陳統領,怎會讓公主受傷?
王紹遠不好明問,周談卻是直白,冷冷看向陳秉霖,“周談聽聞陳統領乃不世將才,為惠宗登基立下汗馬功勞,今夜一戰,官服未染,看來是未讓刺客近身半分,真是厲害了。”
周談的諷刺很是直接,見到陣前景象的御林衛也聽明白了他意有所指,面上具是尷尬。
陳秉霖卻是坦然一拜,“讓公主受傷,確是陳某失職,回京自會向聖上請罪,但周將軍所言未免太過妄加猜測了,這場行刺前後不過一刻鐘,王府護衛絲絲守在馬車周圍,陳某如何進入戰圈,更何況……”
陳秉霖抬手指向兩側角樓,“上面死了不少弓箭手,多數是於自右側頸部的割喉而亡,是我斬殺,請周將軍查驗。”說罷便是對着葉星璨一跪,“末將失職,請公主責罰。”
葉星璨本就失血不少,剛才刺客撤退時,知道御林衛和陳秉霖必會關注自己傷勢,越重越方便哥哥請旨,又刻意趁着他未留意,撕開了傷口,是以早已痛到麻木,只覺得體力不支,天地旋轉,未等開口,便倒了下去。
葉曜一把攬住她,也不顧跪了一地的眾人如何看待,抱起葉星璨便往驛館飛奔。
臨行前,誰也未曾料到公主會受傷,故而隨軍帶的醫正都是男子,桐臨關也未曾傳聞還有女子醫士,葉曜只好抬眸暗示靈香。
靈香明了,開口道,“各位大人,侍婢靈香自小習醫,請醫正留下藥膏和紗布即可,餘下的交給我來處理。”
眾人皆見到公主左肩傷勢不輕,也知留下無意,況且治傷必將撕開上衣,更不該留於室內,也不敢耽擱,魚貫而出。
陳思知道葉曜必會留下,雖是不願,但對上那雙冰冷的眸子,也未敢多嘴,隨同父親一起離開。
待眾人離開,靈香默默退回自己房中,只留王爺一人。
葉曜撕開葉星璨外衣,她本就膚若凝脂,瑩白無暇,襯的那傷口愈發猙獰,葉曜看着,動作微微一頓,他剋制着手中力量輕柔清理,上陣殺敵從未有過懼色的永寧王竟然止不住的顫抖,扭過頭去,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只覺內心有什麼轟然坍塌,悔恨不能自已。
他看着阿璨面頰泛紅,牙齒輕輕打顫,便知是醒了,輕輕開口,“阿璨,疼就喊出來,你這樣,我心痛。”
“不疼的。”葉星璨輕輕開口,看着自己裸露的左肩卻是害羞,“幫我蓋上,我,這樣不好……”
葉曜忍不住抬起手,顫抖着落在她完好的皮膚上。
自他指尖傳來溫熱讓葉星璨整個人忍不住打了個激靈,睫毛輕顫,她抬頭看向他,臉也是更紅了。
葉曜見她愣着神,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為她理好衣衫,這才開口,聲音竟有些沙啞,“阿璨,無論什麼情況下,都不要為了所謂計劃,為了我,為了任何緣由傷害自己,我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可以與你好好在一起,不是看你為我手上,若是再有下次,你傷了一分,我便動手自傷十分。”
他眼眸沉沉,話語堅定,卻滿是自責與痛苦。
葉星璨緩緩起身,抬起未受傷的右手,撫上了身邊悲痛的男子側臉,“以後不會了,哥哥,阿璨真的不痛。”
葉曜輕輕攬住她,兩人離得太近,近到那一瞬間,葉曜可以感受到她說話的氣息與他的糾纏在一起,絲絲縷縷,纏繞、糾葛,交織着氤氳開來……
因着公主受傷,眾人只好在桐臨關多留幾日,陳秉霖回京復命,陳思卻以公主只帶了一個侍婢,不方便照顧為由,留了下來。
這兩日,柳清讓天天尋了辦法想去房裏探望葉星璨,只是都被立在門口巋然不動的侍衛擋了回去,只好把一腔熱情付給了同樣受傷的霍躍,沒事就去看兩下,再打探下阿璨傷勢,以及,為啥從宛城出來,阿璨就與自己生分了,避嫌似的。
更奇怪的是,一向清冷孤傲,誰都看不上眼的陳家大小姐陳思近來竟然纏着一個王府護衛,看向他那目光真是直白到自己都害羞,那叫一個繾綣帶了無限的柔情蜜意,只是對上的那人卻是毫無反應,冰冷沒有半點溫度,讓狀元郎想起了在建興時的永寧王。
這日,柳清讓又被侍衛擋了回來,只好回到大廳看着同樣悶悶不樂的陳思,“思兒,你是不是看上了阿璨的侍衛?你這什麼眼光啊,那人除了身板挺拔外,長得實在普通,隨便一個羽林郎不比他樣貌好啊。”
陳思本就不是熱絡之人,帝都士子墨客從來也看不上眼,即便是趙王葉欽明裡暗裏送秋波,也從未搭理,也就對着還有些才華的柳清讓好點,這幾日看他那狀態,便猜到某人是戀上了憫長公主,同是天涯淪落人,倒更是親近,看着孔雀般嘚瑟嘲笑自己的狀元郎,冷笑道“柳子沐,那你是否愛上公主了?”
柳清讓臉一紅,摸了摸腦袋,“這般明顯嗎?你怎麼看出來的?最近阿璨都不理我了。”
陳思白了他一眼,心想,這不是廢話么,永寧王易容親自守在身邊,誰還有空搭理你啊,但畢竟葉曜此次出封地是絕密,也不能言說,開口道,“我若說,我看上的是永寧王呢?”
柳清讓一驚,繼而又是笑的孩子氣,“思兒,你是傻了,那侍衛除了和永寧王一樣冷冰冰,哪裏像了,再說你還未見過永寧王吧,就是聽了傳聞少女思春罷,還什麼看上了,別以為你有着所謂永寧第一美女的稱號,就能如何,以我對他的了解,才不會搭理你呢!”
陳思冷哼了一聲,站起來道,“你怎知他不會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