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被劫
葉星璨倚在窗邊,想的投入,卻未發現不遠處的屋頂上,一人着黑衣,正懶懶地靠在檐邊,靜靜地看向她。
一身冷肅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眼中卻是柔波暖暖,似乎不甘這般遠遠看着,幾個飛身到了街角,再出現時,已然換上了小二衣着。
葉星璨聽聞霍躍帶着燕兒返回,便匆匆下樓,與一小二擦身而過,那人矇著葯巾,眼眸卻是亮若晨星,那般溫柔熟悉,便伸手將那人攔住。
葉星璨定定看着那小二,不知為何竟然緊張起來,只覺一顆心跳來跳去,驀然間,那種期待又怕失望的情愫湧上心頭,終是鼓起勇氣,一把摘下了那人葯巾,眼前卻是一張陌生的、再普通不過的面容。
那小二看着葉星璨,眼中卻是瞬間恢復了平靜,好似一直這樣般,恭敬一拜,聲音也是再普通不過,“見過小姐,請問有何吩咐。”
葉星璨嘆了口氣,擺手讓他離去,回過身卻是喃喃道:“這眼睛,真是像啊……只是,他應該在北胤對敵才是。”輕吁一口氣,又自言自語道:“真是越來越小女兒了,這時候了,還想着哥哥能來身邊。”
卻未見那小二聽得她低語,默默淺笑,雖然一再暗自提醒不要回頭,還是忍不住又看向葉星璨,見她雖是一身冬裝依舊婀娜窈窕,心裏默默打量,這是又瘦了。
葉星璨強迫自己忘掉心中所盼,匆忙下到一樓大廳,見霍躍帶着燕兒坐在桌側,便問是否見到了奶奶,狀況如何。
燕兒一聽,竟然“哇——”的哭出聲來,鼻涕眼淚抹了一臉。葉星璨猜到出了事,一顆心緩緩下沉,拿出絹帕,輕輕幫她擦拭,再看向霍躍。
霍躍臉色一暗,嘆道,“我過去時,燕兒奶奶已經過世,也是奇怪,與她一同送去重症區的其他幾人都好轉了的。”
葉星璨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細細幫燕兒擦拭臉龐,溫聲細語,“想哭就哭吧,生老病死也是人生常事,你還太小,現在說來怕是不懂……”
未待說完,便見王紹遠灰頭土臉的回來了,燕兒一見他,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是“嘩啦啦~”流了起來,衝過去抱着王紹遠就是大哭。
王紹遠剛配合城外鐵鷹軍滅了火勢,正要回來向葉星璨回稟,便被燕兒撞了滿懷,一問才知是奶奶病逝了。
王紹遠一個大老爺們,還未娶妻,哪裏知道如何安慰小姑娘,只能緩緩拍着她的後背,又吩咐御林衛去尋了屍體,好好安葬。
這邊燕兒哭鬧不止,另一頭,周談房中卻是多了一人。
周談一臉欲哭無淚,“曜哥兒,你這穿的什麼玩意,這次換的這張臉也太普通了吧……要知道,為了你進宛城看媳婦,我老周可是親自去放火燒了城牆……你可不知道啊,弄那炸藥,可是費了我不少功夫,你可得好好補償補償我……”
被周談一陣“哼哼唧唧”膩歪哭訴之人,便是易容換做店小二裝扮的永寧王葉曜。
葉曜抬手敲了他一記,忍着笑道,“你的實力我最清楚,打仗未必頂得上去,殺人放火什麼的,還是在行,絕對是我的左膀右臂。”
“那倒是,本小爺當年……”周談一聽被誇了左膀右臂安,也是興奮,正準備侃侃回顧這二十幾年的光輝歷史,猛然反應過來,怎麼不對味啊,“曜哥兒,你這算是誇我?安慰我?還是損我?”
周談雖是不服,但細細回想,遲鈍地發現好象真是這樣。
幾日前,葉曜接到霍躍書信,擔心葉星璨安危,便快馬兼程,從雍北邊境趕了過來,當然同時出了西北封地得還有那封呈給惠宗的急報。
只是這出封地的請旨未被應允,自己好不容易到了宛城外,竟然發現戒備森嚴,一人一馬根本闖不進去,只好傳信周談折騰了這麼一出。
這幾日,累的夠嗆,也不再與周談話家常,只將身後背囊遞給周談,讓他隨意編個瞎話,給阿璨送去。
周談打開背囊,竟然是十二杯琉璃盞,每個裏面都用冰塊封着一朵天偃山雪頂的冰蓮。
驚得周談差點摔了琉璃盞,一臉幽怨地盯着葉曜,“曜哥兒,你這也太偏心了,就因為那丫頭懼寒,竟然千里迢迢帶了冰蓮給她入葯,你這肩膀還好吧,沒凍壞吧?”說著就要上手去摸葉曜肩背,直接被打了開來。
周談一臉嬉笑,“誰不知我們王爺練得霸道之術,聽說體溫都比我們這些常人高了幾度,這都來了,應該去給小王妃暖被窩啊,小時候都是睡在一起的,怎麼現在……”
周談正說的興起,便被葉曜直接打斷,“瞎說什麼,那是雷雨夜,阿璨害怕,我才去陪她,別毀了我家王妃清譽。”
周談笑的更是厲害了,“都王妃了,還清譽什麼啊,你這不是巴不得大雍上下都知道她是你的,要我說,送的什麼冰蓮啊,她那是陰氣入骨,就算這藥引再神奇,又能有多大功效,還是直接同房來的有用。”
葉曜苦笑,也是一嘆氣,心想若不是想給阿璨一個完美的大婚和初-夜,何苦一等再等啊。
只是這也不好與外人說,便把周談趕出了房門,只說這屋子,今晚徵用了。臨了,又囑咐周談留心今晚跟着霍躍回來的小姑娘,具體也未明說。
葉星璨看着桌上排排站的十一朵封在琉璃盞中的冰蓮,再看着桌上新熬的葯湯,攔着周談不讓走,定要問出這冰蓮哪裏來的。
周談也不敢說是葉曜送來的,只好瞎編是在縣丞府上搜到的,估摸着是以前貪污的,便直接沒收了。
葉星璨出生便是體弱,還未滿月就被千里迢迢送到永寧王府,是以身子骨一直不甚好,也有跟着葉曜習武,但終究不是那份材料,老王爺和葉灀公主都疼惜她,也不捨得讓她苦練。
後來聽說天偃山雪頂冰蓮藥效神奇,葉曜便利用王府特權,每年命人采了冰蓮給她吃,這冰蓮雖只長在雪頂,但性溫和煦,說來除了強身健體,也是最適合中和這陰氣入骨之症。
葉星璨看着手中冰蓮,只覺得哪有這般湊巧,再說縣丞離開宛城已有一個多月,這冰蓮卻很是新鮮,想來是剛採下便連夜送了過來。才不聽周談鬼扯,堵着他問,是不是哥哥來了?
周談心下打鼓,難道自己演技這麼差?急中生智,只好有說是葉曜託人送進城的,又強調了一次永寧王不得出封地,讓她別瞎想。
葉星璨一聽也是,只是還是攔着周談不放,再問,“那今晚炸城牆是你們乾的?為了給我送葯?”
周談這下可是真驚了,這丫頭這都能想到,也太聰明了,以後王爺可有苦受了,偷個腥指不定要被捉姦在床,倒也不想想自家王爺會不會去偷腥,就先比照自己,擔心上了。
“瞎說,送個冰蓮,又不需要有人進來,鐵鷹軍遞一下就成了,是不王紹遠那傢伙告我們黑狀。阿璨,街上那麼多百姓湧出來,也不知道有無染上疫病,御林衛和鐵鷹軍都去救火了,我們不得負責穩定局勢啊,群體傳染了咋辦?”周談這次倒是回答的理直氣壯,甚是有理有據。
葉星璨只好放他回去。這下周談卻是不依了,非要看着她把葯喝下才走。
冰蓮做藥引,這幅溫骨暖身的方子,藥效增強不少,一碗下腹,葉星璨只覺得這幾日難得的舒適,也不知是是冰蓮作用大,還是近日城中怨靈少了的緣故。
待周談走了,葉星璨托着腮,手指一下一下的撥着剩下的十一杯琉璃盞,只覺得滿身滿心暖暖的。
不等收拾入睡,又有人扣門,葉星璨想着是否周談忘了說什麼,便開了門,還未看清門口之人,已被迷暈。來人輕輕關上房門,打開窗戶,背起葉星璨便從窗戶掠了出去,朝着霖沛山方向飛奔。
葉曜雖是累及了,但睡下又總是不安穩,突然聽到客棧外有奇怪聲響,打開窗,便看到有人背着一人在屋頂上飛掠,只覺心裏一緊張,也無時間弄清被劫之人是否是阿璨,便飛身跟了出去。
看那人背着一人,竟能身輕如燕般行動,單說這輕身功夫絕不在葉曜之下。
葉曜緊緊跟在他身後,直到出了主城才堪堪趕上去攔住。
那人看着眼前攔路的葉曜,二話不說,便是出手,招式簡單,但招招搏命。
葉曜藉著月色,這才看清,對方所背之人確是阿璨,心下雖急,但打鬥起來,卻怕傷着她,不得已,招招留手。是以兩人竟然戰成平手。
出手間,葉曜突然聽到耳側箭簇之聲,明了是有人在林中放了暗箭,趕忙躲開,沒想偷襲之人,竟是三箭齊發,躲了一二兩箭,第三箭卻是直直射到了上次祭月禮受傷之處。
葉曜也不管傷勢如何,厲聲一喝,抬掌便是那招絕殺“龍御”,一掌劈向林中,只聽一個女子低聲痛呼。
背着葉星璨之人也是一愣,看着葉曜所使掌法,便是大笑,“永寧王,你竟然是永寧王!”
說罷也不糾纏,扔下葉星璨便飛身離去,葉曜趕忙攬過葉星璨,也無暇去追那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