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窘迫的新生活
年前出來時,余汐只帶了些母子倆換洗的冬衣,大部分衣物還在原來那個“家”里。第二天一早,她壯着膽子,決定去拿回母子倆的衣物,她更想趁機與康康的父親好好談談,若能和平解決倆人之間的問題,那是再好不過了。
余汐料想,此行勢必會引起爭吵,她也作好了應對的心理準備,無論怎樣都不與他們爭吵。但當時的場面遠超出了她的預料之外。康康的父親胡誠根本不聽她說的任何話,余汐只好收拾衣物想早點離開。胡誠打電話叫來了他母親,胡母又叫來了胡誠飛揚跋扈的妹妹,最後叫來了胡誠暴躁強勢的父親。全家人圍着余汐一人一句,余汐根本沒有任何說話的餘地,一家人似要把她“生吞活剝”,胡父更是追着余汐欲揮拳相向。
余汐本就懼怕胡家每一個人,只好無奈報了警,才得於脫身。出租車拉着她和幾包衣物,把與警察喋喋不休、爭執不下的胡家人拋在了腦後,她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租來的小房子是余汐與兒子的新生活。以前,她也經常拖着行李箱東奔西跑、居無定所。現在身邊多了兒子,東西多了幾倍不止,單單卧室、廚房的物品就需很多。待把屋裏收拾妥當,所需的最基本的生活物品備齊,已是第三天了,回到家時天已擦黑。母親免不了一番嘮叨和抱怨:你去哪兒了?不是說出去兩天嗎?你兒子晚上我帶不了,你走了兩天他哭了兩個晚上......
康康才一歲多,加上沒怎麼在婆婆身邊呆過,與婆婆確實不太親熟。兩三天沒見到媽媽,一看到余汐就眼眶發紅,往她懷裏撲,緊緊地抱着余汐不撒手。
因母親挽留,余汐母子過了元宵節才離開。一到潯江,她便馬不停蹄地開始找工作。但找工作何其容易,更何況一個只有專科學歷的單身母親,更是難上加難了!簡歷投出去不少,但都如石沉大海沒有下文。有些企業聽說她有個未滿兩歲的孩子需要照顧,直接對她說:你先把家裏的事情安排好再來投簡歷吧;我們這裏不招有家庭和孩子負擔的員工,怕影響工作。一次次失望之後,慢慢地,余汐對找工作也不抱太大希望了。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在坐吃山空和日益乾癟的口袋中過去,余汐覺得自己彷彿是被世界遺忘在小城一角的“孤兒”,無人再記得起她。當然,除了夏志。
半個多月後的一天,手機上響起一個陌生電話,對方說是縣法院的,告知她說她的丈夫胡誠已在法院起訴她,要求離婚並爭奪孩子的撫養權。雖然余汐做夢都盼着能夠脫離那個噩夢般的婚姻和家庭,但真到了要對簿公堂的這天,她還是無可避免地緊張、懼怕,她想要的好聚好散和平解決恐怕已是不能夠了。
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更不能告訴父母及家人,否則招來的不是埋怨就是碎語,母親甚至可能不計情緒地罵她一頓。工作沒有找到,接下來還要打官司,余汐從未經歷過那些事,也不懂婚姻律法,壓抑緊張纏繞得她整晚整晚睡不好。她這才想起,自己竟連一個能說心裏話的朋友或閨蜜都沒有。
眼下能商量和求助的或許只有網絡和律師了。余汐本以為請律師打一場官司兩三千塊錢就夠了,一經打聽和諮詢才得知,律師費遠超出了她的預想。她再次陷入兩難之境,沒有工作沒有收入,口袋裏的錢欠盈餘,若請律師付了律師費,她與兒子的生活該作何安排?可如果不請律師,等上了法庭面對胡家一家人,她可能慌亂得說不出話。
經過了幾天幾夜的矛盾掙扎,余汐最終決定請律師為她出庭辯護,先把眼前最緊要的事解決了再說。
律師是一個朋友介紹的,四十六七歲的樣子,曾經幫那位朋友打贏了一場較棘手的官司。律師了解情況后給余汐提出了建議:如果想要爭孩子的撫養權,可以先拖着不要答應離婚,等到孩子大一點再說。但余汐沒有採納律師的提議,她巴不得早日離婚、早日解脫。律師讓余汐收集提供上庭的證據,比如收入證明、房產證明等等。可那些證據余汐都沒有,只有曾經在工作和學習上獲得過的榮譽證書,以及曾經投稿得到的稿費證明。
律師看后似是無意地輕輕搖了搖頭,沒說什麼。這輕輕地一搖頭讓余汐的心不自覺地往下沉。律師還是說了幾句激勵安慰的話:看得出來你是個很有才華的女子,我相信律師會酌情考慮把孩子判給你的,畢竟孩子還小,跟着媽媽總比跟着爸爸好。
等待開庭的那段日子是最殘酷的煎熬。但余汐沒有放棄找工作,因律師說了,如果能夠提供工作證明,證明她有穩定的收入,那爭奪撫養權的勝算會大一些。
這天,手機鈴聲把余汐從發獃失神中“喚醒”,一看到電話號碼余汐像看到救星般,因電話是夏志打來的。她差點衝動地對着電話那頭的夏志哭出聲來,但眼淚還是沒能忍住,無聲地往下流。
“英子,你和康康還好嗎?”電話那頭傳來夏志帶着陽光般的磁性的聲音。
余汐擦去眼淚,把聲音修飾調整得盡量聽不出哭音,“我...我們挺好的,謝謝你這麼忙還要打電話關心我和康康。”
“年後的工作基本都已走上正軌了,現在沒那麼忙了。英子,你要是還在二姨家的話,要不帶康康來上海住一段時間,就當散散心,帶康康看看外面的世界?對他的成長也有好處。”
如果可以,余汐真想不顧一切地逃離這個世界。可她牽絆太多了,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親戚家人面前到處撒謊。“哥,我已經不在家裏了,過了元宵節就走了。”
余汐的手機進來了一個電話,是律師打來的,她匆匆掛斷了夏志的電話。電話那頭的夏志陷入了沉思,他聽出了余汐起伏的情緒和哭過的聲音。心裏冒出一個聲音:英子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不然不會哭得那麼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