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內閣
只是陸清遠腦中翻湧些許閉關前事的時間,他已是踏上了八千多階劍宗的階梯。
山下從無聲到嘩然,嘩然又到無聲輾轉數次,現在只敢看着陸清遠踩着階梯像是要走到天際。
若不是旁邊靈劍翻飛,劍氣涌動如實質,所有人都要以為萬階劍山已長眠了,每一道洶湧劍意落在陸清遠身上卻如泥牛入海,激不起一點浪。
山下的納新儀式仍是如火如荼地進行着,但更多人目光望着那單薄的身軀,似要越過雲霄。
“淺允從來不會看錯人,但他真的超乎淺允的預料,真是,天才。”
那少女星眸中光彩熠熠,玉手捂唇,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到底是什麼人,北都,不,東洲什麼時候出現過這號人物?”
男子發問,心中有些發怵,聲音都在不經意間顫抖,這種事,問所未聞,見所未見,而且這個少年樣貌更是無人熟悉。
“父上,東洲數百年間根本沒出現過這號人,他像是從天上來。”
少女搖頭又搖頭,回答不上來,她相信自己的眼睛能看穿一切,但卻在人群中微瞥他一眼她便開始不信了。
“轟——”巨大的爆破聲從山上傳來,帶着叮叮噹噹不知多少神兵落地的聲音。
隨着陸清遠最後一步踩上階梯,逐鹿劍宗萬階梯共計一萬一千一百一十一階,他全數走完,毫無源氣外放,劍意都是收攏。
最後山上不知多少靈劍和氣磅礴萬分的劍氣瞬間散開,在這劍宗主門上發出爆音。
連這尋常至境都無法撼動的山門上留下了數寸的深痕,似要入木三分。
萬階劍山上每一把劍,每一道劍氣都竭力想攔住他,但即使極盡全力也無法留住。
待至他踏上山門,一聲輕靈的劍吟聲似是穿過整座山,攝入所有人的心魂,劍宗山下,到底鎮着怎樣一把神劍?!
“逐鹿,你果真在等我。”陸清遠心中輕笑。
劍宗。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劍宗上第一個對陸清遠說話的是個長老打扮的中年人,腰間繫着一令牌,上面刻着“一劍”。
“......”陸清遠張了張嘴,卻沒說話,他也不能真報上自己的名字,於是又搖了搖頭。
“好小子,有志氣,猜到自己定入十五主劍閣之一,閣主自有賜名,連自己姓名都略了。”
這中年人大笑兩聲,鼓了鼓掌,看着陸清遠的目光似乎更帶幾分讚許。
“......”陸清遠又沉默了,沒想到這傢伙居然想這麼多,怎麼當上的閣主?陸清遠摸着藏在自己衣里的那塊令牌,比一劍閣閣主的腰間令牌看上去似乎還要繁雜幾分。
“但是你這連上萬節階梯實屬開宗來從未見過,這般天賦定是可自選我們十五主劍閣其中一閣,若是來我一劍閣我定教你極上乘劍法,保你百年內入至境!”
一劍閣閣主又道來,還真是一閣主,果然是沒被陸清遠猜錯。
百年內入至境,對於常人來說莫過於天方夜譚,但對於陸清遠來說簡直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一十五主劍閣可有逐鹿閣?”
陸清遠終於說話了,卻沒回答他,反而是毫不客氣的反問一劍閣主一個問題。
要知道,他的身份,放王朝可都是要抖三抖的,這麼一個少年,卻是波瀾不驚,心中更對其感到滿意,哪怕是以劍宗的角度,都是撿到寶了。
“有是有,但他這閣......”
一劍閣主微微點頭,但是帶着些許勸阻的意思。
“好,那我便進逐鹿閣。”陸清遠打斷了他的話,不由分說便是要入逐鹿。
“哎......”
一劍閣主嘆了口氣,果然是慕名而來尋逐鹿主劍閣,“我名喚陸一劍,是現任一劍主閣閣主,帶你去逐鹿主劍閣便是了,但若是進不進得去就得看你自己造化。”
逐鹿閣,劍宗上最嚴苛最有天賦的主閣,盛名遠揚,不以實力稱絕,而是天賦,潛力。
閣中每一弟子都天賦奇絕,劍道上更是天才,也只招二百名弟子,相比其他主閣成百上千的弟子可謂十分稀少了。
陸清遠點頭,也沒多問,他只是覺得要尋回逐鹿劍,入逐鹿主閣也在常理之中。
“我知道你天賦異稟,可逐鹿閣中人不知道,主閣主不問世事,要求和規則若是不變,你也未必能進的去。”
陸一劍看着這少年又說,已是走到逐鹿閣門前。
“若是沒入,也可來我一劍閣,別被其他閣騙去了。”他的身影緩緩遠去,聲音顯得不太清晰。
“公子!又見到你啦!”
脆生生的聲音從他耳邊響起,又是那位名喚淺允的少女,一蹦一跳地出現在他眼前,根本不像是剛剛力竭過的模樣,出現在逐鹿閣前,想必也是為了入逐鹿主閣。
“你知道入逐鹿閣的規則?”
陸清遠開口問到,對這有趣的女孩兒徒生幾分好感,她的眸中似乎真的有星辰,連陸清遠都難看透。
“當然啦,要入逐鹿主劍閣,必須要打敗閣中的一名弟子,逐鹿閣又稱逐鹿榜,只有區區兩百名弟子是因為榜上最多只有兩百名,所以這是全劍宗天賦最高最高的兩百弟子。”
她頓了頓,又接著說。
“但是此閣換代最快,一到三年就會全部換新,外出歷練回來定是一方大能了。而且唯有每次納新才有資格入逐鹿內閣。即使公子沒有源氣淺允卻覺得公子能入哦,雖然連淺允自己都不相信。”
這可人少女連珠炮似的說了一長句話,又對着陸清遠比出一個大拇指。
“你姓什麼?”陸清遠冷不丁地問到。
“啊?”
淺允微微一愣,似是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問。
她螓首抬起眸光再望向他的眼瞳,“我姓蘇,蘇淺允。”
沒來由的,她說出來本不應說出的姓名。
怎麼會有這般深邃的眼眸?他真的不到二十?蘇淺允心中不斷發問,自己竟然無法看透他的眼神。
“挺好聽的名字。”
陸清遠下意識地伸手,輕捏她如白玉般小臉,消停下來的這妮子,倒也顯得靜雅。
“公...公公...子,明日逐鹿閣內見!”
她小跑着消失在陸清遠視線,陸清遠自己也不明白怎麼會做出這般輕佻的舉動,他卻也沒多想,向前幾步,推開門。
“一切都是為了......”蘇淺允獨自站在劍宗山上的一處石崖,似是安慰自己臉上才褪去的紅潤,一道勁風吹來帶走她話末的兩個字,“犧牲一小點,也是無所謂的。”
可是,可是那一剎那怎麼會有如此的心悸感?是不是在哪裏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