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刻千載

第三章:一刻千載

他用幾分渴求的語氣對姜暖說道:

“傳張照片給我吧。”

“什麼”

夙棉輕笑:“看你兩眼就不疼了,其實沒有什麼比思念還痛吧。”

然而,這卻是兩人最後的一通電話,第二天,青州七級大地震,一時間,死傷無數,而此後,夙棉便就此失蹤……

“小暖,小暖,”夙阿姨在呼叫着有些走神的姜暖,她最近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在走神吧,“這孩子,這是怎麼了?”

“阿,沒事,阿姨,我只是突然有些像想夙棉了。”姜暖向著夙母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的樣子。

“來。”夙阿姨牽着姜暖的手,把那個懷錶好好的放置在她手掌心,生怕會磕碰壞,眼中閃爍着淚光,說道:

“小暖,這是夙棉十六歲到現在一直都隨身佩戴的懷錶,平常都是視若珍寶的,如今,他人也走了,這懷錶就交由你保管了。”

“阿,……阿姨,就連你這個作為母親的,都相信夙棉已經去世了嗎,可是,我總感覺,他還在,還在某個地方等着我。”

姜眠的眼淚一一粒一粒地從眼眶裏掉落出來,她不願擦乾,也不願停止哭泣。

很快,裙子上濕潤了一片。

夙母望着姜暖,閉上了眼,琢磨她又何嘗不遠相信自己的兒子還在呢,可現實就擺在眼前,不能解除姜暖的痛苦,風吹過夙母的臉頰,留下的是乾乾的淚痕,她也哭了。

夜晚,冷風吹着姜暖的齊肩短髮,左眼的那顆淚痣邊還殘留着一滴淚水,她想一個人靜靜的走回去,就這樣,以前,夙棉也是這樣送她回家的,如今,只剩下她一人。

抬眼,便是那一盞荷花形狀發著白光的路燈,明亮而寬敞。

姜暖記得,夙棉右眼是有嚴重的近視還是什麼的,常年喜歡用斜劉海蓋住右眼。

高考過後,夙棉的眼睛剛做了手術,還包的嚴嚴實實,那時,他站在路燈下不知道在等誰。

那時候,姜暖正好準備去看他,碰巧就在那個地方遇見了他,可能眼睛暫時還看不到的原因,夙棉眼處戴着一條白幔,應該是治療用的。

姜暖還不懷好意的想去戲弄他一下,於是便走過去牽着他就走。

那時候夙棉居然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只是安安靜靜地跟着往前走。

姜暖直走,夙棉便直走,她轉彎,夙棉便轉彎,最後姜暖停下,他也停下了。

幾分鐘后,姜暖終於受不了了。

“我說,夙棉小朋友,你都不問一下是誰就跟着走啊,丟掉怎麼辦“姜暖語氣中是怒氣,更多的是擔心。

“不會呀,我知道是你,你的手第一次牽上我的手的觸感,我一輩子都忘不掉。”夙棉還不忘揚起他那個櫻花般的笑容,沒心沒肺地對姜暖說道。

姜暖還能怎樣,當然是選擇原諒他啦。

這走着,走着,姜暖便回到了與夙棉共同的房子裏面,這裏有他殘留的味道,還有兩人一起佈置房子的傢具,他送給她的禮物。

還有檀木柜子裏頭,夙棉連續三年送給她的禮物,姜暖一路緊緊抱着的袋子裏面,裝着那個懷錶和照片。

然而,當她翻開那些照片時,猛然發現,有一張照片是她從來沒見過的,照片里的女孩長得有八九分像她,只不過稍微不注意,又會發現有些不一樣。

“我有穿過這種衣服嗎?”姜暖很仔細的端詳着照片,是黑白的,有些泛黃還有一些霉印,感覺十分具有年代感。

照片中的女子,穿着上面穿旗袍,下面穿百褶裙,這是滿漢女裝款式交融的結果。

而高領圈和鑲荷葉邊的袖子,這件衣服更像是民國時期才有的特徵。

那女子身材高桃,體態輕盈,舉止端莊嫻雅地撐着一把紅傘。長長的烏髮如漆,美目流盼,一顰一笑之間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風韻。

稍稍一看,與姜暖不同的是,照片里的女子臉上的痣是在嘴角處的,而且所處的地方,青磚紅瓦,古色古香的建築。

更是讓姜暖十分確定這個女生不是她,翻了翻背面,上面是墨水的筆跡象,居然並非簡體,而是繁體字,寫着:

“花櫻,此生唔唯愛妳一人。”

1931年,柒月拾叄日

●●注

由於,那下面注寫的人字跡被塗抹塗抹過,或者是因為時間太久了,也看不清寫的是誰的名字。

“1931年?她到底是誰,跟夙棉到底是什麼關係?”無數的疑問迅速充斥在姜暖的腦海當中。

那女子長得確實比姜暖嫵媚幾分,這也是讓姜眠有些醋酸的感覺,心中突然有種背叛的感覺湧上心頭。

“此生為愛你一人,那我是什麼,她的替代品嗎?”這樣一想,姜暖更是有些不安,她迅速打電話給夙棉相處最好的堂妹。

電話,接通了,“喂,夙念嗎?你哥他有沒有認識一個長得和我差不多的女生,也不算差不多,就是長得和我一樣,比我漂亮那麼一點的女生?”姜暖着急的問道,想要迅速的找到“證據。”

“阿哈?小嫂嫂,你這是發什麼瘋呀,我只能跟你說哦,我哥就是那種從來不近女色的那種人,除了你,我就沒見過他跟哪個女生相處過,要不是你的出現,我還有時懷疑我哥是不是個gas,不過,我哥已經死了那麼久了,就算他幹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這時候計較起來,也是無濟於事的呀!”

電話裏頭的夙念無奈的說道。

“可是……”

“可是,可是什麼呀,可是,小嫂嫂,我知道你想我哥,但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順變吧。”

“……”

就這樣,兩人爭執了許久,最後還是夙念把姜暖說服的條條是道,她只好無奈的掛斷了電話。

“我這是在幹什麼?懷疑?懷疑他對自己的愛嗎?”

六天後,七月初七那天,是夙棉的葬禮,沒有過多的鋪市,只有簡單,簡約的黑白佈置現場。

這六天的時間裏,姜暖似乎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每天都是在淚水中睡着。

全部都是有關夙棉的回憶,姜暖經常在想着,到底我還在奢望着什麼,他已經不會回來了呀!

葬禮當天,來了很多人,夙念也過來了,她當時給了一封信給姜暖,說是夙棉那時臨走時要她交代給姜暖的。

夙念說這是夙棉以前寫給姜暖的情書,可是,一直都沒有機會給她,現在也是物歸原主了。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姜暖拆開了信封,信紙裏面,寫着大大的一個“您”字。

夙棉對她很好,溫柔,體貼,關懷備至。

但他從來沒有給姜眠寫過情書。

這麼多年了,她只聽他說過一次我愛你,那次告白的時候。

真是姜暖也不是沒撒嬌,要夙棉給她寫情書過,只是信紙上只有一個尊敬且生疏的“您“字。

姜暖拉開信封看整齊疊放的五張寫了“您“字的白紙,委屈的心酸。

但是看到夙棉在最後一張“您”的背面,註釋着一排小字,姜暖看了“您“字,心裏陣抽痛,上面註釋着:

笨蛋,暖,就知道你看不出來,是“您”哦,很好認的,心上有你嘛,心上有你,心上有你。”

姜暖念念道,淚如雨下,緊緊抓住那些紙,獨自坐在窗前,兩眼凝視着遠方。

“我到底在懷疑什麼,夙棉,我只不過是為了想找到一個你不那麼愛我的借口罷了,你知道,我一個人在沒有你的時間是那麼痛苦嗎?”

“你知不知道,在失去你的時間裏面,我的世界從未往前,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才不會那麼難過。”

她的眼,已哭得紅腫;淚,還在流着。

也沒有擦,讓淚流到嘴邊,澀澀的,任淚水打濕剛發下來的那幾張少得可憐的情書。

窗外下起了窸窸窣窣的小雨,時雨時節,冷風吹拂着雨水,帶來了幾分寒意。

今天是七夕,本來是個居家團圓的日子,也是一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日子,可對於姜暖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在扼制她的心那般的疼痛。

姜暖拿出夙棉平時在愛攜帶的那個懷錶,不過,他從不讓別人碰那個懷錶,包括她在內。

那懷錶,幾乎是純銀,做工十分精緻,表蓋上刻着一朵紅色的錦紋山茶花,雕刻的栩栩如生,銀色的掛鏈呈現出圓潤的光澤。

姜暖小心翼翼的打開那懷錶,裏面還有一層透明蓋子,似乎是透明水晶所制,不過時針分針都停止轉動了,看來是已經壞了。

正當姜暖準備把那懷錶的蓋子合上的時候,突然注意到內表蓋上有着一行字,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

“青瓦長憶舊時雨,朱傘深巷無故人。”

不過,姜暖似乎注意到那首詩下面的一小朵山茶花圍繞着,還有一段很細微的文字,小到稍微不注意便會輕易忽略掉。

姜暖取出一片放大的眼鏡片,摸索着表花上的文字:

七月初七,花櫻,來尋我。

姜暖心中更是疑惑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又是花櫻?

她到底是誰?

可能是由於姜暖自身條件反應,她把那些文字組合起來讀了出來:

“青瓦長憶舊時雨,朱傘深巷無故人,七月初七,花櫻,來尋我。”

結果,姜暖居然驚訝的發現,那懷錶的時針,分針開始轉動起來。

11:45……

11:50……

11:55……

00:00!!!

就在此時,那時針分針停了下來,此時姜暖彷彿一陣暈眩,像是睡死過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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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生存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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