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入凡
由大腦內傳來的針扎之感令陸青吃痛,他下意識就想把目光從荊離身上偏離,同時站起身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荊離認真的眼神,回憶起了他剛才的話。
這裏是胡冪的洞天小世界,這裏的人(妖)也不會害他,陸青揣摩着這可能就是這一關的考驗了。
於是他強行忍住那奇異的痛感,控制好自己的身體,眼神仍舊注視着荊離與其四目相對。
好在疼痛持續的時間並不長,緊接着襲來的是一股強烈的眩暈感。
這種感覺非常奇特,陸青明明就坐在那裏,眼球也未有轉動,但在他的視線中,目光所及的一切卻都在旋轉顫抖。
視線變得模糊,在陸青確認自己意識清晰的情況下,他眼前的事物開始逐漸發生轉變……
“我被催眠了?”陸青下意識的想到。
旋即,他否決了這個想法,因為他的意識仍舊清晰。
荊離似乎用某種方法影響了他的感官,但從根本上來說,他並沒有從精神方面被催眠。
只是他的感官被干擾,產生了錯判。
“我懂了!”陸青那跳脫的想法,很快讓他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他現在的狀態如果用簡單的方式來形容,那就是“VR遊戲”和“精神遊戲”的區別。
VR遊戲的特點是藉助儀器,讓操控者體驗身臨其境的遊戲,但本質上來說操控者的精神並未受到干擾,只是感官出現了誤導。
而精神遊戲則是陸青前世中的一種對未來的暢想,儀器通過電波直接聯通大腦,讓體驗者進入如夢似幻的狀態。
相關題材的作品包括許多網文中的“遊戲頭盔”,比較有代表意義的是一部名為《刀劍神域》的動漫。
二者最大的區別就是干擾的級別差距,前者屬於在第二層誤導感官,後者則是從第一層直接改變感官。
也就是說在現在這種狀態下,如果陸青有意識的話,他隨時可以脫離這種狀態,非常安全。
但既然這是第四關的考驗,陸青自然要做出逆來順受的樣子。
觀察着四周的環境,陸青深知自己仍舊處於那座石舍之內,在他的感覺中,他已經來到了一處華貴的卧房內。
這卧房面積很大,裝修華貴,裝飾物不菲,一看就是大戶人家所在。
陸青正坐在卧房的床上,在他對面是一隻體型碩大,近乎佔據整個卧房的巨型紫金蠍,這應該就是荊離本體的樣子了。
“所以說我現在應該做些什麼?”陸青對眼前的荊離提問道。
“你必須要想辦法離開這裏,並且不能藉助一切外力,不能解除我對你的精神干擾。”荊離用精神力對陸青傳音道,以這種方式交流,它似乎就不那麼惜字如金了。
“噢,明白了。”點了點頭,陸青還想要向荊離問些別的問題,卻見眼前的荊離身形只在眨眼間便消失了。
無奈的搖了搖頭,陸青沒有立即做出行動,而是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離開這裏,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概念,單純的離開這處卧房?那也未免太簡單了一些。
更貼合實際的想法,應該是在不依靠擺脫精神干擾的情況下,離開這個由荊離精神力創造的虛假世界。
但這……似乎是一個悖論。
而正自陸青胡思亂想之際,卧房的門突然被人敲響,然後傳來了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
“少爺,奴婢可以進來嗎?”聽起來,似乎是個丫鬟。
“進來吧。”陸青揚聲說道。
……
公子、秀才,這就是陸青現在的雙重身份,這個身份的名字並不重要,扮演他也並非難事。
父親是有名的商賈富戶,母親是大戶人家的大家閨秀,而他本人從生下來更是未經歷過任何波折。
平淡的成長、學習,通過院試成為秀才,並且未來準備進京趕考求取功名。
對於那些每天都在為了生活而奔波的平民來說,他的所經歷的似乎都極為不凡,但在陸青眼中,他的人生就如同那一瓢清水,在沒有外力的干涉下,掀不起任何的浪花。
沒有血海深仇,沒有鴻鵠大志,作為陸青需要扮演的身份,這個身份似乎過於平凡了。
所以即便是在扮演了幾天之後,他還是非常迷茫,無法琢磨透那“離開”二字的真正含義,也無法摸清這一關的意義。
於是陸青做出決定,在一個深夜逃出了這座宅邸。
事實證明這並不能算是“離開”,於是第二天一早,他便又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對於這種每天日復一日的生活,說實話陸青已經有些厭倦了,但他又必須留在這裏,不停的思考。
修真者永遠不會真的閑下來,即便他們壽元漫漫,但其實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修鍊上,當然不會感覺枯燥和厭倦。
但這種平庸的人生,其實才是最熬人的。
又過去幾天,生活出現了一絲變化,聽說是父母要給他安排婚娶,但這其實也和陸青無關。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要娶誰和他無關,無非是最後要走個過場而已。
就這樣,在精挑細選之後,他的父親為他安排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設下聘禮,拜堂成親。
當陸青親手掀開那女子的蓋頭之時,看着她嬌羞佈滿紅霞的臉龐,他卻心如止水,或者說變得更加沉寂了。
時間匆匆流逝,陸青參加了鄉試,輕而易舉的獲得了舉人的頭銜。
心中的急躁逐漸平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另一種“認命”,被生活所打磨出的認命。
人們總是嚮往一帆風順的人生,但如果人生真的一帆風順了,那或許也是一種悲哀。
陸青他開始主動忘卻他真正的身份,讓自己變得健忘。
因為徹底融入了這個他扮演的角色,成為了這個角色本身,他才不會那樣煎熬。
時間繼續流逝,進京趕考的他選擇了落榜。
他應該有能力博那狀元之位,但他放棄了,似乎是他想要改變這一切,又似乎是因為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第二年,妻子為他誕下了一個骨肉,看着懷中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孩子,他笑了。
第三年,當地縣令升遷,在父親的打點下,會試落榜的他成為了這個小縣城的縣令。
生活過得有滋有味,他也漸漸的從一開始的抵觸,開始逐漸適應這被無數人羨慕的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