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舒城-棋手的對決
舒城。秦歷714年4月20日。烏鴉渡鐵路橋。
安宇站在最高處,俯瞰着整個戰場。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嘲弄的微笑,看着下邊的反叛軍埋放炸藥。安宇很清楚這一炸之後的後果是什麼,想必那位會為此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吧?這正是安宇樂意看到的。他再次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佈置,然後冷眼看着這群必將要死的人們最後的演出。
軍列發出一聲長鳴,正在緩緩到來。所有人都緊緊的屏住呼吸,等着鐵路橋崩塌之後的戰鬥。
已經看到了軍列的機車,機車頂上的武裝瞭望哨空無一人。下面埋伏的叛軍心中一熱。“看來,安宇大人的情報是真的啊!近衛軍根本沒有任何的防備之意啊!”有人低聲絮叨着。
叛軍頭目計算着軍列的速度,當軍列即使減速也無可避免的衝上大橋的時候,他獰笑着點着了手裏的導火索。幻境中,軍列在一團火球中化為灰燼,帝國的希望將埋葬在烏鴉渡。
然而……幻境終將還是幻境。導火索還沒有燃到盡頭,一條水龍從列車上噴射出來,準確的澆熄了叛軍的希望。與此同時,軍列上伸出了無數的槍口,一條條火舌將埋伏在下面的叛軍射殺。
“這是幻覺!對,一定是幻覺!”叛軍頭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不敢相信自己已經遭到了最信任的安宇大人的出賣。而陳暮也沒有浪費對手的“好意”,坦然笑納了這份大禮。
在槍聲響起的時候,一封電報從舒城的兵站里,以快逾閃電的速度,通過國內的有線電報網。十五分鐘后,當今皇帝拿到了電報譯文。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猙獰。放下電報,對着身旁的少年問道:“要動刀子了,你害怕嗎?”
少年挺直了胸膛,大聲回答道:“贏氏的詞典里沒有害怕這個詞。”
嬴貞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放鬆。你得清楚,這些人不死,我們就要死了。”
少年點點頭,試圖讓自己緊繃的肌肉鬆弛下來。但他發現自己的努力是徒勞的。只好僵硬着身體,向祖父做出了一個貌似輕鬆的笑容。
嬴貞搖搖頭,知道自己似乎是強求這個只有十四歲的少年了。但是他是贏氏的子孫,只能承受這種完全超出了平凡人家年紀的壓力。他起身,拿起一柄長劍,交到少年的手裏。說道:“去吧,我的孩子。”
少年雙手接過那柄鑲着金邊的禮儀長劍。感覺到似乎有萬鈞的重量。大殿外,整整一隊近衛軍士兵已經整裝待發。槍刺如林,帶隊的軍官看到木然走出來的少年,他的目光凝聚到少年手中雙手捧着的長劍上,低聲提醒道:“皇太孫殿下,請把劍佩上。”
少年驀地一驚,意識到自己失去了身為皇族應有的風度。連忙把手裏的長劍佩在腰間。一霎間,又回到了那個不苟言笑,冷冷冰冰的皇太孫的面具里。
帶隊軍官心中一嘆,見到這少年失態的時候可不多。只是,因為他身為皇族,自然要失去很多東西。軍官想起自己的兒子,大概和他一般大小,此時依然還是在家裏胡鬧的大小孩。軍官這一剎那想了很多,但是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他從兜里掏出一張折的皺皺巴巴的名單,說道:“殿下,這是今天晚上要清洗的名單。陛下命令,名單上的人,全部斬殺,抄家滅族。”
少年根本無心去關注哪些是將死的人。對於這種手上沾血的任務,他從本心是抵觸的。但,他是皇帝最大的希望。他不得不這樣做。陰沉着臉,朝着帶隊軍官說:“皇甫,你是老手了,該怎麼做不用我多說了吧。”
帶隊軍官重重的一頷首,道:“下將明白。要從哪家先開始?”
少年將名單扔的飛起,冷聲道:“誰的官職最高?就從誰家開始。”
宮門打開,一條火龍蜿蜒而出。徑直奔向距離皇宮最近的槐樹宅邸。槐樹宅邸是帝國大臣們的居住地。鐵蹄敲擊着長安官道上的青石板,發出清脆的響聲,猶如死神的鼓點,讓一些人的心理接近崩潰。
“他們去了晏右相家。”
深夜中,帝國軍的武裝遊行並不是無人觀看。每一扇門的背後,都有一雙眼睛注視着他們。
“是皇太孫贏晚親自帶隊!劊子手是皇甫嵩。哎呦呵,大陣勢啊!”一個身材肥碩的中年胖子獨佔着家裏大門的門縫,不住的大呼小叫着。
“家主……”一個家僕輕輕推了一下他。“老太太擔心一會右相家火燒起來會牽連到咱們家。叫我過來告訴您一聲,準備好水龍,到時候別把咱家柴房燒了。”
“哦,也是。王二啊,你自去準備吧。”親自霸佔着門縫看戲,中年胖子頭也不回的道:“這可是殺的宰相啊!大秦帝國開國七百年來頭一遭的好戲啊!”
“放屁!”一個蒼老威嚴的聲音響起:“秦465年時候,先景皇帝可是在槐樹宅子殺了三個宰相兩個軍部大將;今上在位三十餘年,能忍到此時才動刀。殺的也不過是個右相而已,有什麼好看的?素兒,你怎麼就不能去辦點正事?一天到晚只會幹這些沒用的破事?我們老王家的家業都要折到你的手裏了。快去盯着家丁們把水龍架起來,一會兒燒了咱家的房子可就倒了大霉了。你又不能找那滿地人頭去討要賠償。”
“是——”王素滿心不情願的拉長了聲音回答道。
這時,幾個軍士已經開始砸門了。王素滿心不情願的的放棄了看戲的想法,怏怏而去。
門開了,一個儀態威嚴的老人站了出來,朝着一身戎裝的贏晚拱了拱手,道:“我道是誰,原來是皇太孫殿下駕臨,只不過半夜砸門,看這架勢是找我興師問罪來了?敢問殿下,我犯了何罪?值得陛下這樣興師動眾?連近衛軍第一衛的皇甫將軍都出來了?”
“晏子期。”皇甫嵩沉聲冷喝道:“你也是老人了,近衛軍第一衛除了拱衛皇宮,另一重要任務就是剷除叛逆。罪證俱在難道還要裝糊塗么?休得啰嗦!兒郎們,殺進去!雞犬不留!”
軍士們挺着刺刀早就蓄勢待發,竟是沒有給堂堂右相大人一句話分辨的機會,幾人一輪刺刀上去攢刺,帝國右相的血順着青石階流淌下來,在火把的照映下,發出漆黑的顏色。一隊隊士兵衝進右相的宅邸,見人就殺,贏晚聞着空氣中越來越濃重的血腥味,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但也僅僅是皺了皺眉頭而已。皇甫嵩掐算着時間,待到一刻鐘將近的時候,一個軍官從大門裏奔出來,大聲報告道:“衛將大人,晏府上下一百七十四口,全部殺死,已驗明正身。請示下。”
皇甫嵩隨意的點點頭,道:“時間緊迫,收隊,我們去下一家。”
是夜,皇都長安發動大清洗,帝國右相晏子期以下七十六名帝國官員被殺,帝國朝野噤若寒蟬。因為他們的罪名是:通敵。
這其中或許有殺錯的,或許有冤枉的。但是每一個人的死,都有其必須的理由。嬴貞看着贏晚送來的這份答卷,很滿意。他知道,千里之外的某位大敵,也非常滿意。
“我已經擺脫了束縛。”嬴貞站在恢弘的宮殿裏看着西方,沉聲自語道:“放手來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