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章 星火隱衛
東海國都臨淄,南城祥福客棧。
天字一號房,徐湘坐在正位,旁邊站着身穿灰色袍子的楊點鋒,他面前跪着六人,其中有一個穿着的衣服比較華麗,而且十分胖。另外五人的穿着並很普通,一看就是市井的小民。
“徐丂人呢?”楊點鋒問道。
“回楊管家的話,屬下已經做了密記給他,可能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屬下暫時也不知道他的行蹤。”那胖子恭敬回答道。
“會不會出什麼事了?”楊點鋒皺了皺眉頭,問道。
“不可能,那小子鬼得很,一直是毫無破綻,肯定不會出什麼事!”那胖子回答道。
楊點鋒還想說些什麼,徐湘輕輕咳嗽了一聲,“老楊,不必多說了,既然他沒來,就由他去了。”
“是!”楊點鋒無奈應聲退到一邊。徐湘看着下跪的這六人,說道:“你們先起來吧。”
“謝殿下!”那六人同時回應,站起身來,徐湘這才看到這六人的面容,為首的胖子穿着十分華麗,臉上紅光滿面,一看就是生活得十分滋潤,像是一個富貴之人,想來他一定是這個密諜小隊的負責人了。
“來,都說說你們的情況。”徐湘開口說道。
“回殿下的話,小人徐淼,是星火隱衛的小旗官,在臨淄城經營了一家胭脂鋪。”那胖子恭敬地回答道。
“二殿下,小人徐寬,在城北賣肉!”另外一個面容看起來有些兇狠的男子說道。
“小人徐瑩,是西城刺繡坊的綉娘。”
“小人徐河,西城挽月樓跑堂的夥計。”
“小人徐清,東城馬夫。”
“小人徐燕,南城清音坊的琴師。”最後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說道,徐湘注意到她矇著一塊輕紗,右邊的臉上有着一塊紅色的胎記,顯然正是因為這塊胎記才使得她不得不矇著面紗。
這幾個密諜再加上徐丂遍佈了臨淄城的四角,而他們所處的環境又都是能夠打探消息的地方,三年未被東海所察覺,這些人還是有一些本事的。
“大家都知道咱們大楚已經被北蒙所亡,我也不再是什麼二王子了。所以,今日召集你們過來,是有事情要宣佈。”徐湘見他們都說完了,便沉聲說道。
“還請二王子示下!”六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從今日起,你們不再是星火隱衛,都安心地過自己的生活吧。都......去吧。”徐湘擺了擺手,說道。
“二王子,您......怎麼能解散星火隱衛?”楊點鋒聽到徐湘的話,詫異萬分地問道。
“還請殿下收回成命!”那六人見狀紛紛下跪,頭抵着地,“屬下生是大楚的人,死是大楚的鬼,願世代效忠於大楚皇室,永不叛離!”
徐湘微微一笑,自己本身就不是大楚的人,大楚的興亡與他何干?既然自己已經打算碌碌無為地過完這一生了,又何必再浪費這些人的年華呢。於是便解釋道:“諸位,我大楚已名存實亡,不日我便會離開臨淄,今後也沒有人會給你們下令,索性就不再耽誤你們,好生成家,過活吧。”
“屬下等願追隨殿下,重回故土,復我大楚山河!”
“你們這又是何苦呢?”徐湘搖了搖頭,顯得很無奈,古人的思維方式往往跟他相差甚遠,用一個字概括,就是“軸”!
“二王子,我知道您是為他們着想,但是他們畢竟從小就在隱衛營長大,所有的一切都是大楚給的,您要解散星火隱衛,這對他們而言就相當於無家可歸了。”楊點鋒勸說道。
“無家可歸?”徐湘站起來,喃喃地念道,“我自己都無家可歸了!”
空氣瞬間安靜,一片悲涼的氣氛縈繞着整個房間。
這些天,自從東海王下了令旨之後,從來就沒有一個人過來看過他,連與他名義上有夫妻之名的蘭心公主也沒有來過。還沒有完全做好打算的他不但要被趕出質子府,那個天生的仇敵南宮闕還對他虎視眈眈。
他已經憋了一肚子怨念了,自己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走吧,都走吧!”徐湘大手一揮,顯得十分疲乏。
那下跪的六人面面相覷,目光都望向了楊點鋒,後者見徐湘這副模樣,嘆了口氣,說道:“你們先走吧。”
“還有你,老楊。你也走!”那六人起身,徐湘突然說了一句。
“二王子,我......”
“走啊!!!”徐湘大聲吼道,嘶啞的聲音之中帶着一絲落寂。
楊點鋒無奈,只得離開,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徐湘,似乎等徐湘回心轉意,然而徐湘已經背過了身,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走吧。”楊點鋒微微搖頭,跟這六位星火隱衛說道。
三日之後,祥福客棧之中,一個男子手裏拿着一壺酒,被幾個店裏的夥計推囊着趕出了店外。
“你們幹嘛要趕我!”那男子身子如同輕絮,腳步虛浮,顯然是已經喝多了。
“我呸!”客棧的掌柜將一個包裹往那醉酒男子的臉上一砸,後者側身一躲,那包裹砸在了大街之上,掌柜的接着破口大罵,“本來以為穿得光鮮亮麗的,還以為是什麼有錢的人呢,在我這裏住了三天,喝了三千大錢的酒,卻一個子也沒有!給我打!”
那酒樓的夥計擼起袖子,朝那醉酒的男子沖了過去,幾人對這醉酒的男子拳打腳踢,幾下將他打得抱頭在地上翻滾,然而這醉酒男子卻沒有求饒,嘴裏只是怪叫着:“哎呀,別打臉,別打臉!”
“好了,不要打了!再打就弄出人命來了。”那掌柜的手裏捏着一塊質地看起來還算不錯的玉佩,嘀咕道,“雖然這傢伙喝的酒有三千大錢,但總算有這樣一塊玉佩,應該能當幾個錢。”
那幾個夥計停手,回到了客棧,酒樓掌柜收起玉佩,朝那醉酒男子輕唾一口痰,罵罵咧咧地說道:“算我倒霉!以後不要讓我再看到你!滾!”
那醉酒的男子顫抖地從地上爬起,身子又極其不穩,幾次都要摔倒,嚇得路過的人生怕他摔倒在自己的身上,遠遠地躲開了。
“喲!這不是大楚的二王子徐長沙嘛!”這時,一雙肉嘟嘟的手抓住了這個東倒西歪,全身青紫的醉酒男子。
這醉酒男子便是徐湘,徐湘在趕走楊點鋒等人之後,便一直在客棧裏面喝酒,這些天客棧里的掌柜找他結賬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身無分文,於是便出現了之前的一幕。
“走...走開!”徐湘口齒不清地說道,他並未認出眼前之人。
“怎麼?堂堂大楚的二王子,如今淪落成街頭醉漢了?嘖嘖,徐長沙啊徐長沙,你也有今天啊!”那男子十分得意,嘲笑地說道。
“殿下,東海王還在王宮等您,不要再理會徐長沙這個廢物了,咱們走吧!”他身邊之人這時插了一句話。
“也對,本王子自然沒必要再與這個喪家之犬計較了,王上這次叫本王子進宮,恐怕是談蘭心公主的婚事。”
“那是自然,當初蘭心公主本來就是要許配給殿下您的!要不是徐長沙這廝橫插一腳,說不定您已經抱的美人歸了!”身邊之人笑着拍着馬屁。
徐湘感覺到那人的手一松,自己一個重心不穩,摔倒在了地上,臉上沾染了一地的泥土。
“哈哈哈......”那二人看着徐湘的這副模樣,揚長而去。
“南宮闕!欺人太甚!”在不遠之處一個酒樓上的一位女子看着這一幕,一拳打在了欄杆之上,木製的欄杆瞬間折斷。
“好了,人你也看到了,可以回去了吧?”身後一位穿着華麗的俊俏男子輕輕拍了拍這女子的肩膀說道。
“王兄!我是決計不會嫁給南宮闕的!我姜沉魚的夫君只有徐湘徐長沙一人!”那女子看着在地上掙扎的徐湘,說道。
她身後的男子不屑地冷笑一聲,“徐長沙他是什麼人?一個質子而已,況且如今楚國已被北蒙所佔據,他已經淪為亡國之奴,他的身份如何配得上我東海的蘭心公主?沉魚,聽王兄的話,回去吧!”
東海王室姓姜,這女子便是東海王姜賾的五公主姜沉魚,封號蘭心,她身後的便是東海的大王子姜褍,東海王已經責令姜沉魚不能出宮,所以這幾日她都沒辦法出宮見徐湘,姜褍十分疼愛自己的這個妹妹,這次也是姜褍想了辦法將她帶過來的。
“王兄,你一直最疼沉魚的,你幫幫我好不好?”姜沉魚面露懇求的神色,撒嬌般地說道。
“沉魚,不是王兄不肯幫你。據我所知,徐長沙已經趕走了自己身邊之人,整天飲酒度日,他已經喪失了所有的鬥志,他如今這副模樣,別說是父王了,就是我也不會同意你再與他在一起的!”姜褍搖頭拒絕道。
“王兄,我求求你,讓我見他一面,讓我見他一面可不可以?”
“我不是已經讓你見了他了嗎?如果我私自帶你出宮被父王知曉了,我們都會受到嚴厲的懲罰!你還想見他?不可能!”
姜沉魚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往地上一跪,跪在姜褍的面前。
姜褍的身子往後一縮,“沉魚,你這是幹嘛!快點起來!”
“王兄,從小到大,你都是最疼愛我的,我也沒有求過你什麼。”姜沉魚的眼淚嘩嘩地流下,聲音有些哽咽,“這次我求你帶我出來,我知道讓你很為難。但是沉魚始終是要見他一面,請王兄同意讓我見他一面,哪怕是道別也好。”
“唉!你這又是何必?你先起來!你與他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就算是見面也改變不了什麼!沉魚,聽王兄的話,跟我回宮!”姜褍嘆了口氣。
“不!如果王兄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
“唉......好吧,不過你得答應我,見到他之後,馬上跟我回宮,不能再有其他念想了!”姜褍無奈地說道,隨後轉身對身後的侍衛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應聲下去。
“謝謝王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