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0章 萬法歸一
“上次一別，已是六千年前了？”老嫗緩緩道，混沌的雙眸之中帶着一絲追憶，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彷彿是想起了曾經的一切。
“六千年，整整六千年，一百個甲子，就如同當年那位所言，我們終究還是見面了。”老者的元神虛影僅僅是說了一句話，就變得更加黯淡了幾分。
老嫗苦笑：“到底是發生了何事，你竟冒着元神磨滅的風險也一定要神遊至此？”
“我有一小弟子，玄凝，或是來了你們這星雲海，亦或是在雷域，你若還念當年那一份情誼，便保他仙緣不斷。”老者話畢，元神虛影更加黯淡幾分，不過在這虛影黯淡的同時，他身旁也憑空出現了一個畫像。
這畫像落在老嫗眼中，老嫗瞳孔猛地一縮，失聲道：“宋凝？！”
老者一直緊皺着的眉頭舒展開：“若再有我萬古仙墟弟子前來，會持信物，我等無法離開這四大封疆，即便是元神，這僅僅是一時半刻，卻也已經耗損嚴重，話不多說，老夫，先謝過了。”
這聲音緩緩消散，伴隨着聲音消散的同時，老者的虛影也散去了。
星雲海，密室之中，老嫗的心緒久久不能平靜，回想起當年一役，如今在這四大封疆之內便已經是過了六千年，外界，則是六十萬年。
滄海桑田，斗轉星移，一切變化的太快，她更是沒想到，竟然會有一名封疆之內的弟子從萬古仙墟中走出，來到她星雲海修鍊。
四大封疆，本是在這片被禁錮的星空的四個方位，鎮壓着這不穩定的星空，而在這封疆之中的四位，肉身永世不能離開，否則將會產生的後果，極有可能是星空崩潰。
如今為了一名弟子，萬古仙墟之中那位竟然敢冒如此風險，由此可見這弟子之重要。
若是以往，老嫗自然顧不得別人的性命，只不過如今，她卻不得不在意了。
宋凝，同樣也是她看重之人，而且宋凝能否在虛寧界之中有所感悟，更是能夠決定了楊昭雪的生死。
楊昭雪被石化，唯有去異界尋找美杜莎來化解，而連接這片星空與異界的，乃是‘混沌星域’，混沌星域的入口很多，但最安全的方式便是從虛寧界之中進入，不過同時，必須具備一個條件，便是那一術法。
老者自知這事情急不得，也強求不得，便合上雙眸，靜靜等待着。
時光如水，歲月如梭。
對於修士而言，百日之秋，彈指一揮。
當宋凝睜開雙眸之際，百日之光將近，而他在虛寧界之中，也已經是度過了十年。
十年如一日，起初他拚命想着去感悟，卻發現越是如此執着，就越是無法感悟透徹，直到忽然有一日，他在感悟之中失了神，恍恍惚惚之間，竟發現了這虛寧界之中似乎有着一種獨特的規則，這種規則在潛移默化之中引導着他。
虛寧界，虛無縹緲，寧靜致遠，所有規則都指向一個遙遠的方向，而在那個方向的盡頭，就彷彿是需要領悟的終點。
看似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看似遙不可及，但卻一眼能望盡。
時間將盡之際，宋凝抬起手，朝着那遙遠的盡頭伸過去，他感覺自己的手彷彿是在無限延伸，漸漸地，他悟到了。
唯一！
一切術法，一切本領，一切所能施展之能事，只為唯一目的，便是觸及那遙遠的盡頭。
此為，萬法歸一。
老嫗一生所悟，便是如此，她一生所有，便也是如此。
當宋凝觸及虛寧界‘盡頭’，虛寧界化作漩渦倒卷，宋凝從其中脫離，站在密室中，靜靜的望着老嫗。
老嫗強撐起耷拉着的眼皮，和藹一笑。
只是這笑容，如同殘燭一般，柔和，卻漸漸黯然。
“萬法歸一，只大道，非吾輩所能成，你悟到了，那麼以後，便會有更深體會。”老嫗緩緩合上眼，身體肌膚也如同是花兒一般開始凋零：“要救小雪，就要去異界，異界入口在虛寧界之中，施展萬法歸一，虛寧界散開，你會看到混沌星域的星空走廊，進去，以萬法歸一之術，達到盡頭，找到美杜莎，將小雪恢復。”
老嫗一口氣說完這些，嘴角一顫，笑了。
似乎，是因為這一席話畢還未結束生命而慶幸，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睜開雙眼，看向身旁的石像，渾濁的目光陡然間變得清明無比，抬起手，想要去撫摸那石像，可卻手剛抬起一半，便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她已經活了太久，如今雖死卻又非死，只不過即便沒有完全失去生息，但卻也永世無法塑形，她的肉身必須留在這星雲海，因為只有如此，才能保證星雲海穩定不破滅，四大封疆之中任何一尊主，都如同被封印在這空間之中一般，直到死，也要不斷為這空間提供滋養，維持空間不破……
宋凝沉默，沒有去觸碰老嫗的身體，他本試圖在老嫗周身施展一些陣法以保護其屍首，但卻發現他的術法竟然詭異的消失了，而如今他所繪的，怕是只有剛剛領悟的萬法歸一。
“果真是萬法歸一，將之前所學一切全都歸納為一了？”宋凝回憶着老嫗的話，所謂萬法歸一，的確是一條大道，而如今憑着他的這點修為就想要領悟大道，那自然是天方夜譚，即便是知道了一些皮毛，也決然不可能完成‘萬法歸一’，至於老嫗所言，大抵也是這個意思，之前所容納的術法越多，那麼這‘萬法歸一’一術便會越強，若真有朝一日融合了‘萬法’，或許也是大道成之時。
出於對老嫗的尊重，宋凝在老嫗面前躬身行禮三次，而後抱起楊昭雪的雕像，翻手之間，將其收起，身形一動，再度鑽入虛寧界內，揚手一指。
萬法歸一！
虛寧界空間轟然震蕩，一道星空大門打開，其內混沌黑暗，風聲如鬼唳般，只不過在這混沌的星空之中，宋凝能夠看到其內的一點極為微弱的藍光，就好似在這虛寧界內的‘盡頭’一般，他深吸口氣，伸出手，朝着那藍光的方向，維持着萬法歸一，縱身鑽進混沌星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