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詭異的房間
現在葛蕾和石川兩人走進了曾經與石川有過婚約的女子以前住過的房間。房間裏的空氣和葛蕾的心情一樣，涼到了谷底。短短的走廊左邊是一體成形的浴廁間，右邊則是狹窄的廚房，牆邊有冰箱和餐具櫃，只留下可讓一個人轉身的空間。到處都整理得井井有條。不鏽鋼制的洗滌槽刷洗得一塵不染，用手指觸碰便能感覺光滑潔凈。三角架底下則隨意堆放着空啤酒罐，應該是上次石川來時乾的好事。沒有其餘的氣味，整體而言給人乾淨的感覺。
大概是門口吹來了鳳，抽風扇緩緩地轉了兩圈便停了，扇葉閃閃發光。葛蕾走出了廚房。
起居室也一樣乾淨整齊，大概有10平米，是個橫倒的長方形房間。右邊盡頭擺着一張床，整個床罩拉到枕頭上面，床務整理無可挑剔。床頭部分設計成一個小書架，上面放着一盞圓形燈罩的枱燈和兩本精裝版的書——《一個人游世界》和《最新世界旅遊信息》。兩本書都跟旅行有關。其中封面被讀到捲曲的是《一個人游世界》。床邊有一個圓垃圾筒，擺在窗戶底下，裏面也乾乾淨淨。
房間裏除了一個固定的衣櫥，還有一個較大的衣物棉被收納櫃和組合式書架，以及一個有輪子的小抽屜櫃，上面擺着無線電話。地板上鋪着地毯——就觸感而言，材質是棉混紡的。上面放着一張杉木製的圓桌和兩把配對的椅子，桌腳旁邊有一個編織籃，籃子裏是織到一半的毛衣和幾顆毛線球，上面插着棒針。葛蕾拿了起來，石川趕緊小聲解釋：“她說是幫我織的。”
在角落裏葛蕾發現了一個工具箱，旁邊有一瓶密封的罐子和破抹布。她剛拿起，一股刺鼻的臭味撲面而來。
“什麼東西?”石川湊上前來詢問。
“汽油。”葛蕾將罐子放回原位。
回到室內，葛蕾拉把椅子坐下，重新環視四周。傢具和窗帘也都不是很高檔的貨色，倒是那衣櫥很可能是實木的材質，應該價值不菲。或許是因為對於長期要用的傢具，多少願意花點錢用好的東西。
“有沒有聽說這裏房租多少?”
石川攤開織到一半的毛衣——軀幹的部分已經完成——凝神注視的表情顯得有些茫然。葛蕾又問了一遍。
“噢……好像說是一個月一千。”
“很便宜。”
房間很小，光線又不好，也不是高級公寓，但至少是在市區內，而且還算很新。
“聽說房東比較和善。劉惠還很得意地說自己很會找這種撿便宜的好事。”說完，石川滿眼詫異，彷彿在說：你問這些幹什麼?
葛蕾正在觀察那衣櫥。之前沒有發現，剛才從旁邊檢查時，她看見在正面把手附近有一大塊顏色不一樣的污漬。或許因此能要求折價。看來這房間的主人擁有頗合理的購物理念。
“你知道她從這屋子裏帶走了些什麼嗎?”
石川坐在床上，緩緩地轉動腦袋看着衣櫥，說：“少許衣服和平常出門用的旅行袋不見了。另外就是存摺和印章。”
“確定?”
“沒錯。劉惠總是將這類貴重物品鎖在這裏唯一帶鎖的抽屜里。”
石川彎下身子，拉開抽屜，裏面幾乎是空的，只有一個便宜的木頭印章，上面刻着“劉惠”。葛蕾想，她大概要將“劉惠”這個名字也拋棄在這裏了。
“想要找的東西有三樣。”
“哦?”
“首先是她的相冊。”
“就在書架上。”
“接着是她學生時代的畢業紀念冊。”
石川眨了一下眼睛，說：“為什麼要看這種東西?”
“她讓你看過?”
石川突然退縮了，就好像有些心虛。
“看過嗎?”
石川慢慢地搖頭，說：“沒有。她說過不願想起過去，我想這就是原因吧。”
“可一般人都會帶着才對，還是說她另租了儲藏室?”
“沒有，沒有必要吧。劉惠一個人住，又沒什麼錢。你不是去過泰昌服務公司嗎?劉惠光靠那裏的薪水生活，哪有閑錢讓她亂花。”
“嗯。總之就是畢業紀念冊之類的東西。”
“第三樣呢?”石川看起來有些不安，不清楚葛蕾的目的。
“我想她之前負債時，曾經從周律師和法院那裏收到過什麼文件資料。麻煩你找找看有沒有剩下些什麼。”
石川的嘴角動了一下，好像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保持了沉默。
兩個人默默地各自檢查了約三十分鐘。畢竟房間不大，可收納的空間也很有限。而且她又是個愛乾淨的女子，衣櫥內整理得井井有條，一如石川所說，抽走衣物的空間都留有縫隙。
結果石川只找到了一開始就知道位置的相冊，葛蕾則在書架上的空格里找到了小香水瓶。打開瓶蓋，飄出一股濃郁的香氣。假如她在泰昌服務公司里噴這種香水，想必經理和小雲會大吃一驚。
“她平常用這種香水嗎?”葛蕾遞出香水瓶詢問。
石川皺着眉頭說：“她不用氣味這麼沖的，而是更清淡的古龍水。”
葛蕾將香水瓶放回書架，瀏覽架上收藏的書。文學版的書比較多，多半是女作家的小說。說不定在這些書後面還會藏有香水瓶，就像女學生會將香皂放進收拾內衣褲的抽屜里一樣。
乾淨清爽，看起來很舒服的房間。如果現在有女子要住進來，幾乎可以直接將房間交出，因為這裏沒有留下前人的味道。
葛蕾不禁再次認為：她消失了。突然間，腦海里浮現出破壞舊巢痕迹然後另覓新居的蜘蛛。真是不好的聯想。
“我們走吧。”葛蕾對石川說，“她的相冊可以借給我嗎?用完后還給你。”
“幹什麼用?”
“應該有點作用。”
石川抱着相冊，視線避開葛蕾，說：“這可是我未婚妻的照片。”
“是目前行蹤不明的未婚妻，而你不正要找到她嗎?”
用力嘆了一口氣之後，石川上前交出了相冊。
“對了，我聽泰昌公司的經理說，她把你送她的訂婚戒指也帶走了。”
石川不悅地點點頭。離開之前，他終於以忍受不住的口吻質問道：“葛偵探，為什麼你始終都不叫劉惠的名字?為什麼都是用‘她、她、她’呢?”
“哦?”
“究竟你是為了什麼目的要來調查這個房間?”
葛蕾沒有回答，默默地關上了房門。石川的質問隨着燈光被留在房間裏，那些被棄置的桌椅、床鋪、書架里的書代替它們的女主人聽着這個疑問。或許它們也很想知道葛蕾的答案，為了什麼目的要調查這裏?但也說不定它們早知道了答案，它們知道葛蕾真正想知道的答案。
這個房間的女主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