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還是在他用這樣眷戀的目光看着她的時候。
李長安只是覺得深深的恐懼。
吳太后被上官炎堵的啞口無言。
上官炎已經自李長安面上將目光移開,對張虎冷聲命令道:“還等什麼?把這院裏所有鬧事的奴才都給朕拖出去處置了,以儆效尤!然後傳朕的口諭下去,日後再有誰敢於質疑皇后的話,這些人就是他們的榜樣。”
所有的奴才?
不僅包括那些侍衛和宮婢,就連吳太后的身邊的詩書和詩畫都不放過。
兩個大宮女也是瞬間就慌了神,倉惶撲到吳太后的腳邊去扯她的袍子,“娘娘救命!太後娘娘救命啊!”
張虎的人卻是不管吳太后不吳太后的,上前就掰開兩人的手指將人拖了開去。
詩書抓住她袍角的手太緊,吳太後生生的被拽了個踉蹌。
聽着滿院子鬼哭狼嚎的聲音,她的腦子裏開始嗡嗡作響,一步衝上去,指着一個侍衛道:“哀家的人,還輪不到你們來動,馬上把人給我放了!”
上官炎冷嗤一聲,別過了眼去。
張虎帶着人毫不容情把包括詩書、詩畫在內的幾十個侍衛宮婢全部帶了出去。
這院子裏瞬間安靜了下來,偌大空曠的院子裏就只剩下吳太后一個人沐浴在陽光下茫然又無措的站立。
這是這麼久以來她受到的最大的衝擊和侮辱。
以往的上官炎對她雖然心裏不敬,但至少面上客氣,這一次,對方明顯是衝著她來的。
“皇上!”吳太后心裏氣惱的厲害,滿面凶光的厲聲質問道:“下面你是不是也要把哀家也一併拖下去處置了?”
“這些奴才伺候的母后不盡心,也是時候該換幾個懂事的了!”上官炎道,卻是避開不再與她正面衝突,只道:“朕瞧着母後進來的身子也不太好,管理宮務的那一部分事情,母后若是覺得力不從心,大可以交給皇后處理,您也可以安心靜養!”
太后聞言,立刻便是一股熱血直衝天靈蓋……
上官炎這是要奪權?要切切實實的架空她手中權力?
如果後宮要落入李長安手中,這裏還哪有她的立錐之地?
吳太后死咬着牙關不吭聲。
上官玉也不管他,只是遠遠的看着,在聽了上官炎的這句話之後,唇邊更是若有似無浮現一抹冰涼的笑意……
上官炎這麼急功近利的舉動反而暴露了他此時外強中乾的真實狀況。
他之前的猜測沒有錯,果然是這個男人的身體終於出了問題。
他只是要藉著最後的機會,不遺餘力的在替李長安鋪路?
可即便是這樣,又能改變的了什麼?
吳太后孤立無援,雖然她不鬆口,鳳印上官炎也不能強取,可只就眼下的這個處境也足夠叫她七竅生煙。
舉目四望,茫然無助。
明晃晃的陽光打下來,吳太后突然就覺得眼前色彩繁雜,紛飛的一片熱鬧。
她的身子晃了晃,抬手想去遮陽,緊跟着卻是眼前的景色一白又一黑,轟然一聲栽倒了下去。
宮婢和侍衛都被清理乾淨了。
上官炎和李長安都站着沒動。
上官玉在大門口,和兩人遙遙相望,眼見着吳太后昏倒,卻竟然也是全無所動。
吳太后的名分畢竟是擺在那裏的,李長安雖然不想理會,卻也不想留了把柄下來叫人詬病,就對行雲吩咐了一聲道:“送太後娘娘回慈寧殿,傳太醫過去好生看看!”
“是,娘娘!”行雲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拖住吳太后將要落地的身體,將她攔腰一抱就帶了出去。
上官玉站在遠處,別有深意的看着這院子裏面。
上官炎似乎並不想要理會他,從頭到尾就連一點眼角的餘光都不曾給他,逕自就又轉身進了殿中。
李長安只覺得他這舉止反常,更是無暇他顧,緊跟着也走了進去。
目送了兩人的背影在門內消失不見,上官玉的唇角忽而牽起一抹森涼的笑意,一撩袍角轉身,從容不迫的走了出去。
進了殿內,李長安第一時間就追到上官炎的跟前去。
卻不想她才往前跑了一步,走在前面的上官炎卻是脊背驟然一彎,一手捂住胸口的同時,另一隻手已經一把按住了桌角。
因為他撲過去的力道太大,桌上的一套茶具被撞歪,險些從桌子上砸裂在地。
“皇上!”李長安心下一驚,趕忙一個箭步衝上去,伸手要去扶他的時候才發現他出邊血色蔓延,竟是又吐血了。
上官炎的臉色蒼白,嘴唇發青。
一隻手用力的抓着衣襟,他用力的閉着眼,似乎想要竭力的壓抑什麼,額角的青筋明顯的暴露出來。
“你怎麼樣了?”李長安手足無措,想要去扶他,卻又恐懼的不敢隨便碰觸他,彷彿站在眼前的是一件易碎的琉璃,唯恐一不小心就將他損壞了一般。
上官炎不語,只是面沉如水靜默的站着,過了許久之後他才聲音低沉的說道:“沒事!”
他撐着桌面站直了身子。
李長安的心中恐懼,面上卻還要竭力的維持鎮定,想要去握他的手。
兩個人的指尖相觸,剛剛搭在了一起,李長安卻是覺得指尖上驟然一痛。
然後下一刻,砰然一聲,上官炎就是膝蓋種種的彎下,單膝跪在了地上,又是以口鮮血自口中湧出。
李長安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來,撲過去跪在他身邊,伸手去擦他唇邊血跡,一邊慌亂無措的對外面喊道:“流雲,流雲快去宣高翔進宮,快去找高翔過來!”
話到最後,已然是泣不成聲。
流雲和張虎聽聞了動靜從外面奔進來,看到眼前的場面也俱都嚇了一跳。
流雲的臉色刷白,反應了一下才如夢初醒,趕緊轉身跑了出去。
張虎則是一個激靈,趕忙過去幫着攙扶上官炎起身。
上官炎卻是沒讓,直接隔開他的手,冷靜的吩咐道:“調派御林軍守住鳳棲殿,然後啟用暗衛,照朕之前交代你的去做!”
張虎的神色憂慮,滿目複雜的看着他,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麼,最終卻也知道多說無益,只能應下,“是,屬下這就去辦!”
說完就又滿心憂慮的看了殿中攙扶在一起的兩人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殿門合上。
李長安跪在厚厚的地毯上,用了很大的力氣抓着上官炎的手臂。
她已經沉默了好一會兒,只有面上淚痕猙獰,眼淚不住的從眼眶裏往外湧出來。
上官炎又閉眼緩了一會兒方才抬手撐住旁邊的圓凳站起身來。
李長安擦了把眼淚,連忙也跟着起身幫他支撐,即便是這樣,他站起來的時候身子還是不可避免的踉蹌了一下。
李長安看着他蒼白而全無血色的側臉,剛剛止住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一邊用了很大的力氣支撐,扶他回到床榻前。
兩人在床沿上挨着坐下。
因為隱忍的太過厲害,彼時李長安的嘴唇已經被她自己咬破了,血色瀰漫而出,滴在鳳袍的襟擺上,醒目異常。
上官炎皺眉看着她,眼睛裏滿滿凝聚的都是心疼。
可是這一刻,他想要擁她入懷,細細的安慰,這個時候卻只能以理智控制自己的動作,只就抬手以指腹蹭掉她眼角淚痕,一邊道:“上官玉已經看出端倪了,他一定會趁機採取行動的,朕已經都安排好了,如果我再昏睡過去,張虎就會帶暗衛先結果了他,屆時……有他和定國候一家護着你跟孩子,應當是不會有什麼閃失的!”
“我不要!”李長安的眼淚才止,聞言就又幾近崩潰的痛哭出聲。
她扯着他的袖子,神色乞求的抬頭去看他的臉,“昨晚你才剛答應過我,不會自私的拋下我和孩子不管,君無戲言,你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怎麼能出爾反爾,先對自己的妻兒食言?我不要張虎護我,就算外公他們再如何疼我,那也是不一樣的。你答應過,你說要看着我們的孩子出世,你說過不會拋下我一個人去承擔一切的!”
“安兒……”上官炎的心中絞痛,可即使再痛,這一刻他也依然保持理智……
自己的身體狀況,他十分的清楚。
如果不能趁着這會兒把一切該交代的都對他交代好,一旦他再度昏睡過去,恐怕就真的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朕只是說萬一!”上官炎道,盡量的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和,“凡事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朕只是……”
“只是什麼?”李長安一把推開他的手,她站起來,幾乎是失控的衝著他大聲吼道:“你提前在張虎那裏把身後事都交代好了,高翔也說他對你身上的寒毒完全沒有把握,說得再多,你也不過就是在誆騙我罷了。當初你說可以給我撐腰,要給我依靠,許下的承諾就是欠下的債,你現在卻說要別人來找過我?你怎麼可以這樣?”
在她能守住本心和他相敬如賓的時候他偏要不遺餘力一步步的走近她,到了今時今日,在她不再設防準備接納他的入侵的時候,他卻說是要隨時準備抽身而退了!
這世間最可怕的莫過於此,得到之後再驟然失去。
心裏和生命里空缺掉的那個位置又要拿什麼來補償?
有張虎的衷心護衛,有定國候那一門的鼎立支持,就算他為她安排好了一切的後路,鋤掉上官玉,架空了吳太后……
高高在上的地位和冰冷無情的權上都不再帶有某一個人熟悉的體溫和心跳了。
曾經她說她只要權力地位,她要自己為自己撐起一片天地,保護自己,可是現在才知道……
被比人庇護在羽翼之下真心呵護,那感覺才是真真切切的幸福。
說到底,再剛強,她也不過一個女子罷了。
曾經她以為可以撐起一切的肩膀,也許她足夠強大,可終究還是有留戀,不願意再去體會作為孤家寡人的荒涼。
李長安的淚水泛濫,眼前男人的身影都被盡數淹沒在水光之中分辨不出表情。
上官炎看着她這個樣子,心裏所剩,卻只是深深的無力……
想要安慰她都連一點的底氣也沒有。
最後,他伸手將她拉入懷中抱着,不住親吻她的發頂。
李長安靠在他懷裏,還是哽咽不止。
兩個人靜默的相擁而坐,直至夜色瀰漫鋪天蓋地的籠罩下來。
偌大的宮殿中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李長安有些茫然的自上官炎懷中抬起眼眸四下里看了看。
眼前的空間寂靜,除了黑暗,再就半點額外的色彩也無。
她抬手捂住了嘴巴,不叫自己尖叫出來,眼淚滾落,從指縫間滲透,在滴落在腰間男人圈住她身子的手臂上。
這一刻,她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肩膀的衣物被濡濕了一大片,有濃烈的讓人作嘔的血腥味瀰漫。
她不敢再去喚他的名字,害怕出口的聲音就只剩自己的迴音縈繞。
她亦是不想離開他的懷抱,害怕這一次離開,就再難得他重新收攏雙臂擁她入懷。
終究,還是再次沉睡了過去,甚至於沒人有知道下一次他還能否再度睜開眼。
整鳳棲殿中的氣氛低靡之中卻又十分的安寧平靜,從外面看來,整個宮殿群掩映在燈火里,依舊還是華美異常。
上官玉站在遠處的一座角樓上,雖然目力不及,卻是一直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個方向。
他的面色冷凝,眸子裏卻閃動着幽暗又妖異的光芒,彷彿視線可以穿透空間和歲月,直接窺測到那座宮殿裏所發生的一切。
他十分確定,白天在鳳棲殿見到上官炎的時候對方是很不對勁的,只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得要再等最後確切的消息拿到手才能採取行動。
夜風很涼,吹着旁邊檐下的宮燈晃動不止,燈火落在他的面孔上,讓他慣常儒雅俊逸的連忙看上去很有幾分猙獰恐怖的味道來。
就在他兀自失神的時候,後面的樓梯上突然就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上官玉的唇角牽起一抹笑,轉身,果然就見孫六神色凝重的從後面走上來,拱手一禮道:“見過王爺!”
“有消息了?”上官玉問道。
“張虎帶人把鳳棲殿整個人護衛起來了,然後就在剛剛不久,皇後娘娘的婢女出宮去了,去的好像是泰和樓的方向,可能是去找高翔的。”孫六回道。
“高翔?”上官玉口中玩味着這個名字,冷冷道:“本王一直沒將他看在眼裏,卻不曾想留着他現在反而成了個禍害了。”
孫六垂下眼睛,並不多言。
上官玉的語氣頓了一下,然後就冷聲吩咐道:“還等什麼?處理掉!”
不僅僅是高翔,吳家的每一個人看在眼裏都叫人生厭,尤其還有那個裴雲英!
“是!”孫六領命,遲疑着卻沒有馬上離去,小心翼翼的拿眼角的餘光看了眼他的臉色,卻是欲言又止。
“怎麼?還有事?”上官玉挑眉問道。
“太後娘娘醒了,王爺最好還是過去看一看。”孫旭隱晦的提醒。
“嗯?”上官玉察覺了他的話裏有話,看了他一眼。
孫六卻是面有憂色的苦澀搖了搖頭。
而彼時的慈寧殿裏卻是亂了套。
吳太后的身邊的人都被上官炎一道聖旨處理掉了,雖然上官炎和李長安都沒有馬上採取極端手段命人來監視限制她的一舉一動,但是下面新近提上了來的宮婢卻是怎麼都不可能稱心如意的。
吳太后坐在床上,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滾!全都給哀家滾!一群庸醫!廢物!”
她床上枕頭被子,連帶着床帳都一併扯了下來,丟的滿地都是,葯碗砸碎在了地上,濃烈刺鼻的藥味彌散。
她的頭髮披散,面目猙獰。
下面跪了以吳太醫為首的一眾太醫,所有人都是惶恐的以頭觸地,口中不斷的告罪,“微臣無能,微臣無能!”
吳太后坐在床上,猙獰的面目之中卻是透出掩飾不住的恐懼神色來。
一眾宮婢也都老老實實的跪着,沒人敢於上前去勸她。
上官玉從外面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面。
見到他來,在場的人都如蒙大赦一般,趕緊的就給他行禮,“見過瑞親王殿下,殿下吉祥!”
“嗯!”上官玉大步往裏走,看着滿地狼藉,心裏也不由的重視起來。
吳太后算是個心機很重的人,這麼多年來又一直注重自己的言行舉止,不肯留給任何人攻擊個詬病的把柄,所以在人前她永遠都是一副雍容高貴的國母之風,像是今天這樣失態的着實少見。
“母后醒了?這是怎麼了?”上官玉問道,逕自朝她的床邊走去,“可是還有哪裏不舒服的?”
滿地跪着的太醫都不不敢擅自接茬。
吳太后聽到他的聲音,立刻就激動地落下淚來,摸索着扶床柱就要往床邊挪動。
然則因為太過激動,她動作的幅度太大,險些就從床上摔下來。
好在是上官玉眼疾手快的當先搶上前去一步,一把將她扶住,重新安置在了床上。
“玉兒!”吳太後用力抓着他的胳膊,語氣哽咽,竟然嗚嗚的痛哭了起來。
上官玉的眉頭皺的越發緊了起來,目光掃視一眼下面的吳太醫等人。
吳太醫也知道這會兒根本沒法隱瞞,只能硬着頭皮道:“回稟王爺,太後娘娘急怒攻心,頭部血管淤塞,壓迫到了眼睛,娘娘她暫時失明了。”
吳太后聞言便是勃然大怒,怒喝道:“全都給哀家滾出去!”
到了這會兒她已經稍稍冷靜了下來,竭力壓抑着不叫自己太過失態。
上官玉的眉頭擰起,對吳太醫等人使了個眼色。
吳太醫幾人便是如蒙大赦,趕緊起身退下。
待到殿中只剩下這母子二人的時候上官玉才道:“母后你且放寬心,吳太醫不也說了只是暫時的嗎?等您的情緒穩定了,自然也就能恢復了。”
吳太后的手按着額頭,聞言卻是凄惶的慘笑一聲道:“哀家的身體自己知道,你也不用在這裏說些違心的話來安慰我。現今來看,哀家復明的指望已是不大,上老病死本來就是天道循環,可是哀家籌謀多年,當初連先皇后那女人都敗在了我的手上,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瞎了就瞎了,哀家不怕,可哀家就是不甘心,哀家不能就這麼敗在那兩個小輩的手裏,否則我是死也不會瞑目的!”
之前就有過幾次,她動怒之後眼前就開始視物不清,那個時候雖然沒有多想,但是現在回想起來,也的確是有跡可循的。
“母后不要說這樣的喪氣話,您會好的!”上官玉道,吳太后看不到他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他此時完全遊離在外的思緒。
吳太后自己想着白天的事情,就越發是對上官炎痛恨的厲害,咬牙切齒道:“現在你給哀家一句準話,你到底是個什麼打算?”
“我?”上官玉從別處收回目光看了她一眼。
“你皇叔那裏詩云已經替你遊說的差不多了,只要你點頭,就算吳家手裏握着兵權又怎樣?論資歷,誰也不能忤逆着黎王來,只要有他力保……”吳太后道,話到一半就跟着露出森涼的冷笑,手指用力的扣着雕花木床的邊緣道:“我看皇上的身體每況愈下,也支撐不了多久了,他的倚仗,也不過就是放在張虎和吳家人身上。吳家是大族,屆時一旦事發,哀家就不信他們會看不清楚形勢,拿整個宗族的性命去保一個外人,至於張虎,他的位份不夠,一旦皇上駕崩,或是出現意外不能主事,朝臣那裏根本就完全沒有他說話的餘地!”
這個時候她倒是有些慶幸上官炎娶的人是李長安。
雖然吳家那裏會有一點麻煩,但是李長安無子,這件事對他們而言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機遇。
就算她貴為皇后,那也是在上官炎活着的時候,一旦上官炎不成了,區區一個李長安又算的了什麼?
可一旦有了子嗣就完全不一樣了!
朝臣和百姓都是看血統的!
“我叫人盯着那邊了!”上官玉道,眼中亦是有同樣灼烈的光芒閃爍,“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在正式動手之前,我還得要再確認一件事!”
“嗯?”吳太后心中竟覺,雖然看不見,也還是扭頭轉向他。
上官玉笑了笑,涼涼道:“母后你就先安心養着吧,外面的事我自有分寸,這個機會千載難逢,也是我等了許久的。”
“你知道輕重就好,哀家就怕你會意氣用事!”吳太后道,明顯的意有所指。
上官玉聽的出她的言下之意,卻不點破。
吳太后十分反感李長安,恨不能將對方處之而後快,可是他卻是不能答應的!
上官炎要死,可是那個女人他卻要留下!
他要讓她知道輕視他無視他和拒絕他的後果,他要看她悔不當初的模樣!
否則哪怕是登上帝位,他也都不會甘心。
吳太后自是看不到他眼中這種執着的近乎瘋狂的神色,眼前黑漆漆的一片更讓她心煩意亂,暴躁的想要發狂,完全沒有多餘的心思再想別的。
上官玉又囑咐了她兩句,要她好好休息,然後就起身告辭。
外面吳太醫很有眼色的等在那裏不曾離去,見他出來,就趕忙行禮,“見過王爺!”
“嗯!”上官玉略一點頭,“母后她到底如何了?復明的幾率以後多大?”
“這……”吳太醫的腦門上開始冒汗,小心翼翼的觀察着他臉色,然後才遲疑着說道:“太後娘娘這些年養尊處優,連着數次受了不小的刺激,這一次更是來勢洶洶,恐怕……”
話到後面,他就沒敢再說下去。
上官玉的面沉如水,卻沒有和他預期中的一樣,幾乎是半點額外的表情也無的略一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又再囑咐道:“母后現下的情緒不穩,先不要和她說,盡量安撫吧!”
“是,微臣自有分寸!”吳太醫忙道。
上官玉於是也就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大步離開。
吳太醫去偏殿留了方子下來,也就告辭出來。
孫六在宮門處等候,見到上官玉出來不免緊張,迎上去道:“王爺,太後娘娘她怎麼樣了?”
“還好!”上官玉道,卻是不欲多言,直接就要上馬車。
孫六趕忙上前一步,見到四下無人,就湊上去,稟報道:“王爺,泰和樓的事情辦砸了,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不可能有機會走漏風聲,我們的人去時剛好被裴雲英帶人截了,沒能制住高翔。”
“情理之中。”上官玉卻是沒有多少失望之色的冷嗤了一聲道:“自從那次在刑部大牢外面交手之後,裴雲英指定是隨時盯着,也在防備着本王的,成就成了,不成也罷,沒什麼大不了的。”
高翔就算是個大夫,他要真有辦法治得好上官炎,上官炎還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所以對他而言,高翔也不過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卒子罷了。
上官玉說著,然後就想起了正事,又對孫六問道:“鳳棲殿那裏的有消息了?是不是……”
李長安叫人去找高翔,十有八九是上官炎出事!
“那邊封鎖的極為嚴密,暫時還拿不到確切的消息,但是照那個架勢來看,王爺的揣測八成是錯不了的!”孫六道:“王爺,事不宜遲,如果要動手的話,這是個機會!”
“不是沒有確切的消息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先等等吧,你再去查,務必要得到確切的消息給本王知道。”上官玉道。
孫六本來還想再勸他,他卻是連機會都沒給對方,直接就鑽進了馬車裏。
孫六是憋了一肚子的話也沒處去說,這樣不幹不脆的作風,着實不像是上官玉了。
上官玉如今的這個狀態,的確是叫孫六很不放心。
可是對方心意已決,他也無話可說,只能順從的駕車離開。
慈寧殿裏,上官玉走後,吳桃兒就過來探望。
吳太后自己的心裏堵得慌,對誰都沒有好臉色,連敷衍都懶得敷衍她,就打發了她出去。
吳桃兒本身就在為著之前吳太後設局利用她的事情懷恨,這會兒就更是氣惱。
從慈寧殿一出來,就咬牙切齒道:“這死老太婆,都瞎了眼了還這樣的逞威風,真是不知所謂!”
彼時兩人還在慈寧殿的範圍之內,珠兒嚇了一跳,趕忙去捂她的嘴,提醒道:“娘娘慎言啊!”
吳桃兒自覺失言,不甘不願的閉了嘴。
後面卻見一個宮婢垂着頭,快步從慈寧殿裏出來,她低着走又走得很急,事先不知道外面有人,險些就和吳桃兒主僕撞上。
“淑妃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衝撞。”手裏端着的一碗羹湯險些潑出來,那宮婢趕忙屈膝請罪。
吳桃兒瞧了眼她手裏端着的東西,隨口問道:“這麼匆匆忙忙的,這東西是要送去哪裏的?”
“回稟娘娘,是太後娘娘吩咐,讓給皇上送去的。”那宮婢回道,雖然竭力的想要保持鎮定,但是聲音里卻明顯帶了幾分顫音。
吳桃兒聽着,心中只覺得怪異。
那宮婢卻是飛快的錯過她身邊走開了。
吳桃兒站在原地看着她似是倉皇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思忖了半天,心口突然一涼,猛地瞪大了眼,提了裙子就去追。
珠兒不明所以,小跑着追上去,問道:“娘娘,怎麼了?您這是要做什麼去?”
“老太婆哪有這麼好心的?”吳桃兒道,眼底浮現出森冷的笑容來。
這老太婆這是惱羞成怒還是狗急跳牆?平白無故的,她給上官炎送什麼羹湯?明顯的就是沒安好心。
這個契機,可遇而不可求,吳桃兒的心中隱隱興奮,步子飛快的就往鳳棲殿的方向行去。
珠兒亦步亦趨的跟着,待到鳳棲殿的外面,卻見那裏守衛森嚴,被御林軍保護的密不透風。
只看這個陣仗,吳桃兒就是頭皮發麻,不過機不可失,她還是大着膽子,振奮了精神走了過去。
守門的侍衛一步上前,將她攔下,“皇後娘娘懿旨,今日謝客,娘娘請回吧!”
“本宮有要事,事關皇上身體,你敢攔我?”吳桃兒也是擺足了派頭,抬手就推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