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浮生若夢
“陳鋒!你這廢物竟然敢這麼看我?找打!”
“打他!打死他!”
一個渾身血呼啦哧的少年,衣服上沾滿泥濘和血跡,黑髮凌亂,蕭瑟凄涼。唯有那雙清澈明亮的眸子,隱含着無窮的渴望。
陳鋒,秋月山外門弟子,十五歲便有望進入內門,曾是宗門長老重點關注對象。但就在他十五歲,星力圓滿,經脈貫通,只差最後一步凝氣入丹方可成就丹氣之境,即將進入內門之時,禍從天降。
那日天降驚雷,一道金光沒入陳鋒體內,他的力量不增反減,充塞經脈之內的星力片刻消失一空,實力驟然下降,比之剛入門的雜役弟子都有所不如。人言天妒英才,一代天驕跌落凡塵。
秋月山掌門秋風真人曾親自出手,亦無法查明真相,最終只得無奈放棄。
陳鋒從此成為秋月山的異類,唯一實力不如雜役弟子卻擁有外門弟子身份的人,但也因此遭妒,受盡屈辱,剛入門的雜役弟子都敢欺凌他。
但奇怪的是,無論受多重的傷,陳鋒總能在半月之內恢復如初,不留傷痕。曾有一次陳鋒被人打得奄奄一息,眼看就要不行了,長老都說他活不過半天,但他吊著一口氣沒死,半個月後奇迹般恢復如初。
從那之後,一些外門弟子也害怕,雖然欺負陳鋒,卻不敢下手太重,萬一出人命,自己也會受懲罰。
在浩瀚無疆的真武大陸,宗門林立,妖魔橫行。秋月山只偏居一隅,有數百年傳承歷史,門中弟子上千,人才輩出,蒸蒸日上。方圓百里村落無數,城鎮眾多,很多人求仙問道都以拜入秋月山為榮。
但秋月山招收弟子十分嚴苛,必須要年輕且天資卓越之輩,感應星力,踏入武者之境,卻也只能成為雜役弟子。武者四重,登堂入室,方可成為外門弟子。武者九重,行李圓滿,打通經脈,聚氣丹田,成就丹氣之境,方可入內門。
內門弟子地位尊崇,可享受諸多便利,獲得更多修鍊資源。內門弟子之上,還有核心弟子,那是秋月山真正的核心,非普通人所能企及,許多人終其一生不能望其項背。而弱者,雜役弟子,就是為宗門打雜的,資源少得可憐,還要受欺負。
陳鋒曾經也輝煌過,被人仰望。但自從他跌落神壇,一蹶不振,就處處受人掣肘,就連雜役弟子都想踩在他頭上拉屎撒尿,有種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悲涼。
但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弱肉強食,強者為王,沒有人會同情弱者。
所為公平,所謂正義,都是弱者僅剩的那點微末的自尊心在作祟,旁人誰也不會在意,反而會狠狠踩下去,直到它徹底磨滅。
這一天,陳鋒一如既往被打的血呼啦哧,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不同的是,他這次並未回去休養,反而某種帶着紅芒,走向後山。
後山山高林密,有妖獸出沒,外門弟子都不敢輕易進出,萬一迷路了可就不妙。陳鋒只曾進出一次,被妖獸追殺逃離,后再沒去過。這次莫名其妙,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向後山走去,似乎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山林中荊棘遍佈,時有獸吼,一道單薄蕭瑟的背影漸行漸遠。
沒有人知道,陳鋒其實不屬於這個世界,他來自一個科技文明高度發展的水藍色星球,曾是一代令無數人戰慄的絕代兵王,在一次執行任務中遭遇隊友叛變殺害,臨死之際看到天空虹光閃耀,然後就莫名其妙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
以他的心智很快接受突如其來的變化,並且很快融入到這個世界。
陳鋒對自身要求十分嚴苛,勤學苦練,成為秋月山百年來最有天賦弟子。
但他十五歲那年遭遇變故,從此跌落塵埃。
縱然一直以來從未放下變強的信念,苦修秋月山基礎功法的同時,更注重鍛煉自己的肉身和各種戰鬥技巧,但力量上的絕對差距有時根本不是技巧可以彌補,他不再是天才,更不是其他弟子的對手。
天色漸晚,深入叢林,夜風冰涼,吹打在陳鋒身上,他仿若未覺。
如果有人看到陳鋒的眼睛,定會被嚇一跳,那雙眸子如血紅色燈籠,充斥着嗜血的戾氣,大有一種征戰沙場的殺伐之氣,揮灑千軍萬馬,縱情豪邁。又如寒冬烈風呼嘯奔騰,風刃刮冷麵,讓人心驚膽寒。
陳鋒依然前進,在微弱的月光下穿梭,所到之處空氣都開始凝滯,寒氣逼人。
陳鋒的速度越來越快,如獵豹穿梭于山林中,周圍的氣息越來越冷,整個人如萬年玄冰亘古不化,他的皮膚也開始像那雙眸子一樣變得血紅,皮膚下蘊藏着無窮熾熱的力量,讓他渾身血液沸騰。
偶有野獸看到陳鋒,遠遠就被驚退,不敢上前。
“啊!”
陳鋒仰天長嘯,驀然間,皮膚下蘊藏着炙熱力量迸發,周遭冰寒之氣散盡,取而代之是春回大地般的溫暖。
與此同時,陳鋒血紅色的瞳孔開始變換,時而猙獰,時而迷離,時而凌厲,時而彷徨,時而獃滯無神……
陳鋒腦海深處,有震動天地的吼聲,外界卻根本無法聽到。
陳鋒感覺到狂暴的吼聲在腦海深處蕩漾,腦袋脹痛,即將炸裂。那種聲音不止一道,其中最強烈的聲音似乎蘊含天地間至強霸道的殺伐嗜血之意,如魔身怒吼,令人聞之色變。另一道聲音則代表天地間浩然正義的陽剛霸道之法,主宰人間,令人仰望,讓人臣服……
在極盡折磨之中,陳鋒最終聽到一句:“我不甘心!”然後就陷入昏迷。
陳鋒睡着之後,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有一個黑髮少年與一個白髮少年在蒼穹之巔決戰,周圍電閃雷鳴,天地崩塌,混沌沉浮。
他就像隱藏在暗中的看客,不受任何影響,觀摩戰鬥……直到最後黑髮少年與白髮少年雙雙隕落,畫面隨之消散。
不知過了多久,陳鋒突然感覺一絲冰冷的液體滴在臉上,方才悠悠轉醒。
睜開眼,看到天空陰沉昏暗,冰冷的天河之水滾滾而落。這時方入初秋,雨水冰涼舒爽,但一般人淋澆傾盆大雨,也會大病一場。陳鋒乃修道之人,雖然衝擊丹氣之境失敗,星力消退,但他對寒冷、炎熱的抵抗力並未減弱,反而有所增強,是以並不怕淋雨生病。
凝望雨中昏暗的世界,陳鋒努力整理思緒,想知道自己為何出現在後山,驀然感覺頭痛欲裂,腦海一片混亂。
約摸半個小時過去,陳鋒才感覺稍微舒服一些,腦海中多出許多記憶。
大羅帝尊鑒。
混沌初開,天地始現,萬物衍生,大羅天鑒,帝尊蒼穹,唯我不變……
大羅帝尊鑒修鍊法門存於腦海,陳鋒暗暗心驚。修鍊法門從低級到高級依次為不入流、下品、中品、上品、黃品、玄品、地品,傳聞地品之上還有天品,但那種級別遙不可期,如今秋月山弟子修行的皓月長秋之法不過是上品而已。
陳鋒不知道大羅帝尊鑒的級別,但貌似比秋月山傳承的皓月長秋更氣勢恢弘浩蕩,想來有可能是上品中的頂尖,甚至是黃品功法。一想到這,陳鋒就很激動,之前修行上品功法皓月長秋不能寸進,無法解決修為倒退問題,如果大羅帝尊鑒能夠解決……
迫不及待,陳鋒想到就做,大羅帝尊鑒的修鍊法訣已經在心中流淌。
起初一道星辰之力跨越遙遠星空而來,陳鋒還略有擔心,萬一星力入體依然消退就空歡喜一場。懷着別樣的期待,當星力入體有些許灼熱,以往力量消退的感覺已經消弭,取而代之是力量充沛的感覺,五官的感知也越發敏銳。
隱約間,陳鋒能感覺到體內蘊藏着無窮力量,等待他去開發。
“真的恢復力量了嗎?”陳鋒嘴角夠了一抹詭異的弧度,自嘲一笑,心想這一年來他的力量逐漸消失,受盡屈辱卻沒有還手之力,如今大羅帝尊鑒給了他重回修行之路的希望,必須抓住這一絲生機。
想到這裏,陳鋒眉宇間浮現一抹久違的笑意,自言自語道:“大羅帝尊鑒,就靠你了,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混沌初開,天地始現,萬物衍生,大羅天鑒,帝尊蒼穹,唯我不變……”
大羅帝尊鑒的修行法門在腦海中回蕩,陳鋒並不明白其中寓意,但他已經莫名其妙的開始運轉功法,感應到蒼穹之上降臨一絲絲灼熱的氣息,似炎炎夏日的陽光般熾熱,把秋雨的寒氣都驅散開來。
星力順着天靈蓋湧入體內,流經四肢百骸,洗滌經脈血肉,一股前所未有的舒暢感覺蕩漾全身。
陳鋒能清晰感覺到每一寸血肉都對星力充滿渴望,就好像乾涸已久的土地渴望得到雨水滋潤。
隨着星力灌輸,曾經消逝的力量逐漸開始恢復,陳鋒全身暖意融融。
如果此時有人在陳鋒旁邊,就會發現他身上籠罩了一層朦朧的白色光暈,似太陽發出光輝,神聖不可侵犯,雨水都很難打到他身上。
雨越下越大,漸漸地徹底打濕陳鋒的衣襟,卻無法阻止他修行的決心。
沉浸在星力洗滌的美妙境界中,感受道經脈中再次充滿力量,陳鋒多麼希望這種時光能夠一直延續下去,他就能很快恢復到巔峰,甚至一舉凝氣入丹,成就丹氣之境。
前世乃一代兵王,今生曾為天才,陳鋒內心深處始終有屬於自己的驕傲,有一顆不甘平凡寂寞的心,他渴望力量,渴望變強。
如今,大羅帝尊鑒給了他機會,在他轉世重生又幾經波折后,給了他重回巔峰的希望。
這一切,都如夢幻般美妙,讓陳鋒沉浸其中,深深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