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蛇蠍嬌花
“珠兒,珠兒?快醒醒,怎麼了,做噩夢了嗎?”耳邊傳來焦急的呼聲,聲音熟悉又遙遠。
盛明珠渾身大汗淋漓,眼皮下眼珠劇烈的顫動,面容扭曲痛苦,陷在噩夢中醒不過來。
“珠兒?妹妹!”
耳邊的聲音大了起來,有誰在輕輕拍她的臉,盛明珠從夢中掙扎着醒來,映入眼帘的是暖紅色的帳子和母親焦急擔憂的臉。
她大口大口喘着氣,一顆心兀自激烈的跳動不停,滿臉淚痕。
“妹妹,你怎麼了?夢到什麼了?”一張臉從旁邊伸過來。
那人逆着光,卻顯得臉部輪廓清俊如玉,一身青衫更顯得修眉俊目,眼角帶着焦急。
“哥?”她怔怔出聲。
“我剛過來就聽到你在大喊大叫,夢到什麼了?哭得這麼厲害,都成了小花貓了。”盛梓輝看着妹妹,溫暖修長的手指替她擦着眼角的淚漬。
盛明珠怔怔看着哥哥熟悉的臉龐,巨大的悲怮酸楚突然涌了上來,抱着哥哥的手臂差點哭出來。
“怎麼了珠兒,告訴哥哥你哪裏不舒服?”盛梓輝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替她擦淚。
盛夫人臉上也帶上了焦急,“好端端的,怎麼做起噩夢來了?莫不是魘着了?”
盛明珠抽抽噎噎的定住神,看着周圍熟悉的景色,心跳才漸漸緩下來,“沒事,我只是沒休息好…….”她聲音有些悶悶的,臉色有些蒼白。
盛夫人的眉毛立刻立了起來,“怎麼會睡不好?是不是着涼了,還是丫頭們侍候得不上心……”
她看着女兒疲憊的臉色有些擔心,“要不晚上你就在這暖閣睡吧,娘守着你。”
盛明珠剛要說話,就聽到外面小丫頭道,“蘇小姐來了。”
帘子一掀,蘇清婉裊裊走了進來。
她比盛明珠小了一歲,剛剛抽條的少女身形柔如春柳,外面披着一件鵝黃色銀絲垂絡外氅,脫下來,露出裏面一身嫩粉色的衣裙。
她似乎極度偏愛粉色,衣裙帕子,連頭上的飾物都是淡粉色,襯着那雪白的皮膚,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明麗春花,襯得屋子都亮了幾分。她快走了幾步,先向盛夫人請安,只是還沒蹲下,盛夫人就扶住了她的手臂,笑道,“怎麼這會兒過來了,外頭冷不冷?”
蘇清婉柔婉一笑,就勢偎在盛夫人身邊,輕聲細語的道,“不冷,聽到丫頭們說姐姐有點不舒服,就過來看看。”
她說著向旁邊的盛梓輝身上一溜,淺淺笑道,“梓輝哥哥也在啊。”
“我也剛過來。”盛梓輝溫雅的笑容宛若一塊晶瑩剔透的碧玉,知道兩位妹妹交好,起身讓開位置,讓蘇清婉坐在盛明珠身邊。
蘇清婉帶些擔憂的看向盛明珠道,“姐姐,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不好?要不要看看大夫。”
她伸手拉盛明珠的手,卻冷不防卻被她避開,蘇清婉一愣,抬頭間,就對上盛明珠一雙寒如冰霜的眼睛。
“姐姐?”
“我沒事。”盛明珠垂下頭,極力壓抑着心底翻湧的情緒,生怕母親和哥哥看出異樣,她淡淡道,“只是沒睡好。”
“也不知是不是衝撞了什麼,你姐姐這陣子睡覺都不安穩,你是沒看到她剛才的樣子,夢裏嚇得小臉兒煞白,我正說讓她晚上就睡我這邊,明兒個再找人給她瞧瞧……”
盛夫人一臉憂心,開始絮絮叨叨。
“怎麼就睡不好?是不是丫頭們侍候的不經心?”蘇清婉臉上也帶了層憂色,拍了拍盛夫人的手,親昵的道,“義母,您也別太擔心,大概是這兩天課業重,姐姐累着了,晚上哪用得着您,今兒晚上我就搬過去和姐姐同住,有我守着她,您就放心吧……”
盛明珠心頭一跳,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見盛夫人揉着額頭一臉欣慰的道,“還是你這孩子貼心,有你陪着珠兒,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就是怕累着你。”
“有什麼累的,再說我們姐妹倆在一起,也好說說悄悄話啊……”蘇清婉眨眨眼,笑得一臉嬌俏。
她在盛家寄養了三年,盛夫人待她早已和親生女兒沒有分別,此時拉着她的手一臉慈愛,細心詢問她生活起居,看起來竟比親生母女還親昵。
盛明珠的手指不覺蜷起,指甲刺得掌心生痛,往常見慣的一幕,今天竟覺得份外刺眼。
盛梓輝看她的臉色愈發不好,有些擔心的道,“妹妹,你是不是還不舒服?要不要再躺一會兒?”
盛明珠搖了搖頭,正想找個什麼借口把蘇清婉打發走,就聽到外面丫頭叫道,“夫人,姑娘的安神湯好了。”
“快端進來。”盛夫人招呼一聲,知道女兒睡不好,她特意叫廚房熬的安神大補湯。
丫環端着碗進來,還不等靠過來,蘇清婉已經自然站了起來,把碗接過去,笑道,“我來服侍姐姐喝吧。”
她坐在盛明珠旁邊,用湯匙攪動着碗裏的湯液,紅唇輕輕吹着,直到湯水稍涼,才舀起一勺送至明珠唇邊,看着她笑吟吟的道,“姐姐,快喝吧…..”
竟比丫環還細心妥帖。
盛明珠望着近在咫尺的這張嬌美出塵的臉,那樣小心翼翼又帶着點討好的神情,心頭就像有刺般抓撓刺痛的厲害。
蘇清婉和她一起長大,性子溫婉怯懦,雖然盛家一直待她不錯,她卻始終謹小慎微,不自覺的就在討好着府里的每一個人,尤其是身為嫡長大小姐的她,誰能想到她後來竟變得那樣心狠手辣?
她心裏想着,伸手去拿她手中的碗,蹙眉道,“我自己喝。”
哪知她的手還沒觸到碗邊,就聽到蘇清婉一聲驚呼,“小心,燙…..”
那碗不知怎麼突然被打翻,一大碗滾燙的湯水驀地灑在了兩人身上。
盛明珠還好,身上蓋着錦被,只在胳膊上淋了幾滴。
蘇清婉就慘了,滾燙的湯水正正澆在她的胸口上,立時就發出了一聲痛楚嬌呼。
室內陡然亂了套,丫環婆子都嚇了一跳,急急衝上來替兩位小姐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