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宋、衛之亂(二)

第六百七十九章 宋、衛之亂(二)

公子辰十分懊惱,他把仲佗、褚師彄兩位卿士請過來喝酒,並在席間說:“是我害得自己的兄長有家不能回,我也只能投奔他才能洗刷自己的罪過。兩位都是我兄長的摯友,你們打算怎麼辦呢?”

兩人都為自己的前途感到擔憂,因為他們不但是公子地的黨羽,而且還是向魋的政敵(其中,向公子地透露向魋運馬行動消息的人就是仲佗)。兩人都表示願意追隨公子地到陳國去,公子辰繼續說:“那樣最好。我們率領國人出走,君主還能與誰相伴?”

冬十月,三人率領族人浩浩蕩蕩地離開商丘,直奔淮陽去了。

而宋景公不但沒有認識到叛逃使得宋國損失了大量人口和巨額財富,沒有認識到嚴重的分裂會給國家社稷造成重大危害,反而自信滿滿地認為他已經運用高超的政治手段清除了異己分子和國家蛀蟲,認為自己維護了國家的穩定和團結。

向魋的尾巴也快翹到天上去了,他如今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公室的二號人物,越發地囂張跋扈了。

宋景公把原屬於公子地的封邑封給向魋,兩人又使用殘酷的手段打擊流亡者留在國內的殘餘勢力,甚至以此為借口迫害無辜者,搶劫無辜者的財產;如此一來,更多的人只得背井離鄉離開家園,最終加入流亡者的陣營。

魯定公十一年春,憤怒的流亡者認為應當將國家從暴君、佞臣手中解救出來;因此二卿、兩公子和諸大夫便率領叛軍佔領了蕭城。

不久,流亡曹國的、嗅覺靈敏的機會主義者、原右師樂大心也投奔公子地來了。這些人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反宋景公力量,給景公政權造成巨大威脅。

下面將要敘述的,是發生在衛國的一場動亂。

原來衛國有位賢臣名叫公叔文子(公叔發),他是衛獻公之孫、衛靈公堂兄,年齡比蘧伯玉稍小。公叔文子品行高尚,被吳公子季札和孔子贊為君子;他生財有道,富有而長壽;他又是三朝元老,受到公室內外的普遍尊重。

若干年前,公叔文子曾在家中宴請過衛靈公。他發出邀請后將情況告知了好友史?,史?皺眉道:“夫子富而君侯貪,他見到夫子家中的財貨一定會生出貪心。夫子無事宴請他幹什麼?真是自取其禍呀!”

公叔文子回答說:“的確如此。但我不告訴夫子(宴請衛靈公的消息),則是我的錯誤。可是君侯已經接受邀請了,我怎麼做才能避免禍患呢?”

史?說:“夫子不會遭受禍患,戌(公叔文子的兒子公叔戌)就不好說了。夫子富而有禮,甘居於臣子之位。戌就不同了,他依仗着夫子的權勢、家室的富有專橫跋扈。從沒發生過驕橫而不被驅逐的事,戌的結局恐怕就是被驅逐了。”

衛靈公赴宴時為公叔文子家室建築的富麗堂皇、器具的精緻華美髮出由衷讚歎。但是由於公叔文子做人做事無可挑剔,衛靈公在羨慕之餘竟然沒有對他的財富產生非分之想。

儘管公叔文子是位受到世人稱讚的謙謙君子,卻用盡渾身解數也沒有教育好公叔戌。公叔戌過了十歲便成為同齡頑劣少年的頭頭兒,後來又當上不良青年們的大哥;他和他的小夥伴們時不時地就城裏酗酒鬧事、打架鬥毆,街坊鄰居沒有不討厭“公叔幫”的。

就這樣,公叔文子的朋友們都把公叔戌比作當年禍亂朝綱的石厚(陰謀殺害衛桓公的元兇之一)擔心他會將公叔氏引向滅亡。

魯定公十一年,公叔文子去世,公叔戌繼承了父親的祿位。衛靈公率領眾大夫到公叔府弔唁逝者,又看到了熟悉的建築、記憶猶新的禮器,他心中很快釋放出了壓抑已久的貪念。

公叔戌卻渾然不覺,他仍然保持着一貫傲慢的神態,甚至對衛靈公也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恭敬。這就使得衛靈公越發厭惡他了。

衛靈公首任夫人去世得早,他在幾年前娶了第二任夫人南子。南子是宋景公的女兒,年輕貌美、活力四射、水性楊花。她在待字閨中時就緋聞不斷,被好事的宋人稱為“文姜轉世”。好在衛靈公娶妻只看重臉蛋腰條,他並不在乎自己有多少“前輩”,因此所有緋聞爛事都沒影響到他對南子的萬千寵愛。

南子自由嬌生慣養,性格十分強悍,她對國家和公室事務有着女人不應當具有的興趣和權力欲。衛靈公再婚時,太子蒯聵已經成年並開始參與國家治理。蒯聵不太尊重她,甚至想對她做出非分之舉。但是南子卻不吃他那一套,她甚至希望把他搞掉,以自己的後代取代他(雖然她一直沒有兒子)。

南子於是開始誘惑拉攏朝中權臣,就像驪姬當年勾結梁五似的;那些人在公室逐漸中形成了一個“夫人黨”。

蒯聵不但沒有把南子搞到手,反而把她推到別人懷裏去了;蒯聵不禁大怒,同時也認清力量形勢。為了對抗夫人黨,蒯聵也通過網羅各種勢力組建了“太子黨”,而公叔戌則成為太子黨的領軍人物。如此一來,公叔戌就成為衛靈公夫婦共同的敵人了。

公叔戌的職位是大司寇,他在上任后就開始着手清除夫人黨成員。要知道,栽贓陷害可是公叔戌的拿手好戲,衛國一半的冤假錯案都是這位國家最高司法官親手炮製出來的。他製造冤案(其實很多人真的不冤,只是他們受到懲罰並不是因為他們犯了受到指控的罪)的手段高明而殘酷,很多罪犯被流放或被處死時都得到了民眾的熱烈稱讚。

衛靈公不是個糊塗人,他對太子與夫人之間的爭鬥了如指掌。但是夫人沒有後代,他又十分寵信太子,因此他並不希望太子地位發生動搖。他不止一次規勸南子說:“你沒有孩子,我又這麼老了。夫人再做什麼事,是不是應當先考慮給自己留條退路?”

但是南子已經深陷仇恨之中不能自拔(因為公叔戌殺死或流放了幾名她甚為喜愛的情夫),現在的鬥爭已經與奪嫡無關,而是轉化為和自身生死相關的大事了。而在另一面,太子黨自恃已經佔了上風,絲毫也沒有罷休的意思,企圖在短時間內將夫人黨連根拔起。

魯定公十三年年末,南子終於抓住了公叔戌的小辮子,立即向衛靈公控告公叔戌,說他要造反。衛靈公眼見手下能征善戰的大夫們一個個倒在公叔戌手中,終於坐不住了;他便毫不客氣地於新年信伊始之時將公叔戌和他的幾名黨羽驅逐了。衛國的太子與夫人之爭這才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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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午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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