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殺手鐧
藥商嚇得趕緊說:“尚書大人明鑒,小的所說才句句是實,都是這女子非要在小的手裏買,開始時,只說要催情的葯,後來不知怎麼的,就又非得要買九靈散。這葯又難弄,藥性又猛,小的心裏也哆嗦啊”
“但是芬蓉許諾給你重金,你自然就答應了?”盧雁逸冷笑。
藥商低下了頭,嚅囁着:“是,小的本是個商人,自然以利為重。何況,這女子開的價碼實在太高,休說小的一個普通人,換做其它達官貴人,恐怕也沒有不動心的吧?”
“到底是多少銀子?也就是你沒見過世面,才這麼說吧?”含娟不以為然。
“不是幾兩銀子的問題,而是半個北藥局啊!”藥商立刻接口。
這話一出,屋裏的氣氛立刻凝滯了,除了早知一切的盧雁逸,其餘眾人,無不錯愕。
“北藥局?”連話都說不利落的含娟,簡直不敢相信,這三個字是真的。雖說季家現在已經富裕,但自從成立以來,蒸蒸日上的北藥局,在一介平民百姓心中,儼如六部內閣一般的存在。
休說含娟,屋裏一時變得鴉雀無聲,大家都不知說什麼是好了。
這樣一來,西域藥商反而慌了手腳,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忙叩頭解釋:“小的敢對天發誓,半個虛假都沒有!前一段時間,小的在京城做生意,忽然有一日,一個王府侍衛找到了小的,說是郡主要買些東西。小的也不敢不去啊,就只好同意了。在一處小酒店秘密見了面,郡主張口就要烈性催情葯”
說到這裏,眾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芬蓉,可這個未出閣的女子,聽見這幾個字,卻是神色毫無變化。
“小的也是心裏納悶,想着郡主要這個做什麼?可哪敢多問?郡主給的價碼也高,小的就答應了。過了幾日,就將催情葯交給了郡主。本以為事情到此就完結了,萬萬沒想到的是,又過了十來天,郡主又約小的見面,這下竟然又要九靈散!小的幾乎魂兒都嚇飛了!”
盧雁逸不禁微微冷笑:“這生意你都做了一輩子了,十幾年前,芬蓉只有幾歲,你都敢賣給她,現在怎麼又膽小上了?”
“尚書大人容稟,”西域藥商忙磕頭說道:“今非昔比,小的實話實說,自從當今皇上登基,情勢可是大不相同,各處管的都特別嚴,若說催情的葯,再怎麼著,也不至於害了人命,可這九靈散,一點下去,就是萬無生理的!小的可不敢亂賣啊!”
“所以,你就非要拿糖作醋,等着芬蓉開出半個藥局的價碼,你才肯把這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
這下,西域藥商倒沒有否認,只是說:“小的開始是不同意的,後來經不住郡主一再央求利誘,最後說出,日後事情辦成,就分給小的半個北藥局的利潤,小的昏了頭,就答應了!”
“你好大的膽子!”含娟氣的道:“這是毒害朝廷命官的大罪,你有幾個腦袋?”
“我我”西域藥商支吾着道:“郡主做了保證,絕對是神不知鬼不覺,不會犯事的。”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做了壞事,還能瞞得住?”含娟冷笑一聲。
“不僅是芬蓉做了保證的緣故吧?”盧雁逸道:“你們都是一丘之貉,你也有把柄在芬蓉手上,由不得你不答應。”
西域藥商再無話可說,低下了頭。
看着屋裏眾人詢問的目光,盧雁逸解釋道:“這人是個無奸不做的惡商,從前芬蓉和他合夥做過幾筆生意,賺了點私房錢,所以兩人彼此都知道底細。”
“可那九靈散極為難得,小的身邊也沒有帶,得託人去遠處取。郡主說,她很快就要離京,等不及了,約小的在此處交貨。那日郡主出來,到西城門邊上的小店裏,拿走了九靈散,並親筆寫下了一張字據。小的所知道的,都已經說出,一絲也不曾隱瞞。”西域藥商一股腦兒地道。
此時何氏才恍然大悟,一臉痛心:“我沒想到,那日郡主竟然是買毒藥去了!”
“那字據現在哪裏?”清綰問。
“小的早都已經上交給尚書大人了。”
“的確如此,”盧雁逸取出一張薄紙:“這些都暫時收到我這裏。芬蓉,人證物證都在,我也不便擅自處置你。已經向皇上和太后詳細寫了奏章,不日就押你進京。”
“我要把話說完!”芬蓉披頭散髮,忽然大聲嚷道:“就算死,也要做個明白鬼!”
“誰攔着你了?”盧雁逸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你想說什麼,只管說好了。就算現在說不完,進京之後,也有的是機會。”
“不,我就要現在說,在這裏說!”芬蓉高聲道:“我要說給你聽!盧雁逸!”
“你這個毒婦,都死到臨頭了,還想”
含娟沒有說完,就被妹妹低聲制止了:“大姐,聽聽她還有什麼話。”
“你們把所有的罪過,都扣在我的頭上,以為我是個十惡不赦的女子!對不對?”芬蓉慘慘一笑:“可從小到大,誰又關心過我?誰真正為我着想過?母妃去世后,父王只顧和那些姨娘尋歡作樂,十天半月見我一次,眼神中,都是對銀子的迫切!我知道,他一心惦記着母妃的財產,等着時機要全部搶走!不能!我不能讓他得逞!可我一個弱女子,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沒人關心你?”清綰看着她:“太后一直對你關愛有加,不亞於親生女兒,在王府中生活的衣食無憂,嬌生慣養,難道你還不知感恩?”
芬蓉一時語塞,卻立刻岔開了:“身為女子,唯一的出路,就是能夠找到一位如意郎君,才能有下半生的庇護。也許是命中注定,在第一次見到盧雁逸的那天起,我的心中,就已經認定,只有他,才是我今生的夫婿!”
她看向盧雁逸的目光,灼熱如火,似是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
盧雁逸恍若無聞,神態似冰,不為之有絲毫融解。
芬蓉的語氣中,帶着透徹骨髓的失望:“從此之後,我的生命中,就只剩下了這一件事,那就是能嫁入盧家!為此,我千方百計,苦苦央求了太后多少次,將我已去世的母妃搬出來,才得到了太后的應允,為我賜婚。不過”她的語氣,終於透出了一絲很少有過的沮喪:“我千算萬算,也沒有料到,盧雁逸竟然是一個如此痴情的人。我自問,也並非那等無才無貌之輩,卻偏偏難以得到他的心,也許,這就是命運使然吧!”
“你錯了。”盧雁逸道:“你的心腸如此狠毒,註定難以得到真正的幸福。你自恃聰明,卻不明白這最基本的道理。”
“這些苦果,還不是你自己親手釀成的?”清綰冷冷地說:“若不是你嫉妒心重,害死親生弟弟,又怎麼會失去母親?”
芬蓉不理睬他們,只顧自己說下去:“但是,我不甘心,為何我就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我費盡心機,討得這兩個老東西的歡心,跟着離京”
“住口!”含娟一下站了起來:“誰容你不乾不淨的說話!”
“娟兒!”何氏雖然臉色煞白,但還是一把按住了大女兒,低聲道:“讓她說完!”
含娟拗不過,只得憤憤地重又坐下。
“趕巧了,你娘生了一場病,卻成全了我。”芬蓉的嘴角漾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如同鬼魅一般:“要不然,還真一時難以找到機會,果然這兩個老東西上當了!”
“我早就料到,麻息草是有緣故的。”清綰微微點了點頭。
“你以為我真的捨得那棵麻息草么?那麼珍貴的東西,一般人我還不會拿出來呢!要不是趕在那節骨眼兒上,萬般無奈,你娘想吃上它救命?簡直是白日做夢!”芬蓉說:“好容易留了下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也別無選擇,只能放手一搏。我的人探聽到,突厥公主要送奶酒過來,也打聽好了時間。正好,是去盧府上做客那日送到。我就事先等在客房中,待盧雁逸過來,就把他請進房中,可我現在也不懂,明明看着他喝了催情葯,為何突然就清醒了過來?”
清綰心中明了,看向夫君,果然見這冷麵男子嘴角噙上一絲笑意:“這等小伎倆,也想騙過我?休說我事先就已經知道,你買了催情葯和九靈散,就算不知道,嗅也能嗅的出來。我只不過是想配合你,演好這場戲,看看你到底想怎麼樣?”
芬蓉一驚:“好狡猾的男人!”
“若不如此,豈不是要敗在你的手下了?”盧雁逸微微一笑。
“好,好,我認命!”芬蓉忽然大笑:“既然遇到了高手,那隻能認輸!你裝作中了葯的樣子,就是想看我繼續表演?”
“不錯,”盧雁逸說:“你無非是要將生米煮成熟飯,這也是殺手鐧了。咱們兩個演到這個地步,為何不演完?”
“可惜,被衛大小姐破壞了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