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6章大結局

人族與老野的最後一戰，依舊以失敗而告終。

京城的地面被血染紅了。

連月亮，都彷彿被映成了紅色。

在十月二十九日的這一天晚上，老野正式征服了世界。

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國家，每一塊土地，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從此以後都改姓老野。

老野站在長城之上，衣袂獵獵。

衛星記錄著發生在京城的所有事情。

老野的軍隊在佔領故宮博物館，在佔領萬里長城，在佔領……

老野一個人站在長城上，望着山川河流，望着這一切，雙手負背，宛若真仙。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老野淡淡地道：“你終究還是來了。”

一直在拍攝老野的衛星將這些畫面傳播到了世界各地。

人們本以為看到的依舊只是老野那張看似普通卻可怖得令人心寒的臉面，卻有眼尖的人忽然看到老野身後的黑暗裏，忽然走出一道影子來。

這道人影逐漸變得清晰起來，最終變成了一個人。

一個真人。

一個面目俊朗的真男人。

他手裏有一把很普通的劍。

一個俊朗的男人拎着一把普通的鐵劍走出黑暗，來到了老野的背後。

全世界人都看到了這一幕。

一些躲藏在地窖里的人更是目不轉睛地盯着面前的筆記本電腦。

一些眼尖的人忽然驚呼出聲。

“那不是紀發嗎？”

“那個擊敗了小田切大郎，發明了驗染器的紀發！”

“聽說，八十萬獵鷹勇士裏面，只有他一個人活着回來了！”

“紀發這是做什麼？難道他要來送死嗎？”

“話說回來，紀發會不會是老野安插在華夏的卧底？”

“這怎麼會……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候，紀發若真是卧底，就不會殺掉那麼多恐怖分子了。而且，你以為老野這麼強大的實力，需要紀發這個小卧底的幫助嗎？”

“這倒也對……”

正如先前所言，人們已經臣服於老野了，但人們的心卻沒有臣服於他。

沒有人願意將自由交出來。

沒有人願意一輩子當別人腳下的奴隸……某些人除外。

不過此刻，紀發的出現，讓人們不知怎地，心頭生出一抹火焰來。

哪怕紀發戰死，人們也會覺得心頭火熱。

因為，紀發現在出現，乃是必死之局。

他代表的是這個世界上的人類的最後一絲尊嚴。

寧戰死，不苟生。

老野看也不看紀發一眼，淡淡地道：“你我之間太過相似，你若認我做父親，我便不再殺你女兒，不再殺你家人，從今以後你我共同擁有這天下！”

老野這話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極具誘惑力的。

認一個活了三百多歲的人當父親，本就不是一樁吃虧的事情。

更何況，認了他當父親，還能夠在這個世界上擁有一人之下萬萬萬人之上的地位。

這實在是能夠讓人瘋狂的一樁交易了。

不過，紀發沒有說話，只是輕輕一笑。

哪怕紀發的唇角勾出一抹淺顯的弧度，老野都能輕易發現，更別說紀發笑了。

老野皺眉道：“你笑什麼？”

紀發依舊在笑，也依舊沒有說話，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抬起了手中鐵劍，狠狠地刺入了腹中。

“……”

饒是老野再怎麼聰明，也想不到紀發會忽然用出這一招。

老野皺了皺眉，忽然眉頭皺得更緊了。

紀發舔去唇角的血，道：“因為我的女兒還活着，所以你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我會做出自殺的舉動的。因為你有天眼異能，所以你要使用天眼異能看我的想法，但你忽然發現看不透我的想法了，所以眉頭皺得更緊了。你不知道為何看不透我的想法了，所以心裏開始不舒服了。你已經掌控了整個世界，所以任何無法被你掌控的事物，都會讓你不舒服。”

老野陰沉着臉，道：“就算你說得對又如何？就算我看不透你的想法又如何？這個世界上，已經無人還攔得住我。”

正如老野所言，全世界數以億計的人都在觀看直播，都在看着紀發，但人們只因為紀發刺入體內而捂住了嘴巴，而認為紀發承受不住種種壓力想要自殺，誰又能攔得住老野統治世界呢？

紀發不需要旁人知道他為何要這樣做，他自己知道就夠了。

哦，他還想讓老野知道。

紀發笑得更厲害了，身子都顫抖了起來，腹部鮮血汩汩流出。

漸漸的，笑聲越來越弱，趨於無聲，紀發的嘴巴卻依舊保持着大笑的姿態，慢慢的，紀發的嘴巴也合了上來。

“老野，如果你曾了解過殘圖，應該知道，擁有天眼異能的人可以用鑰匙進入殘圖。”

老野聞言搖了搖頭，道：“你說得不對。鑰匙只能打開殘圖終點所有的山洞，想要讓意識進入殘圖，卻是需要一些別的東西的，那是兩尊神祗的印記，大東方武神的印記是五色光，但我從未見過。”

聽到這話，紀發倒是頓住了。

看樣子，田勤知道的事情，也並不完整。

並非擁有鑰匙，意識就能進入殘圖，想要意識進入殘圖，還需要神靈印記。

紀發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老野一直沒有去收集殘圖，原來他從一開始就對此不抱有希望，因為他既得不到神之印記，也得不到五大家族手裏的殘圖，只有去尋找第二個擁有天眼異能的人。

只要進入大圓滿境界，老野就能夠長生不老，就能夠擁有統治世界的神靈也似的能力，雖然耗時久了點，但當真是另闢蹊徑。

頓了頓，紀發再次笑了起來，道：“可是你棋差一招，你並不知道我實際上得到了大東方武神的神之印記。”

“嗯？”

老野眼中陡然迸出一抹精光來，道：“你曾獲得過神之印記？”

紀發笑道：“正是如此。雖然我的天眼異能沒了，但這五色光，我女兒卻繼承了些去。今天我才知道，不僅五色光，就連天眼異能她都繼承了些去。所以，我的意識無法進入殘圖，她卻可以。”

老野聽到這話，心頭猛地一震，道：“你女兒只怕是幾個月前才得到天眼異能的啊！這個世界上天眼異能一直都有兩個，我將兩者合二為一，自然是要生出另一個的！你女兒有神之印記，這自動生成的天眼異能，自然是要生在你女兒身上的！我竟然倏忽了！”

紀發聞言笑了起來，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也不用如此驚奇。不過我今天要告訴你的卻是，我女兒意識進入殘圖之後，得到了一個方法，一個制服你的方法。”

“你放屁！”

老野忽然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腳罵道：“你朝自己身上刺劍，難道就是對付我的方法？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紀發嘿嘿一笑，道：“天眼異能伴我九年，早就與我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融合了。你雖然奪去了我的天眼異能，但天眼異能卻與我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只消我殺了我自己，你體內的屬於我的天眼異能就會炸開，屆時受到連累，你的天眼異能也會炸開。大圓滿境界的天眼異能炸開，大東方武神早前留下的神靈修復之力就會釋放。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會恢復，而你，卻要萬劫不復了。”

老野的眼目中瞬間掠過一抹森冷之色，喝道：“你想要騙我？”

“騙你？”

紀發目中忽然滿帶緬懷之色，凄然道：“小雅，婷婷，爸，媽，你們黃泉路，走得可寂寞？孩兒這就來陪你們了。這天地間，古往今來，不知多少生靈死去，若能以一己之力拯救天下蒼生，我紀發，死有何懼呢？”

紀發不是一個說廢話的人，所以在說話的過程中，他已經扯動手中的劍上移。

老野終究不敢大意，想要奪走紀發的劍，但這個時候，紀發牙齒一用力，已咬開一包毒藥。

紀發的嘴唇瞬間變成了紫黑色，衝著老野笑道：“我早就想到你是要救我的，所以我也早就準備好了毒藥。小說里的巔峰之戰總是慘烈而豪邁，你我的巔峰之戰，卻成了救人與自殺，你說可笑不可笑？”

言罷，紀發瘋狂大笑，身子已經順着長城城牆，跌了下去。

紀發就像一隻毅然決然投身火海的飛蛾，又像一隻期待解脫的大鳥。

月光落在他的臉上，映得他的面容格外聖潔，也格外安詳。

“我沒死！我沒死！”

老野瘋狂地站在牆頭上，仰天大叫道：“紀發，你臨死臨死，還要再騙我一番嗎？我是老野，我是神靈，我不……”

老野囂張的大叫聲戛然而止。

老野忽然發現自己的嗓子說不出話來了。

老野忽然發現自己身上釋放出無數的光芒來。

自己的身體就像是青花瓷瓶一樣裂開了無數裂縫。

光芒就是從這些裂縫裏面鑽出來的。

老野彷彿一個內里着火的孔明燈。

電視機前的人們早就震撼得說不出話來了，此刻見到老野異樣，都緊張地攥緊了拳頭。

“轟！”

下一刻，老野的身形忽然在所有人的眼前炸裂開來。

老野體內的光芒瞬間衝天而起，映亮天際。

這光芒彷彿閃光彈充斥世間各地，一時間世間各處都處於一片白色之中。

一隻死去的蝴蝶，撲棱着完好無損的翅膀，在空中飛來飛去。

一個死在床上的老人，伸了伸有些酸脹的雙腿，揉了揉眼睛，去拉床旁的輪椅。

一對死去的戀人相繼睜開眼睛，看着彼此，甜甜地膩歪在了一起。

一座座被火浪侵襲的廢墟，忽然變魔術也似，恢復到了燒壞之前的樣子。

一條條滿目瘡痍的街道，忽然奇迹也似，所有彈坑都恢復了原樣，沒有半點彈殼與大炮碎片的影子。

斷流崩塌的山川，像被上帝修復了一樣。

死於戰火的生靈，都睜開了眼睛，出現在了他們的家裏。

滿目瘡痍的地球，恢復了往日的美貌。

毀於核彈的六座荒蕪小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重新出現了，而且草木茂盛，人類安和。

菜市場也恢復了往日的喧囂與熱鬧。

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

向陽與陳從清相擁着。

田紙與紀天行向一對年輕小情侶，牽手逛街，滿面笑容。

紀婷婷繼續出任天行珠寶公司的老闆，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隨着紀發的死亡，老野身體爆炸，如紀發所言，大圓滿天眼異能爆炸后釋放出來的神之能量，修復了這個世界上所有毀於這場戰火的事物，包括人也包括物。

大抵是神靈早就想到會有這一幕出現，所以神之能量不僅救活了因為這一戰而死去的人，幫助人們恢復了平靜的生活，還唯恐人們過得不順利，順便抹去了人們對於這一戰所有的記憶。

既然要抹去人們對這一戰所有的記憶，人們自然是不能記得老野與紀發的。

老野早已沒了親戚，沒人記住他倒也無所謂。

可，也沒有人記得紀發了。

這個為了世界而犧牲性命的英雄，卻在身死道消之後，連個記住他的人都沒有。

沒有人會感謝他。

沒有人會感激他。

人們依舊過着屬於自己的生活，連紀發是誰都不知道。

就連田紙、紀天行、紀婷婷也不知道紀發是誰。

就連……於小雅也不知道紀發是誰了。

於小雅只知道自己是於家的大小姐，只知道自己是紀婷婷的二姐，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多了個女兒。是的，一個自稱紀不染的小傢伙，揚言是她的女兒。

於小雅也認得這個女兒，但卻又想不起來自己是與誰生的她。

於小雅無可奈何，只能一邊養着紀不染，一邊過着屬於自己的生活。

於小雅繼續為於氏財團打拚，繼續當自己的於家大小姐，繼續出席各種各樣的晚會，繼續結交各種各樣的優秀男士。

但，於小雅這些天裏總覺得自己的腦袋空蕩蕩的，似乎有些東西想要想起來，卻偏偏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那就繼續生活，於小雅從來都不是個強迫自己的人。

在關於情緒方面的問題，她表現得比較隨性。

只是又過了幾天，於小雅心裏愈發難受了。

於小雅只覺胸口彷彿憋着一口氣，卻怎麼也出不來，悶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於小雅去看醫生看江湖郎中，都沒有用。

她的心越來越疼了，總是莫名其妙流眼淚。

她每天做夢的時候，都會夢到一些特別難過的支離破碎的片段。

她總感覺自己經歷過那些片段記憶。

有一天，於小雅睡得很早，卻也醒得很早。

她不是自然而然醒的，她是哭醒的。

於小雅從夢裏哭醒了過來。

她哭得越來越劇烈。

她哭得身體亂顫。

忽然，她猛地坐了起來，全都響了起來，嚎啕大哭，嘶聲裂肺。

“紀發！你是個混蛋！你怎能棄我而去！”

她哭得更加厲害了。

她雙臂環抱雙膝，淚水已經浸透了被子，浸透了床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