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難道……清帝根本就沒有立他為諸君？
不，不會的。
太子又連忙安慰自己，若清帝立的人不是他，又何必對他多加囑咐？對五皇子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清帝說完那一番話之後就一直劇烈的咳嗽，咳得所有人都頭皮發緊，生怕清帝一口氣抬不上來。
所幸清帝順過氣之後還能保持着僅有的神智：“愛卿……都退下吧！”
所有人依言往外退，原本太子與皇后想要留下來，結果清帝揮了揮手，讓他們所有人都下去了。
獨留下君墨城一人。
太子看着君墨城，眼裏閃過一抹妒意。
憑什麼連他都沒有權利留下來，而君墨城，卻能守在清帝的身邊？這不是擺明了君墨城比他堂堂一國太子更加得聖心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太子整個人就難以平靜。
待整間房只有君墨城一個人的時候，清帝這才抬起渾濁的眸子看着他，眸中儘是複雜難解的情緒。
“阿城。”清帝現在每說一句話都像是需要耗費全部的力氣一般，幸好君墨城耳力不錯，他能夠清淅的聽到清帝所說的每一個字。
“阿城，這一輩子，是朕對不起你的母親。”清帝嘆了一口氣：“朕一直都想要補償你，可是這麼多年，卻從未給過你什麼，阿城，你怨朕，也是應該的。”
君墨城冷冷的勾起唇，如果不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母親就不會一生痛苦，如果不是眼前這個男人，他們的族人也就不必躲在那遙遠的默城不敢見人，這所有所有的痛苦與逼不得已都來自於這個最冷血的男人，可是現在這個男人終於要死了，他的心裏，除了恨，竟然只剩下惆悵……
他原以為自己的心裏很恨很恨這個男人，可是事實並非如此。
君墨城看着蒼老而痛苦的清帝，這是一個老人臨終前的懺悔，若是他大肚，他應該說一句原諒他，只可惜……
他不是聖人，註定是達不到那無欲無窮的境界。
清帝知道，君墨城的性格向來冰冷殘酷，如果不是陸槿涼，只怕他連說這些話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時候，他不得不承認，東方殷池娶了一個好妻子。
妻賢，才能開心的過一輩子。
而他，原本應該有一個好妻子，可是卻被自己活生生的給殺了。
她的心裏，也定然是恨他的吧，否則怎麼可能都這個時候了，她還不願意來見見自己。
哪怕……一面都好。
這些年來，他無數次的想到她，可是她卻從來都不入他的夢。
可能等他死後，她也是不願意見到他的。
清帝覺得整個人都絕望透了。
這一輩子，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後悔過。
若是時光能夠重來，他定然不會拋棄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只為了這半壁江山。
得到又如何？失去又如何？到頭來不過是過眼雲煙，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清帝扯開一抹虛弱的笑：“阿城，你現在應該可以放心了，朕……馬上就要死了，離開之前，朕想要最後問問你……你……可有什麼未完的心愿？”
太子與皇后一干人等都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清帝一死，他們就能夠派人去取下聖旨，然後太子便能夠順理成章的稱帝了。
所以他們實在是很着急。
這個時候，清帝正在裏面對君墨城說什麼？他們討論的話題，可與繼承大統有關？
太子不斷的朝康仁皇后使眼色，這個時候，他必須要做出一個孝子的模樣，但康仁皇后不用。
她身為清帝的結髮妻子，大夏國的皇后，唯有她，才是最有權利去命人取下聖旨的。
康仁皇后的心裏其實也很着急，她們籌謀了這麼久，為的就是這一刻。
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聖旨裏面有什麼內容。
但是不行。
離妃她們都還在，滿朝文武大臣也還在，若是被他們認定自己其實迫不及待盼着清帝去死，只怕會對太子的形像很不好。
她不能慌，不能留下這一點把柄，更加不能讓這些人懷疑她的用心。
康仁皇后閉上眼，制止自己想要前去查看聖旨的慾望。
所有人都在等。
沒有人說話，向來平淡的離妃此刻顯得更加平靜了，她拉着自己的幼子跪在地上，一聲不吭，彷彿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康仁皇后的視線從她的身上緩緩離開，是她太着急了，離妃這個人城認極深，平日裏總是掩藏得很好，但通常會咬人的狗不叫，就算平日裏離妃待她再恭謹，她也一絲不敬的防備着離妃。
現在看來，離妃是不會與他的兒子爭什麼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也可以讓離妃下半輩子好好過，讓她的兒子成為一個閑散王爺什麼的，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現在唯一最可怕的變數就是五皇子。
五皇子雖然之前一直支持太子，但最近卻像是發了瘋似的咬住太子不放，甚至在朝堂上處處與太子作對，隱然有壓過太子的趨勢。
而且君墨城之前出使西域，帶回來了西域國稱臣的和平書，五皇子的呼聲頓時更高了。
所以她對五皇子，斷然不能掉以輕心。
好在現在陸槿涼的人還在她的手上，只要君墨城還在乎陸槿涼的性命，那就應該知道自己要怎麼做。
康仁皇后前前後後詳盡的思索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確定沒有任何遺漏，她這顆心才稍微放了下來。
現在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裏面的門終於被打開了，君墨城從裏面走了出來，神色肅穆。
“皇上……駕崩了！”君墨城冷冷的吐出這幾個字，平靜得彷彿是在說明天的天氣好不好一樣。
但現在沒有人有精力和他計較這些，底下哭聲一片，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這表面工夫是要做好的，否則一個弄不好，就是殺頭大罪。
“皇上……皇上……”康仁皇后顯得猶其傷心，太子也做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然後就聽見君墨城道：“皇上口喻，朕已頒下繼位詔書，在朕死後，方可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