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不平靜的除夕
第88章不平靜的除夕
除夕之夜，周曉龍和外婆一起吃了一頓簡單而溫馨的年夜飯。而鄧承東則帶着家人去了岳父家。
一進樓道門，鄧承東就聽到岳父在罵人。
“我跟你說了，你就在家獃著，哪兒都不許去！”鄧承東的岳父是個退休老幹部，在紡織廠工作了一輩子的他嗓門特別大，那是在特定的工作環境中練出來的。
鄧承東剛剛走到二樓，就看到小舅子從家裏衝出來，見到他之後，蔣興昌怔了怔站住了。
蔣興娟看到弟弟這模樣立刻上前問道：“又怎麼了……大年夜的怎麼惹爸爸發火呢？”
蔣興昌是家裏最小的獨子，三個姐姐從小就寵着他。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蔣興昌的依賴性還是比較強的。
“我又沒惹他，我就說了我想去鵬城打工……他就罵人！”蔣興昌看着鄧承東，心裏就有些懊惱。
原本周曉龍和他商量好了，等年初三鄧承東去周曉龍家拜年的時候，讓他一起去。到時候先做通了鄧承東的工作，然後再回過頭來做父親的工作。可他今天忍不住還是先和母親提了提這個想法……結果就被老爺子一通臭罵。
現在這事情該怎麼辦，他心裏也沒底了。
對於小舅子的想法，鄧承東倒是沒有發表意見，他對蔣興昌說道：“先別說這些！今天是過年，你不在家，這年怎麼過……”
蔣興娟趁勢就把弟弟推回了屋裏。
見到二女兒和二女婿回家了，蔣錫根狠狠地瞪了一眼兒子，倒也沒有再罵人。不過這家裏的氣氛還是有些異樣。過了一會兒，蔣家的大姐蔣興萍領著兒子也回來了。看着兩個外孫，蔣錫根的心情好了許多，這家裏的氣氛總算是恢復了正常。
“爸！我過了年要去鵬城……”吃晚飯的時候，蔣興萍突然開口說道。
聽到“鵬城”兩個字，蔣錫根臉色一變將筷子往桌上一拍，怒道：“去什麼鵬城！小的要去，大的也要去！等我死了你們想去哪兒去哪兒！”
蔣興萍也不知道父親是哪兒來的這股邪火，她不明所以地說道：“我去是公事，公司里派我去鵬城分公司工作。”
當年作為返城知青的蔣興萍頂替母親進邯江第一紡織廠工作之後，由於工作出色，如今已經是邯江市紡織總公司技術科科長了。邯紡公司前幾年在鵬城辦了個分公司，作為公司在鵬城的窗口企業，那邊缺少技術力量所以就把蔣興萍調了過去。
蔣興萍原本還想着和父母商量一下讓他們幫着帶帶孩子，可沒想到今天一開口就被父親發了一股無名火。
聽到女兒的解釋，蔣母王秀琴立刻對丈夫埋怨道：“領導上安排小萍到哪兒去，她還能不去啊！這和小昌的情況那是不一樣的……”
蔣錫根雖然知道自己錯怪了女兒，但面上還是有點拉不下面子，冷哼了一聲低着頭喝起了酒。
可沒想到這頭剛摁下去，蔣興昌又跳了出來：“大姐可以去鵬城，我也能去！”
“啪！”蔣錫根將手中的酒杯狠狠地一摔，驚得在座的人都不敢吭氣了。
“你要是敢去，老子打斷你的腿！你姐姐那是去工作，你去做什麼？去跑單幫？做生意？搞資本主義！”蔣錫根連聲怒斥著兒子，臉漲得通紅。
十幾年前，華夏國內剛剛改革開放沒多久，鵬城和珠灣特區也是初創階段。當時對於“特區姓社還是姓資？”“特區是不是新租界？”這些問題存在着不少爭議。
不少老幹部都認為鵬城和珠灣的路是資本主義復辟。當時身為第一紡織廠黨委副書記兼政工科長的蔣錫根就是其中的一個。就在這場關於姓社姓資的討論中，蔣錫根在報上發表了好幾篇言辭激烈的文章。
但沒過多久，總設計師去特區視察后，肯定了特區的發展。這場思想領域的爭論平息之後，蔣錫根的思想一時之間轉不過彎來，做了一件有些出格的事情——他在市政府門口貼了一張大字報。
雖然他貼的大字報被市政府的警衛第一時間就撕掉了，並沒有造成多大的社會影響。但他的人也被警衛給控制了，問清楚了他的身份之後就讓單位領導給領回去了。
出了這樣的事情，組織上自然是要對他進行處理的。不過好在已經不是因言獲罪的時代了，最終的結果就是給了個黨內警告處分，並給他提前半年辦了退休手續。
雖然事後蔣錫根接受了組織的批評教育，但從內心深處來說，他的思想還是有些彆扭的。蔣興昌提出要去鵬城，又觸動了老爺子心裏的那根刺。而且對於蔣興昌的個性，做父母的自然是非常清楚的，他們也有些不太放心，所以才堅決地反對他去鵬城。
不過，蔣興昌並不能理解父母對他的愛護，經過了周曉龍的攛掇，他已經堅定了要去鵬城的決心。現在老爺子對他的想法如此貶斥，他的逆反情緒也起來了。
“我下崗在家這麼久了，你們都不聞不問，我要去鵬城找出路，你們不許！我就不明白了，你們還是不是我父母啊？難道你們想看着我就這樣一輩子無所事事嗎？”蔣興昌義正辭嚴地抗爭道。
蔣錫根聽到他這話，怒斥道：“我們怎麼不聞不問了！上次你姐夫不是還介紹你去自行車廠保衛科工作的嗎？你自己不肯找去，天天混日子，你怪誰！”
“一個月一百八十塊，臨時工編製！我可不願意年輕輕地就去看大門……”蔣興昌的話讓鄧承東臉上也有些不好看了。他就是個普通刑警，也沒什麼過硬的關係，能找到一個門衛的工作已經不錯了。
讓鄧承東更可沒想到的是，蔣興昌接下來的話竟然把周曉龍牽扯了進來：“鵬城那邊機會多，周曉龍告訴我，憑我的技術去那邊電子廠打工，一個月至少也能賺五千。我又不偷又不搶，你憑什麼不讓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