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道士下山

第四章道士下山

屠老爹一聽眼睛一亮,然後眯着老眼掃了翠花身上一眼,奶大臀圓,定是個好生養的姑娘,立馬笑道:“一個大洋,那是要得咯!”

這時,武土根便從後門跳了出來,青筋也直冒:“一個銀元可不行,我翠花好不容易才養十幾年,怎麼能白送你家泥娃子!”

“這啥子難,明天我就請媒婆來,該送的老禮,我屠老二啥時候少過一份,那一個大洋就不提咯!”屠老爹豪氣地說道,然後又看了看泥娃哥,滿臉通紅了,知道這小子也是對得上眼了。

“哦,那才差不多!”武土根也看了幾眼泥娃哥,粗大高猛,又學了打鐵的手藝,自然也是比較滿意,再加上我家本就是生活條件不錯,以武土根的賊性,他還不是逢年過節的想到我家來多喝兩壺酒。

事情很快就說定了,圍觀的人也不由一笑,簡直就是看戲一樣,一下子打打殺殺,一下子便成了親家,尼媽,這真是比唱大戲還大戲。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天晚上一回來就開始做夢了,夢見我床頭邊的雪狐變成了一個漂亮的女子,反正是我從來沒有見的那種,身材窈窕,纖纖玉手,盈盈一笑,笑容如水做的一般。

她摸着我的臉,笑了笑:“問天,我要走了,有個臭道士打傷了我,現在又來了。”

我說:“我不要你走,你走了,誰陪我玩啊!”

她笑了一下,很溫柔地摸着我的臉,說道:“我不走是不行了,因為自己動了法術殺死那隻偷雞的野狗,已經驚動了他,很快他就會找上家裏來了。”

我哭了:“我不能讓你走,我們一起玩啊!”

“不行,他已經追來了,我必須走了,問天,有緣千里能相見,你要記得我啊!”只是她身影一閃,便消失了。

“雪狐,雪狐!”

“怎麼啦,怎麼啦,天娃子!”泥娃哥爬了起來,一把抱住了驚慌失措的我。

“雪狐,她讓一個臭道士給嚇走了!”我哭着說道,立馬爬了起來,摸着黑在坑邊和裏屋找雪狐,可是她真的不見了。

泥娃哥也趕緊爬了起來,點亮了洋油燈,還用火柴根撥弄了兩下,穿着大褂下了床了,“它不會走的了,它肯定在院子裏喝水撤!”

我們打開門衝出了院子,一個穿着破爛衣服的老道士站在院中,正拿着一個羅盤移來移去,然後正朝着我們的房間走來。

“老爹,老爹!”

我非常害怕,雖然我這一年多來,懂事了不少,有七歲左右的智商了,基本能辨別事非了,可我發誓,我一生中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個怪人:蓬頭垢面,瘦得像皮包一樣,兩隻眼睛倒是放着亮光,也沒有戴頭巾之類的,一身爛布青衣服,背着一個乾坤袋,破袋子上斜插了一把爛木劍,腰間掛着一個酒葫蘆,手裏拿着一個羅盤,正在滴哩咕嚕不知道說些什麼。

“好你個牛鼻子臭道士咯,半夜三更闖進我家門來,你想幹什麼!”泥娃哥擋在我面前,他已經十九歲了,自然是見過法師道士之類的人,又是打鐵的,有一身男兒氣概。

“對,就是這個房間了!”老道士似乎根本就沒有聽見一樣,只是咕嚕了一句,似乎有所發現。

“哎呀,你們兩個娃子,這可是大師啦,莫衝撞咯!”屠老爹拉了開門,身上披着長衫,襪子都來不急穿,聽到我急呼,拖着一雙布鞋,一見這老道和我們有些衝突一般,更是狂奔了過來。

“屠老二,我不來,你們家就要出大事了!”老道士收起了羅盤,便朝我屋裏走了進去,老爹和我們也立馬跟了進去。

“哎呀,怎麼又讓她跑了呢?”老道士老眼四處瞄了幾眼,拍了下大巴腿,似乎很惋惜的樣子。

“她不跑,讓你殺啊!”我狠狠地瞪着老道士,因為我已經知道他在說什麼了,雪狐在夢中已經告訴我了。

老爹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不由罵道:“你個野娃子,發什麼瘋,你怎麼和大師說話的,他來我們村做過法事的,選過陰宅,還幫好多人看過病,你們千萬不要衝撞了大師。”

老道士也沒有接話,只是盯着我認真看了起來,那敏銳的目光讓我感覺到害怕,然後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笑道:“你小子也是五弊三缺的命格,真是有失也有得,萬事皆定數,你……做我的徒弟如何?”

“老爹,老爹!”我大聲喊道,一邊掙扎。

說心裏話,一個滿臉皺紋的老頭,突然抓住你的手要你做他的徒弟,我一小屁孩怕得很自然會喊了。

“大師,我這天娃子怎麼會是五弊三缺的命呢?”老爹不解地問道,然後伸手做輯,“還請大師先到堂屋喝杯小酒,也有好久沒有看到大師你了,是不是雲遊四海才回來啊!”

大師也不客氣,甩了下破道袍跟着老爹走進了堂屋,然後坐在上八位,從腰間拿出酒葫蘆喝了兩口,我和泥娃哥也跟了進去,說實話,我對這老傢伙突然有些好奇了,這世上竟然有這樣的怪人?

“小子,想不想拜我為師啊!”大師笑了起來,真的很難看,滿臉折皺。

我搖了搖頭,躲在泥娃哥後面。

“一切皆是緣,你若不肯我也沒有辦法!”老道嘆了口氣。

“大師,你剛才說我兒是五弊三缺是什麼意思,有什麼辦法化解啊!”屠老爹着急問道,誠然老爹還是很信他的話的。

“現在還不好說,以我的能力道行還是淺了點,所以,我也看不準,但這小子註定一生多坎坷!”老道士故弄玄虛一樣,“天機不可泄露,等明年我或許能觀察些許出來了!”

原來這老道士叫玄道子,當天晚上他就住在了我家,似乎在等雪狐回來一樣,他和老爹喝酒說風水的事,也和老爹談論女人的話題,大哥告訴我,這個老道士曾經住在後山半山腰的一個破廟裏頭,專門幫助別人看驅鬼和看陰宅,有時也捉一些妖鬼之類的,反正我也不太懂,只是心裏擔心雪狐它去了哪裏,會不會再找我玩。

第二天一大早,道士便走了,只是在我家大門那裏貼了一道符,我也看不懂。

我問老爹,他說這道符能保我們平安無事。

只是從此之後,我的雪狐再也沒有回來了。

我再一次陷入了孤獨之中,雖然我在一天天的長大,已經十七歲了,可是我每天能做的事就是在家裏煮飯,然後在屋前後找螞蟻洞,撤泡尿熱死它們這些撬牆角的傢伙,而我去山裏頭,去找我的雪狐,可是再也沒有捉不到山雞和兔子之類的,大家又開始叫起我傻子來,沒有人叫我的名字了。

當然我也不在意,我只是想我的雪狐能回來。

不過,第二年開春過後,翠花嫂子嫁了過來,我便搬了出西房,不能和哥哥睡在一起了,老爹給我在院落搭了個小房子,他還是住東房。

翠花嫂子很能幹,腰板有力,做事很勤快,還能幫老爹抓豬,老爹高興得不得了,只是這好日子沒過多久。有一天一大早上的,老爹在武土根家喝了酒,在回家的路上,一頭栽進了一條小水溝,一個常年殺豬的人竟然就這樣死了,說出去打死都沒有人信。

我茫然不知所措,我雖然不懂什麼是死,但也隱隱知道了老爹為什麼躺在板子上不能動了,只知道和大家一起哭過幾回后,不知道做些什麼,所有的事全是哥哥一個人操辦,幫老爹洗好了身體更換了壽衣,幫老爹點上長明燈,守靈,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穿着麻衣戴孝,跪在老爹的面前,我整個人渾渾噩噩一般,別人一拜我就跟着拜,有人哭我就跟着哭,三天過後,老爹便埋在了後山的之下。

頭七那天過了子時,哥哥便拉起了睡在小屋的我,說要給咱爹掃夜了。

掃夜是一種民俗,因為死的人頭七要回魂,留念一下生前的世界,然後才會投胎轉世,掃夜就是告知死人的一種方式,讓他不要牽挂太多,這樣可以讓他一路走好。

哥哥給我在腰間捆好了草繩,讓我也拿着掃帚,他自己還用一根長鐵鏈一頭寄在掃帚上,一頭拖在地上,一走就嘩啦啦亂響。

哥哥站在院子中間,然後大聲哭喊一聲:“爹,泥娃兒掃夜咯,你安心上路!”

我一聽也哭了起來,跟着哥哥喊了一句:“爹,天娃子掃夜哦,你安心上路!”

接着哥哥又朝着院門大唱一聲:“頭七給老爹掃夜,生人迴避,百鬼莫擋嘍!”

這聲大唱不僅是唱給生人聽的,同時也是唱給陰魂聽的,叫生人莫衝撞,叫陰人莫擋道,我們兩兄弟一直從大門一直開始掃,然後朝後山上老爹的墳那邊掃了過去,一路上,狗也聽不到一聲叫,我不由感覺有點害怕,後面連聲音也不敢出了,哥哥一邊喊一邊掃,拖着的鐵鏈嘩啦啦的響,我只覺得風吹過來是冷嗖嗖的,兩腿肚子直打顫,看到那些前幾天扔黃紙隨風而吹了過來。

突然我看見前面一個人影出現,有點像飄浮一般,後腳根似乎沒有着地,月光很暗,他緩緩地向我走了過來,我睜大了眼睛,近了一點,我才發現,他竟然是我的屠老爹,他滿臉是血,身上也有幾處血痕,可是他,仍然對着我笑。

“哥,哥,爹……來了,他全身是血哇!”

哥哥一聽,睜大眼睛四周亂掃,然後抱着我的頭大聲問道:“天娃子,爹在那啊!”

“天娃子,不要怕,老爹殺生太多了,算是惡人,在下面受了點刑罰,沒有事的,我只是牽挂你啊!”老爹卻伸出手來摸我的臉,眼中卻滿是慈愛。

我頓時突然害怕便沒有了,只是跪在地上大聲的哭道:“爹,你怎麼不要天娃子了啊,天娃子好想你啊!”

哥哥一聽,也立馬慌張地跪了下來,哭喊道:“爹,我是泥娃子啊,你不要嚇天娃,你要走好啊,兒子不孝!”

老爹看了哥一眼,拍了拍他平時賣豬肉時穿的那滿是油圬的臟衣服,苦笑了一下,嘆了一口氣,然後一下子就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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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大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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