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三章可憐的人
鄔老大道：“請直言。”
林薇煙道：“希望貴幫不要再為難出海的漁民和航行的商船了。”
鄔老大沉思半晌，道：“我做不到，我只能保證不隨意傷害他們的性命。”
林薇煙知道，他們是海盜，要突然改變他們的行為是很不現實的事情。
“好吧，就此一別。”
“煙后珍重！”
鄔老大和眾頭領站在岸邊，一直目送沈寒星的商船走遠，方才返回。
……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
林薇煙的元宵節是在船上度過的。
每逢佳節倍思親，所以，她過的並不是很快樂。
同樣，在祁國的京城永安。
有一個人過得也不開心。
雖然他在人前經常是嬉皮笑臉，但內心卻是非常陰鬱的。
他就是內宮的副總管趙盡忠。
以前的這個時候，他都會和他的妹妹、妹夫、侄兒一起過節。
但如今，他已經沒臉再去見他們。
但有一封信寄到了他手裏。
他妹妹趙曉蘭的信。
信里除了說要讓他保重身體，千萬不能只顧着工作。心中還有提到，不能一起過元宵節的遺憾和不習慣，並催他儘快結婚生子，為趙家傳宗接代。
看完信之後，趙盡忠眼眶就濕了。
他對不起已經在天的父母，對不起趙家的列祖列宗。
忽然，他發現這封信有一個的問題。
那就是，他妹夫陳知縣那邊的風俗是不過元宵節的十五，而是過正月十六。
以往他們每次家庭團聚都是在正月十六這一天。
但這封信上，這份出自趙曉蘭只手的信里卻寫元宵這一天。
按理來說，趙曉蘭應該不會弄錯才對。
趙盡忠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信不是趙曉蘭寫的，也許，她根本就無法寫信。
自打趙盡忠從清風城回來之後，就再也沒見他妹妹趙曉蘭。雖然他們之間經常有書信來往，但筆跡是可以造假的。
他跟隨林薇煙混進清風城，在那裏差不多待了半年。半年時間裏，駱晉寒真的那麼信任他，相信他不會投靠林薇煙嗎？
趙盡忠越想越害怕……
也許，駱晉寒認為他投靠了林薇煙，早就把趙曉蘭一家給殺了呢？
也許，這些信都是駱晉寒讓人代寫的騙他的呢？
趙盡忠攥緊了拳頭，無論如何，他都要找人回寧海縣查探一番。
在皇宮裏，有想法很容易，但要真正做起來，那就困難了。
宮裏大部分都是駱晉寒的人，他趙盡忠要做什麼駱晉寒都能知道。
不過他很快就想到了一個主意——既然他不能回去查探，那就讓陳知縣帶着趙曉蘭過來。
於是，在正月十六那天，趙盡忠在君翼面前愁容滿面，連連哀嘆。
君翼很喜歡這個心腹太監，看他這副模樣就覺得有些心疼，便問他這是為哪般。
“皇上，奴才看到皇上和眾人皇子公主其樂融融，盡享天倫，不禁有感而發，想到了奴才的妹妹一家。”
“那還不簡單，朕即刻命人去把他們一家接到京城，讓他們與你團聚。”
趙盡忠急忙下跪叩首，感激涕零地說道：“謝主隆恩！”
得到君翼的承諾后，趙盡忠滿心期盼着能見到趙曉蘭一家。可是等了十天，等到的結果卻是趙曉蘭一家在半路被土匪殺害的消息。
趙盡忠驚愕異常，一度暈厥過去。
夜。
屋內。
趙盡忠躺在床上，
太醫剛剛給他看過，開了些葯就回去了。
趙盡忠臉上還有淚痕，他始終不敢相信趙曉蘭就這麼離他而去。
“土匪所害？呵……”趙盡忠冷笑道。
他並不相信是土匪所害。他認為駱晉寒早就殺了趙曉蘭一家，現在皇上下旨要把他們一家接過來，駱晉寒看瞞不過去了就編出了土匪殺害的理由。
韓恩讓走了進來，帶着補品。
他嘆道：“你病倒的這些日子，皇上可挂念着呢，這不，特意讓我給你帶來鹿茸、人蔘……”
趙盡忠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一把揪住韓恩讓的衣領，將他按倒在床上。
他圓睜怒目，惡狠狠地問道：“告訴我，曉蘭是不是被駱晉寒所殺？”
韓恩讓嚇得臉色鐵青，戰戰兢兢地說道：“我、我不知道……”
趙俊義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匕首。這把匕首，他一直藏在身邊。
“你想幹什麼……”韓恩讓神色惶惶。
趙俊義沒有回答，他舉起匕首，猛地扎了下去！
韓恩讓嚇得尿了褲子，身子不停顫抖着。
他還活着，但他清楚的聽到了匕首扎到床上的聲音。
這聲響，彷彿震出了他的魂魄。
“我再問你一遍……”
“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
原來，事情正如趙盡忠想的那樣。
他混入清風城的日子太長，駱晉寒對他失去了耐心，以為他叛變了，一怒之下便殺了趙曉蘭一家。後來為了不讓他知道，就騙他入了內宮，還讓人模仿趙曉蘭的筆跡與他通信。
“駱晉寒，我一定要宰了你！”趙盡忠惡狠狠地說道。
說完，他看向了韓恩讓。
因為韓恩讓知道了他想要做什麼，所以，韓恩讓必須死。
韓恩讓從趙盡忠的眼裏看到了殺意，於是便向他求饒，並對天發誓會站在他這邊一起對付駱晉寒。
趙盡忠冷笑道：“你能出賣駱晉寒，難道就不能出賣我？”
韓恩讓知道趙盡忠一定要殺他，於是便要大喊起來。
趙盡忠立刻出了一記重拳，打得他喊不出聲音。然後拿起枕頭蒙住韓恩讓的臉。
韓恩讓不斷掙扎，漸漸的，他就再也動不了。
“公公，葯煎好了……”
宮女綠荷端着葯碗走了進來，看到了趙盡忠把韓恩讓悶死的最後一幕。
她嚇得臉色慘白，手裏的葯碗掉落下來，摔碎。
趙盡忠一驚，回頭看去。
但他卻沒有撲上滅口。
因為綠荷沒有叫喊，而且她也沒有要逃跑的意思。
因為她喜歡趙盡忠。
在皇宮裏，太監是個很可憐的職業，但宮女更加可憐。宮女們也有愛、也有欲，她們的愛和欲卻只能是可憐的太監。愛上一個可憐的人，豈不更可憐。
趙盡忠走到了綠荷面前。
他抬起了雙手扣住了綠荷的細脖。
綠荷閉上了眼睛，但眼瞼帶着淚珠。不過她不會後悔，更不害怕。
趙盡忠忽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在清風城，他就是這樣殺了他的妻子蘭芳馨……
綠荷沒有死。
因為趙盡忠不想讓她成為第二個蘭芳馨。
“你去幫我偷偷的弄一壺酒來，快！”
綠荷點點頭，急忙轉身跑了出去。
屋外燈火闌珊，趙盡忠的視野有些朦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