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4第四十四章

2019年5月23日星期四

中午的時候，陳永清果然沒有吃飯，完完全全按照康健中的吩咐去大獻殷勤。不得不說，陳永清這張嘴雖然平時說話確個把門的，什麼都敢說，從不經過大腦；可是要真哄起人來說奉承話那也是一套一套的，讓旁邊的人聽着直起雞皮疙瘩。

“隊長，這人是陳永清嗎？他這是怎麼了？”郝長飛一邊吃着飯，一邊小聲地問邵明遠。他對陳永清的行為實在有些不解。

“我哪兒知道？這你得問他自己。不過我估計是上午受了刺激了吧。”邵明遠說。

這時，一個小個子端着餐盤湊過來說：“我知道，我知道。”

大家一看，原來是飛12號機的溫瀾滄。因為是黑雲中隊編號最靠後的，同時在鹿菲菲來之前也是年齡最小的飛行員，所以大家都叫他“老么”。

“你知道什麼了？快說說、說說。”平時並不怎麼愛說話的李飛鵬也湊起來熱鬧。

邵明遠卻是知道溫瀾滄一向嘴貧，肯定說不出什麼好話來，正想攔着不讓他亂說，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溫瀾滄已經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的開始了：“這還用問嘛，肯定是追求龍飛沒能得逞，自尊心受挫，精神也受了極大的刺激，這個性取向嘛就突然有了變化。所以，他現在……嘿嘿。”

“哦~”大家當然都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卻也都非常默契地配合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還拉長了音兒地“哦”了一聲。

郝長飛這時候說：“老么啊，你放心，你的這些話我一定會告訴他的。祝你們喜結連理、百年好合。”

溫瀾滄聽了故意誇張地說：“你可千萬別，他要知道了，肯定會殺了我的！”

他們在這邊笑鬧着，編排着陳永清的故事，陳永清又怎麼會不知道？雖然聽不到他們具體說的什麼，但只看他們在那對自己指指點點的，再加上一臉猥瑣的表情，根本不用聽也能猜到不會有好話。如果換做平時，他恐怕早就過去一探究竟了，不過今天卻還真轉了性子，強壓着心裏的鬱悶，繼續扮演着馬屁精的角色。看來，康健中還真的是夠了解他的。

在餐廳里，在討論陳永清今天這反常表現的又何止他們幾個？由於王雯霄的到來，鹿菲菲今天沒有和自己的隊友們坐在一起，而是跟王雯霄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邊吃邊聊。她也對陳永清今天的表現感到好奇，在觀察了半天之後，自言自語地嘀咕着：“他今天不會是中邪了吧？”

“哎哎哎，你嘀咕什麼呢？我大老遠的來了，你認真一點兒行不行？”王雯霄假裝不高興了。

“陳永清呀，就是那個人，你看呀。”鹿菲菲只回答了她前一個問題，對後面的話卻似乎沒聽見似的。

王雯霄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見陳永清正在對自己的兩個技術員大獻殷勤，又是吹又是捧，還不斷給夾着菜。儘管王雯霄已經囑咐過他們，要故意刁難一下陳永清，可是面對熱情得過了頭的陳永清，那兩個技術員明顯已經招架不住了，飯都不好意思繼續吃了，哪還想得起來怎麼去刁難他呀。

王雯霄心想這個陳永清還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就今天這些“不要臉”的行為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自己還真是小瞧了她了。在她看來，陳永清的這些表現絕對不是滑稽，而是說明了他心底有着堅定的信念，為達目的不惜自毀身價，想當年韓信還曾受胯下之辱，不由得對他就多了幾分好感。可是好感歸好感，以目前的情況看，那兩個技術員顯然不可能再刁難他什麼了，但是康健中委託自己的任務可就完不成了呀。所以，她想了一想，一臉壞笑地對鹿菲菲說：“嘿嘿，好戲還在後頭，你別動啊，瞧我的。”說完，也不管鹿菲菲有什麼反應，站起身端着餐盤就朝陳永清走了過去。

“咣當！”

王雯霄走到陳永清所在的那一桌，重重的把餐盤放在桌上發出很大的響聲，把陳永清嚇了一跳，同時也吸引了餐廳內所有人的目光。

“王……美女，中午好。”陳永清抬頭看到是王雯霄，趕忙打招呼，剛說了一個“王”字就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了。直接叫名字吧，連名帶姓的這麼稱呼不太禮貌，叫王同志又顯得太生分，若叫王中尉，又好像故意強調對方只是個中尉，更不好。也算是陳永清腦子反應夠快，“王”完了就直接加了“美女”倆字。

王雯霄卻是像沒聽到一樣，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坐了下來，嘴裏是大聲說著：“好什麼好？大中午的吃個飯還總有蒼蠅在旁邊嗡嗡嗡的，還讓人怎麼吃呀？”

任誰一聽，也知道美女這是故意找茬來了，陳永清心裏那是一個憋屈呀，他又不是沒見識過這個美女的“彪悍”，更何況又是這些技術幹部的“總瓢把子”，自己眼下這個情況，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她呀。只好故意裝傻道：“蒼蠅？哪兒呢？我去給你打死它。”說著還假意要站起來，好像真的去打蒼蠅一樣。

王雯霄卻是一點台階也不給，直接說：“你裝什麼傻呀，就是說你呢。你說你該吃飯了不吃飯，跑我們這湊什麼熱鬧呀？嘴裏還一直嗡嗡嗡、嗡嗡嗡的，你不吃飯我們還得吃呢。”

“哎呀，這還真是我的不對了，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其實我是覺得你們遠來是客，怕你們不太習慣，所以才過來照顧照顧。”陳永清無論態度還是語言都非常誠懇，任誰也看不出來他現在心裏想的究竟是什麼。

“照顧？都有手有腳的需要你照顧嗎？再說了，我怎麼沒看見你照顧我呀？”

“呃……你這麼漂亮，任誰看了都得自慚形穢，我哪兒還敢湊過去呀。我是想照顧你來着，這不是怕自己不配嘛。”陳永清還真捨得埋汰自己。

“這樣啊？行，那我就給你個機會。你先去給我拿兩張餐巾紙過來吧。”王雯霄開始進入角色了。

“好嘞。”陳永清二話不說，站起身就去拿餐巾紙。

看着他拿回來一疊餐巾紙，王雯霄繼續發難：“你拿了多少？告訴你了要兩張，你拿這麼多幹什麼？不知道什麼叫節約嗎？”

陳永清：“我這就把多餘的放回去。”

王雯霄：“去給我把醋拿過來。”

陳永清：“好嘞。”

王雯霄：“再把辣椒拿過來。”

陳永清：“好嘞。”

王雯霄：“哎呀，筷子掉了。”

陳永清：“我去給你拿新的。”

王雯霄：“站住，幫我撿起來去洗洗就行了。”

陳永清：“行，沒問題。”

王雯霄：“你洗個筷子用一年呀？那麼慢。再去盛碗湯過來。”

陳永清：“是是是，你稍等，我馬上給你端過來。”

王雯霄：“弄這麼滿幹什麼？灑出來燙到我怎麼辦？算了，你去給我拿個勺子來吧。”

陳永清：“是我不好，你小心點，千萬別燙着啊，真是對不起。我這就去拿勺子。”

王雯霄：“你拿的這是什麼勺？我要湯勺，湯勺知道嗎？就是喝湯用的。你真是笨死了。”

陳永清：“哦哦，我這就去給你換。”

……

所有這一切都被大夥看在眼裏，簡直是一對兒奇葩呀。人們都顧不上吃飯了，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倆在這拍電影呢。

無論王雯霄如何挑刺如何找茬，陳永清是照單全收，始終笑臉相陪，到最後王雯霄實在找不出能難為他的事情了，只得敗下陣來，都有些無奈地說了：“差不多了，說吧，你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陳永清卻不敢說。康健中交代了，讓他找兩個看起來心慈面軟好說話的去悄悄提那個要求，可這王雯霄絕對是心如鐵石不好說話的主，他還真怕自己說了之後，對方一句“不行”，那自己可就白折騰了，而且她剛才明顯是在針對自己，都是故意的嘛。想到這裏，他還是陪着笑臉說：“別誤會，沒想幹什麼，這不是您給了我一個讓我能照顧你的機會嘛，我必須得好好表現呀，真沒別的了。”

王雯霄也知道自己實在太“過份”了，也確實不忍心再折騰他了，卻沒想到這陳永清都怕了自己了，覺得也是時候收場了，於是說：“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可想清楚了，過了這村可沒這店。說吧，有什麼想法？”

陳永清仍然不肯說：“沒有，沒想法。我們霆擊團向來好客，照顧好客人是我們應盡的本分。”

這些話聽得王雯霄直翻白眼，只好直接地小聲問：“那吃完飯想不想上模擬倉？”

“不想……啊，不是，想。”

這一次陳永清是真把王雯霄給逗笑了，也就不再繼續逗他了，直接對兩個技術員說：“你們吃完飯就辛苦一下吧，再單獨帶他去學習一下。康團長那我去跟他說。”

這兩個技術員一直在最近的距離看到到了王雯霄“折磨”陳永清的全部過程，早就忍俊不禁了，更有些於心不忍了。現在聽王雯霄都主動說了，自然是痛快地答應了，陳永清就甭提多興奮了。而且他最沒想到的是，居然是這個看起來最不好說話的王雯霄主動提出來，還說要幫自己去跟團長說，他頓時覺得前途一片光明，世界充滿了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