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緋靛・緣 第六十一章 醉 酒

“記不住？“秦洛再次深思，“若是這樣，我將手法錄下交予柳盟主。照着做便可。“

“其實我想你為我按揉。“

秦洛抿緊雙唇，這又是何意？她勉強微笑，“柳盟主暫留南倉的這些時日，若我有空閑，定會親自幫您治療，畢竟...是我傷得你。可柳盟主返回英游盟之後，我便不能多加照顧，所以還需自己親力親為好。“

“秦姑娘應是知曉我在宴上的那段話？“

秦洛皺緊眉眼，他的話倒是沒怎麼聽...也是陌宸在旁提醒了番。“恩...知曉。“

“那姑娘對我何意？“

“對你？“秦洛眨巴幾下眼睛，“對柳盟主應是帶有愧疚又遠道而來的客人。“

“那我若想突破這層關係呢？“

秦洛是覺知這話裏有話，卻又答不上來。

柳岳鳴深呼吸，溫柔地對視她，“秦姑娘，我想你已是知我的心意。我想娶姑娘進門，做我結髮夫妻。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秦洛見他說了如此之多，終是要再論提親一事。此事她還要思考一番，但此人步步緊逼，要如何繞過此話題呢？“我...“

“等下！！！“

突然有人推門直入，打斷了秦洛。

孫影倩喘着氣，“這個...這樣！秦洛是我好友！這！這婚姻大事！秦洛不懂！“

“對對！！不懂！“司徒昊附和着。“這柳盟主還在我府上休養過幾日，看來氣色好很多啊。“

柳岳鳴認出了司徒昊，起身作禮，“那日多謝公子搭救。“

“沒事，舉手之勞。這樣！“司徒昊轉動着眼珠，瞧見桌上兩壺酒。“這酒好啊！想是帶給秦洛的吧！作為秦洛摯友我們也是能品嘗一二的吧。“

“那是自然...“

“那走吧！“兩人一人一邊拉着柳岳鳴出屋，他還時不時還轉頭朝秦洛看去。

“秦洛也來的也來的！不用那麼不舍！“

柳岳鳴就被這兩人拖拽去了庭院。

秦洛情不自禁地鬆了口氣。此事難辦啊，我應如何應對？嫁與不嫁連我都沒想好...要不此事還是交給陌宸吧，實在是頭疼。

她走出屋子，見天色已然暗去。陌宸被陌伯伯叫去，如今還沒回來嗎？

秦洛緩緩走向大門。

“剛才我在一處見着陌少了。“

“恩！真得嗎？那你可有上前問候片刻，你不是愛慕陌少很久了嘛。“

秦洛聽其下弟子在交談陌宸，便停下腳步。

此弟子愛慕陌宸？

“別提了，剛想去來着，卻見到陌少與鄒師姐在一塊。“

“哦～“弟子發出意味深長的呻吟，“你這是嫉妒鄒師姐吧，她畢竟是玄武首領之女，又與陌少一塊長大，兩人相知是常事。“

“果然像這種大人物是見不到我的...“

“你也別沮喪嘛，這畢竟南倉男弟子頗多，俊俏的也不少...“

兩人慢慢走遠，聲音也逐漸微弱...

秦洛望着天空，回想昨日在陌宸房裏聽到的對話。

“明日酉時可否約陌少，碧曲居單獨一見，婉茹...婉茹有事相告。“

“陌少不作聲，婉茹就當是你允下了，陌宸...“

她長嘆一口氣，“原來已到戌時末了。“秦洛低眉垂眼，轉身往遠路返回。心中泛起酸疼，難受不已。她抓着胸前衣衫，懊惱着，“這又是怎麼了...“

月上中天，皎潔溫柔，月光灑向南倉上每一處林間小道上，貌似朦朧，卻也能依稀辨認其方向。

陌宸走出掌門書房后，就一直焦躁不安。如今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讓洛兒親自拒絕柳岳鳴。現如今要回東蒼廬，找洛兒談論清楚！他憤憤不平地大步向前。

突然一個急促的腳步聲直撲陌宸而來，他提高警覺性，一個側身躲過，面向此人。他還沒看清是何人，便聽道。

“陌宸...“

是一女子聲音，但情緒好像不太對，好似帶有哭泣和低落感。

陌宸皺緊眉目，這聲音很熟悉，“鄒師妹？“

藉著月光才看清此人的臉，果然是鄒婉茹，她眼神迷離，臉蛋通紅。不知不覺陌宸聞到些酒味，“鄒師妹想必吃酒吃醉了。“

“陌宸...“鄒婉茹再次抽泣着，“為何酉時沒有見你來碧曲居...“

陌宸不解道，“為何要去？“

“昨日我與你約定好的...“

陌宸回想昨日，記憶模糊，突然間被如今的心急如焚給打斷，現在他想見秦洛，沒空管別的。“最近事務繁多，望鄒師妹見諒。我現找些弟子過來送你回北武廬。“

“我不回去！不回去...陌宸我知你忙，所以我便親自來找你...“鄒婉茹再次醉暈地撲向他，陌宸躲避至她身後，鄒婉茹腳步不穩，摔倒在地。

“鄒師妹真是吃醉了，我去叫弟子扶你起來。“

鄒婉茹見陌宸遠去，想抓住他衣尾。而陌宸察覺，刻意地整理衣衫。鄒婉茹本是唾手可得，卻未攥牢。如同首領之位一樣，沒有攥在手裏。

“陌宸...“她低頭痛哭起來。

“鄒師姐，你這是怎麼了？“

幾位女弟子匆忙趕到。陌宸在她們旁道，“你們將鄒師妹送回北武廬吧。“

“是。“

弟子們扶起已經不省人事的鄒婉茹，踏上夜晚的小路。

可一弟子走了幾步，又折返道，“少主。“

“怎麼了？“

“弟子有個不情之請，不知...“

“快講。“陌宸急躁起來，此事已經耽誤許久，又不能不管不顧。

“鄒師姐醉得厲害，明日定當身體不適、頭疼欲裂。少主能否用內力幫皺師姐解酒意？“

此弟子說著也抽泣着，“師姐只是對自己太失望，所以才會如此...憂愁之時飲酒，只會愁更愁，陌少陪陪師姐吧。你與她青梅竹馬，想必對她...“

“我已派人去問過。“

陌宸打斷她道，“鄒首領正在北武廬，他會幫自家千金驅散酒氣。明日我便叫醫師送幾副解酒湯藥，緩解不適。還有，疏導下鄒師妹的情緒，此番失利只是一時，不代表一切。“

話落，陌宸便轉身前往一處，他心心念念的地方，東蒼廬。

“少主，這麼晚了，是有要事同秦首領談嗎？弟子這就去通報一聲。“蒼龍弟子恭敬着。

陌宸走進大門，“不用了，秦首領現在在做什麼？“

弟子露出微笑道，“在和柳盟主、司徒公子和一些親信弟子把酒言歡，喝得不亦樂乎。“

陌宸點點頭。是司徒昊和...他愣了下。“什麼？柳...盟主？誰！“

“英游盟柳盟主...呀...“弟子好似被他的口氣嚇得不輕。

“來多久了！“

“有好些時辰了...秦首領幫他瞧了傷勢，再...“弟子抬起頭，卻見前方沒了人影。“陌...陌少呢？“

皎潔月光照亮東蒼廬前院，幾處又掛着燈籠，一點也感覺不到黑暗的氣息。

秦洛扶着額頭，右手伸向酒壺，剛觸碰就被一隻手給按壓。她迷離的眼神看向那人，嘴角上揚。“柳盟主...你這是何意？“

“秦姑娘，你醉了。“柳岳鳴在旁勸道。

“醉？“秦洛又淡淡一笑，指向亭外的那些人，“他們才叫醉。“

朝那方向看去，司徒昊、孫影倩東倒西歪，直不起身，還不停得說胡話。

“我的劍可！嗝！可厲害了！嗝！“孫影倩舉着酒盞亂揮，不料還砸到焉兒腦袋上。

“哎！誰！嗝！誰打得我！不會是！“焉兒望着夜空一輪月道。“不會是嫦娥姐姐的月兔掉下來了吧。在哪兒呢？在哪兒呢！“

焉兒迷糊地摸到什麼，狠狠得拍上一掌。

“哎呦！焉兒你瘋了嗎？“

“恩？怎麼這兔子沒毛呀...“

“這是我的臉！！“元夜大吼道，他轉頭看向司徒昊，眼神也有些不清不楚。“司徒兄，你快帶兩位姑娘回屋去吧。“

司徒昊揉着眼睛，看向他們，“天呢！你在開玩笑呢！那明明有四個姑娘！不！！六個姑娘！我可背不動！媽呀影倩怎麼變這麼多個！嗝！“他瞬間露出笑容，“不過都挺...嗝...都挺可愛的...我喜歡！喜歡！“

“呸！誰要你背！我自己走！“孫影倩緩緩起身走了幾步，又再次倒下，“我到了！要就寢！熄燈！睡覺！“

秦洛遠遠看着這些人，又微微笑道，“沒想到他們幾個人喝醉的樣子是這般，我也是初次見到。“轉頭再望向柳岳鳴，“你打算什麼時候放開我？“

柳岳鳴瞬間反應過來，他的手還握着秦洛不放，一下子將手彈開。他見秦洛意識還算清晰，臉頰泛紅，眼神恍惚。醉還是有點醉的，只是沒醉成那般。

“可惜柳兄有傷在身，不能飲酒。“秦洛再蘸滿酒盞一飲而下。

“秦姑娘若是喜歡，我命弟子再送幾壺釀酒，等...“

“喚我秦洛就好，你姑娘姑娘的叫，還真不習慣。“秦洛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語，不過也無妨。“柳兄可以不計前嫌，秦洛應要感謝。“

“感謝？“

“嗯。“秦洛再蘸滿酒飲下，“當日真的對不住，衝動之舉傷了柳兄…“

“秦洛你已為此給我道歉數次了。“柳岳鳴憐愛般望着她，“我不怪你，你當時也被人所害，像是受了很多苦。“

“苦？當時對這些已經麻木了，也不曾在意。想着這可能就是我的宿命。“秦洛雙手握拳，輕聲細語道，“孤獨一人了卻此生。“

“秦洛...你...“柳岳鳴心中隱隱作痛，他望着醉酒後的秦洛，言語多了不少，時不時吐出點心聲，時不時說點往事。“你不是一人，我願陪你，與你相伴一生。“

“柳兄。“秦洛再次飲下一盞，“為何要娶我？“

柳岳鳴淡然一笑，“我也不知，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

秦洛伸手拉着他衣袖，“我對女工完全不懂，除了習武看書沒有別的…柳兄怕是會乏的…還是另找位娘子，別誤了終身。“

“我怎會乏…愛戴你都還不夠，秦洛你真得醉了，走我扶你回屋。“

秦洛緊拽他衣袖，“不用…再…陪我說會兒…“

柳岳鳴寵溺淡笑，輕拂着她手，“那便依你。“

“恩...“秦洛趴在桌上，頭有些暈。她遙看前方，恍惚間出現一個背影，很熟悉很溫暖，但他終究沒有轉頭，淡然地離去。她內心一揪，自言自語道，“還是走了…“

她眼睛泛出淚光，柳岳鳴見狀，驚慌失措，“這是怎麼了？“

秦洛嘆口氣，抹去淚水，笑意又顯在臉上。側頭向柳岳鳴閑聊，“你知道陌宸嗎？“

“這應該誰都知道。“

秦洛捂着眼睛，搖着頭道，“不，你們不知道。這南倉少主不僅武功高強，還得好多女子青睞。“再次捂着臉道，“據說有很多女子都想嫁給他。“

“女子都想找個好夫婿，陌少年輕氣盛，英俊瀟洒，得女子愛慕是常事吧。“

“愛慕…那愛慕后便就成婚了？“

“那也要看男子同不同意，兩情相願，才能渡過漫長一生。“

“那你說青梅竹馬怎麼樣？“

“青梅竹馬當然是最好的，從小相伴，知根知底。聽說你也同陌少從小認識？“

“確實...“秦洛再飲一盞，擦乾嘴角，“不過他還有一個，叫...叫...“

“洛兒！！“

陌宸被怒氣攪得心緒不寧，氣喘不斷，再望着這狼狽慘壯場景，更是焦急氣憤。

“恩？少主來了...“秦洛眯着眼睛，撐着桌邊起身，恭敬作禮，“少主...正講你的青梅呢...“

她扶着額，暈眩不已，站不住腳。

“秦洛。“柳岳鳴起身攙扶她。

“別碰她！“陌宸大步向前。抓住秦洛手腕，扯向自己身邊。

“好暈...“秦洛敲打着額頭，讓自己清醒一番，抬起頭疑惑着，“你怎麼來了？你現在不應該在...在...“

秦洛邪笑一番，“我幫你保密，不會告訴陌伯伯的。你就安心去與青梅竹馬幽會吧。“

陌宸一頭霧水，“什...什麼！“

“安心吧，我真得會保密的，你快去吧，別讓鄒師妹等急了。“秦洛好像想起什麼，看向柳岳鳴，“哦！我記起來了，叫鄒師妹，玄武首領的千金，大家閨秀，長相甜美，柳兄見了說不定也會喜歡，要不你也去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