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帝都
入夜，余煙裊裊，屋內暗香撲鼻。
“小姐，你可早點睡些，明兒個我們可要回府里了。”丫鬟風竹低着頭，不敢直視案上的人，動作也異常謹慎。
案上的人撫了撫袖，眼裏閃過一絲精光，轉瞬即逝。她輕嘆一聲，面無表情：“知道了，我叫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明兒個回府可不能空手而去，明白嗎？”
“奴婢明白，早已準備妥當。”
“嗯。”她不再看眼前的人，而是專心寫一手字，良久，她才又開口：“下去吧，我寫完便睡。”
“是。”風竹不敢多言，她知道眼前的這位是什麼角色，也知道自己的地位。不過仔細想想，眼前這位離開府中已有三年之久，不知是否還有當年雄姿啊。撇開她是老太太的心頭肉，老爺的嫡親女兒不說。就單憑她是皇上欽點的女尚書，史今第一女子的這一點來說，此人就已經是了不得了。
見屋內只剩下自己一人後，她停下手中的紙筆，移步窗外，看這夜景如畫，街道燈火闌珊。
“想來，我這一到，怕是有人不高興了啊。”她輕聲說：“倒也罷了，這一生我夜傾城可又曾怕過誰？只是沒想到會回來怎麼快。這三年一晃而過，故人不知是否依舊……”
她的眼光里閃過一絲嗜血，語氣卻輕快自然：“是不是還如以前一般高高在上，不知死活呢？”
說著，她的嘴角上揚，露出不似人類的正常表情，輕輕的呢喃道：“沒關係，都要死的，我們慢慢玩……”
帝都
“糖葫蘆啦！糖葫蘆啦！”
“賣餛飩！賣餛飩！”
“今年新進的好茶，快來看看啦！”
彼時，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隨着人群走向街道最繁榮的地帶。雖說是最繁榮的地帶，但今天卻只有稀稀疏疏的幾個人來往，十分蕭條，還不如前段路來的熱鬧。
“怎麼回事？莫非是帝都主街換了不成？”夜傾城拉開簾幕，不動聲色的問。
風竹一愣，才道：“小姐，今日是老將軍的出殯日。”
“哦？三年不來這帝都，我倒是忘了如今的上下尊卑了，一個人去了，還要整個街的人陪他……”夜傾城面帶諷刺之意，眼裏閃過隱隱的恨意。
風竹聽此大逆不道的話，心裏一驚，卻不敢反駁，只是假裝沒聽見而已。想想小姐還是恨老爺子的，畢竟她的親身母親就是被老爺子鞭打而死，只為了給家主迎一位門當戶對的小姐，老爺就以子虛烏有的罪名將夫人打死，實在是殘忍了些。不過也因為新娶的夫人是左宰相之女，老爺又有真本事，到現在，也算是官居高位，平步青雲了。
當初家主不顧老爺子的反對，誓死要娶商家小戶出身的夫人，卻不想這將夫人推上絕路……更讓人唏噓的是那時才七歲的小姐親眼看見自己的母親死於祖父之手，頭都磕破血了，卻無法讓老爺子網開一面，讓小姐如何不恨？
再者，小姐在七歲的時候就獨自離家，拜天機大師為師，學富十載便又說服當時還是個小王爺的聖上，不計較她女子之身，列為一代軍師，在朝廷動亂時，隨聖上征戰五年，至此，功成名就。
這時，又是老爺子上書反駁，請怪罪小姐女子干涉朝政之罪，凌遲處死之刑！並要在族譜上劃掉小姐的名字，要不是家主以死相逼，怕是小姐如今已經不姓夜了。如此種種，讓小姐如何不恨老爺子。現今要不是小姐礙於倫理，怕是不會來的。
不過說也奇怪，小姐當時是為何要退職回夫人老家南安的呢？明明有了無上的榮譽與權利，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卻在意氣風發之時，退官，令眾人不解。
風竹搖了搖頭，她想這些做什麼，自己小小一個二等丫鬟。要不是現在家主忙於政務，後院的事情是現任的夫人左丞相之女莫氏一手遮天。不然來接小姐的人怎會是她這種身份的人？怎麼說也是十個一等丫鬟和兩個資質深的嬤嬤。想想小姐現在只有三個二等丫鬟來接，風竹又不禁吹噓起來。
夜傾城放下帘子，將風竹的表情看在眼裏，冷冷一笑，也不言語。
“小姐，到了。”風竹小聲的提醒。
“嗯。”她應道，伸出手，風竹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下來。入眼的便是將軍府的大門，樑上掛着白色的燈籠，門前只有兩個僕人，身穿着素色的衣服。
見此情景風竹大驚，這是什麼道理，明知小姐今日要來卻無人相迎，這不是目中無人嗎？不止風竹怎樣想，就連風竹身後的兩名丫鬟也是如此。就算夫人再不喜歡大小姐，也不必體現的那麼明顯，讓人說了閑話。
夜傾城沒有說話，而是一步一步的走向大門。
“來者何人？難道不知道這裏可不是閑雜人等能進的嗎？還不退下！”守門的僕人見夜傾城雖然貌美無雙，但坐的只是普通馬車，衣着也是樸素，便以為是尋常那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姐。
“放肆！”夜傾城眼神一冷，昂起頭：“真是個膽大的狗奴才！”
守門僕人被夜傾城的眼神嚇了一跳，剛要發作，卻見風竹走上前來。
“你這是作甚？這可是大小姐！”風竹連忙大喝，怕這僕人惹怒了夜傾城，定是沒好果子吃！
“大、大小姐？！”僕人嚇的結巴，那可是前任女尚書，南國的第一女子。簡直就是傳說中的人物！
“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小的有眼……”
“罷了。”夜傾城不願與他糾纏，踏入府中：“不用通報夫人和家主，我這就去見他們。”
“是、是！”僕人連忙點頭。不愧是當過尚書的人，這氣場讓他幾乎不敢呼吸，太可怕了。僕人又恐又喜，恐是他剛才冒昧了大小姐，喜是他竟見到了傳說中的人物，古今唯一的女尚書。
將軍府有着三代的歷史了，府里的財富眾多，府邸也是十分大的。一路假山池水應有盡有。
夜傾城一路走過，以前的老人見了，皆大驚高呼大小姐。其他不知道的聽見這稱呼，都知道了此人的身份，等夜傾城到靈堂時，眾人已經知道她來了。
夜傾城心裏冷笑，不語。面容淡定的走向靈堂。她知道，該面對的終究還是要面對的，哪怕是龍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