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殷謹腦子裏不斷的重複一句話,“為什麼現在就遇見他了?”
放學后藍依卻過來找殷謹,神秘兮兮地問:“你要是得了隨身聽可不可以借我用用?”
殷謹用眼神詢問她,同時班裏還沒走的人都好奇的朝她望過來,因為現在在班裏沒有人和藍依交往。
藍依接著說:“你要信我就跟我走,反正你現在這樣,死馬當做活馬醫吧。”
殷謹最後跟着藍依走了,藍依把她帶到了自己家,藍依的父母甚至都沒看殷謹一眼,對女兒也沒有說一句話。藍依帶着殷謹上了閣樓,在一個又黑又小的房間裏殷謹見到了一個臃腫的老太太。
“這是我奶奶。”藍依說著親近的挨着老人坐了,搖搖奶奶的胳膊,“奶奶,你把咱家那個神葯拿出來煎一副唄,就是我小時候一着涼你就給我熬的那個,你這次來不是特地帶了幾副嗎?”
藍依的奶奶耳聾,重複了幾遍她才開始在自己房裏的小煤爐里熬了起來。
殷謹在小房間的板凳上坐了端詳着這個老人,她以前只從藍依的口中聽說過這個唯一疼愛藍依的奶奶,只是當時藍依的奶奶已經病危,後來不久就死了,殷謹從來沒見過真人。
熬成了那碗苦湯水,殷謹每喝一口都想吐,最後花了半個小時才全喝了。
藍依哈哈大笑:“這個小時候我喝幾勺就行了,但是你要想好的快,還是多喝點。”
殷謹沙啞着嗓子向她道了謝,回去后捂了一晚上汗,第二天醒來真的覺出輕鬆了不少,鼻子通了,嗓子雖然還沙啞,可是程度已經大大減輕,幾乎不咳嗽了。
來到學校,藍依拿着一個保溫杯過來,一打開裏面又是那種藥味傳出來,殷謹每喝一口,藍依都忍不住笑她呲牙咧嘴的樣子,班裏的人依舊偷偷的望向她們。
因為殷謹帶着口罩不說話,別人也不知道她恢復的如何,殷謹耐着苦喝了兩天藍依的葯,最後直接去找了英語老師,用雖然還有點沙啞,但絕對不影響發揮的嗓音流利的背誦了演講稿,她還加上手勢和更加生動的語氣。英語老師有些為難,但是最後堅定的拍板,讓殷謹去參賽。
殷謹回來收拾書包準備走的時候,看到孔夢嫻也從老師辦公室回來了,她蒼白着臉,目光冷冷的瞟過殷謹。殷謹像沒看到她一樣走過她面前。
家裏人聽說殷謹要去市裡參賽,而且每個年級就一個人去,樊惠紅和殷奎強也激動了一回,樊惠紅很快出去告訴了快一整個小區的人這件事,回來的時候買了幾斤肉一條魚,得知殷謹感冒不能吃這些后,樊惠紅給殷謹準備了些小米粥。
這個家總是這樣,讓殷謹沒法完全冷漠對待,也沒法去沒顧忌的投入感情。第二天她們參賽的幾個人坐老師的車來到市裡,殷謹下來了車就找廁所去了,她因為感冒沒好全所以水不離手,肚子裏早就憋不住了。
出了廁所她去後台找老師,可是剛進去就愣住了,她看見了後台門口不遠坐着一個男生。短髮,瘦瘦的,穿着白襯衫和黑色直筒校服褲。正低着頭用手機看着自己的演講稿,嘴唇微微動着。
男生感覺到自己旁邊站了個人,抬起頭看了看她,把腿收回來一點讓她過去,殷謹心裏百感交加,表面淡定的走了過去,卻無法把那張臉從腦海里揮出去。
細緻的眉眼,清瘦的鼻樑,和微微張開的粉色唇瓣,看起來雖然有點缺乏硬氣,但是斯文俊秀,戴着副邊框很細的黑色金屬框眼鏡。在殷謹的印象里,那張臉再成熟一點,眼鏡換成銀絲眼鏡會更熟悉。不過儘管有些許差別,但是神態卻幾乎一點沒變。
殷謹腦子裏不斷的重複一句話,“為什麼現在就遇見他了?”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鄧瑜,用你的手機看個東西行嗎?”
殷謹這時已經坐在了自己的等候位置上,拿出講演稿假裝看着,眼睛的餘光瞟見一個女生正背着手站在鄧瑜面前說話,模樣和動作都很嬌俏。
而男生只是抬起頭目視前方,很輕但是很清楚地說:“不借,我在背講演稿,你找別人吧。”
說完他彎下腰把放在椅子上的進口保溫杯拿起來,放到了另一旁沒有女生站着的地方,似乎怕人家給他碰倒。
“可是只有你有手機啊,我就用一下啦!”女生的口氣成了完完全全的撒嬌,“用一下又不會壞。”
“說不定。”鄧瑜很輕地說,然後想了想似乎大發慈悲,“你要看什麼,我幫你調出來。”
女生跺腳,“鄧瑜,你也太小氣了吧?”
鄧瑜乾脆低下頭繼續看演講稿不理她了,女生只能咬牙啟齒的離開,咕噥了一句,“小氣包,摳死你!”
鄧瑜不為所動。
殷謹卻忍不住“撲”地一笑,果然哪,他還是那個德行。
不過殷謹真的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就遇見他,他們不是應該在大學才見面嗎?還是在大二的時候,而且殷謹對大學時的他印象還不好,最後在畢業好幾年後的一次相親上她和鄧瑜才又見面,通過一陣充滿理性的分析和交往後,嫁給個這個男人。
怎麼會這麼早就認識他?就因為這次由自己來演講這個改變歷史的事嗎?
沒錯,眼前這個摳門的男生,就是殷謹未來的丈夫,她孩子的父親。
有些事情發生在一定的時間真的是有道理的,拿殷謹和鄧瑜來說,如果提早認識,殷謹壓根兒不會喜歡鄧瑜,在大學那會兒就是如此。畢竟在學生時代,那種像袁莫一樣的陽光男孩才是最吃香的,鄧瑜長相來說雖然俊秀但有點奶昔昔的,對女生也不講什麼風度,摳門兒,不會表現什麼男子氣概。
鄧瑜的家世其實不錯,他的父親也就是殷謹的公公做過市長,為人十分清廉,不但清廉,而且膽小。不但不敢收任何的紅包好處,而且十分怕被人誣衊,所以生活上十分的樸素,樸素到甚至寒磣的地步。一身舊衣服洗燙平整,夾着個多年的公文包開着破車上下班。他的茶杯用具都是很多年的,一聽到別人說他可能貪污,他就又怒又怕,簡直要嚇病一樣。殷謹給公公送的一套貴重的茶具他都藏在家裏,等到退休后才敢拿出來公然地用。
他的樸素和膽小甚至影響了下一代,鄧瑜就是受父親的影響,無論在家裏還是在學校,都是能省則省不能省則摳,完全沒有男孩子特有的馬虎大意。鄧瑜的母親是公司老闆,不能忍受丈夫這樣苛待兒子,所以給鄧瑜買的東西都是名牌的高級貨,鄧瑜也和母親一樣注重品質,可是不代表他會大方,他的東西都像寶貝一樣整理的井井有條,上大學的時候,他身上總揣着箇舊手帕,常拿出來擦拭一下他的進口水杯,他的文具盒,或者他的鋼筆。曾經有一個女生過去管鄧瑜借橡皮,還說明是只擦幾個字。鄧瑜看了女生一眼,最後竟然拿出美工刀切了一條他認為能擦幾個字的量給女生,而當時,他已經大二了。
婚後,鄧瑜也一樣摳門,倒不是說他會苛待妻子,殷謹所用的化妝品和衣服都價值不菲,他也不會說什麼,可他自己就可以幾年不買一次衣服,因為愛惜,他的衣服倒是也不顯舊。生活中,他那些摳門的事情也讓殷謹從無語到習慣。舉個例子,他會把殷謹卸妝油瓶子上的那個圓圈——就是我們買按壓式洗髮水卸妝油之類的東西,按壓頭那裏都會卡個圓圈避免運送途中不小心擠出來,殷謹買回來後會把圓圈扔進垃圾桶,而鄧瑜會撿出來,默不作聲的走到廚房把它按到洗潔精的按壓頭上,這樣殷謹洗碗的時候就不能豪邁的一下子把洗潔精按到底,只能擠出平常一半的量,因為鄧瑜覺得洗潔精擠一半就夠用了。出去吃飯如果不能打包,鄧瑜會擴大飯量把殷謹的剩飯都吃光,別人以為是恩愛,只有殷謹明白他是心疼錢。
殷謹和他結婚的時候他已經成為一家公司的副總,每天,他都用一個一塊錢透明筆袋把自己的筆啊什麼的裝起來,放到用了多年的公文包里開着自己的二手車去上班,手機是殷謹淘汰下來的酒紅色的女式手機,出去應酬的時候,他是唯一一個要打包的男人。他總被同事打趣,可他依舊泰然處之,
在夫妻相處上,什麼情人節、聖誕節這些為營造浪漫花錢的節日也根本不在他的節日列表裏,但殷謹敢和他結婚,也就放棄了那些浪漫幻想,一心的只過實際日子了。
殷謹和他相親之前,這個奇葩已經因為吃飯必須AA制氣走了好幾位相親對象了,不過殷謹第一次和他吃飯他請了客,不過殷謹後來也回請了,了解了之前他的處事方式后殷謹問他為什麼不跟自己也AA制,鄧瑜咳了一聲才低聲說:“因為覺得咱倆能成,所以想表現的有點誠意。”
一頓飯換個老婆,他覺得可行。
唉,也只有二十七、八歲那個實際的、冷情的、一切為將來打算的殷謹,才會喜歡鄧瑜,提前一兩年恐怕都懸。
英語老師跟殷謹說話的時候,殷謹才從回憶里反應過來,趕緊集中精神準備演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