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見龍在田 第一章 緣起
第一章緣起
帝都的春天乍暖還寒,早高峰的長街之上車水馬龍,人影匆匆,人群之中有一個慢悠悠的身影與這繁忙的城市節奏顯得格格不入。這人中等身材,年紀不大,不甚英俊的臉上一直掛一副弔兒郎當的表情,整個人的氣質一看就是地道的衚衕串子,他的名字叫朱瀚文。
這朱瀚文的日子說起來還真不太的順風順水,九歲那年父母失蹤,只留下一間老房子,從那時候起學習也一瀉千里。今年已經十八歲的他在接受完九年義務教育以後已經做了兩年多的社會閑散人員。還沒有被餓死完全是仗着帝都的祖宅每個月還能為他提供一筆餓不死撐不着的房租。
“嗨~這tm都已經開春了,賊老天怎麼還這麼冷颼颼的?”朱瀚文一邊自言自語的叨咕着一邊縮着頭走在一條老街上。這裏的春天一般都沒有什麼新意,不是滿天黃沙,就是不見天日的霧霾。
“天吶,什麼情況?”
“哇好漂亮,快許願!”
“上次出現這景兒還是那什麼獅子座流星雨呢吧?”不知什麼時候原本冷漠穿梭的大街突然熱鬧了起來。
“嚯?!大白天的下流星雨?這是要世界末日了是怎麼著?別介啊,兄弟還一處男呢!好歹等哥們破了處也算死得其所啊~您這說來就來這誰受的了啊!”正在操着一嘴的地道當地方言的朱瀚文根本不會理會旁邊人投過來的鄙夷眼神,老神在在的看着天上的奇觀。
說來神奇,原本霧霾籠罩的天穹,被無數白光穿透,好像戳破了某種隔膜一般,緊接着便是天光一閃,許久不曾出現過的太陽剛一露頭就被一道白虹貫透,滿天的霧霾被這道白虹分兩半,似乎聽到某種命令一般數百道白色光芒剛一穿透雲層便各自飛散開來。
“白虹貫日,天路重開,大勢可期啊!”龍虎山,天師府一位根本看不出年齡的老道士手捻須髯,多年不起波瀾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快慰。“老祖!老祖!出大事了!”一個小道童飛也似的跑了進來。“何事如此驚慌,吾輩修道之士首重修心,回去將《老子想爾注》抄十遍!”這《老子想爾注》乃是天師府張家內傳經典,這道童看來應是天師府張家嫡傳,那老道士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是,老祖,我知錯了,啟稟老祖,剛剛一道流星向天師府飛來,緊接着幾道雷光閃過,萬法宗壇上突然出現一方大印,電光四射無人能近,特來請老祖過去一看究竟。”童子平復了一下心情躬身施禮說道。
“有這等事,快帶我去看看。”老道士聽罷,身影一閃已經出現在門外院中。
“師祖,您不是說吾輩修心,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嘛?現在怎麼這麼火急火燎的?”童子滿臉的問號。
“哪來那麼多廢話,大勢將起,如果我所料不錯,萬法宗壇上的大印應該就是初代祖師飛升帶走的五雷正法寶印。該當我正一道道統當興,如此大事,豈能耽擱!”老道士給了道童一個暴栗一把提起他的衣襟一道金光閃過飛出院落。。。
武當山,飛升崖。
一道寒光閃過,一把神劍突然出現懸在一位正在打坐的年輕道人頭上,道士好像不知道一般繼續修行,劍身之上青色寶光流轉如光滑的絲綢一般向下流淌,眼看就要刺進道士頭上百匯穴內,道士依然五心朝天巋然不動。隨着青光流淌劍尖就這樣一寸一寸刺入道士的頭頂,道士的面色似乎有些痛苦,但更多的依然是不動如山,剛毅訣然。直到神劍整個沒柄而入,青色光華從道士體內飄然而出。過了許久,青光收斂道士長身而立,大笑三聲,化作一道寒光消失不見。
同樣的事情,在洛陽白馬寺,青城山上清宮,普陀山紫竹林等等各大道場都有發生。當然這些有道統的地方所發生的事,外界是看不到的。
而朱瀚文當然也不知道他正在見證一件關乎天下的大事。當然就算知道可能他也不會關心,此時的他已經來到了帝都興盛街路北的都城隍廟門前。
“就是這兒了。不知道當年那個老和尚說的準不準。如果這裏也沒有辦法,小爺也就只能認命了。哎。。”也不知怎的,原本什麼都不在乎,覺得自己爛命一條的朱瀚文忽的有些患得患失。“算了,不管怎麼樣,也算是結了老爹老媽的一樁遺願。”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已經陳舊不堪廟門,邁步走了進去。
這興盛街的都城隍廟曾經是帝都最熱鬧的所在之一,每到初一、十五、二十五的廟會,城隍出行,賞善罰惡,八方來客聚集到廟門前互通有無。秧歌,高蹺,五虎棍,吹拉彈唱,鑼鼓喧天熱鬧非凡,氣派非凡。可惜隨着時間的推移,周邊的護國寺,琉璃廠等更大的集市興起,這裏的繁華不在不說,一年也比一年越發的冷清。到了現在,由於修葺不善,當年熱鬧氣派的都城隍廟好像一個遲暮的老人,獨自坐在街邊,跟往來的路人傾訴着自己當年的風采。
走進其中,發現裏面的空間還是非常大的,兩側土地廟,山神廟,十殿閻王對稱而立,而院正中間的大威靈祠雖然風光不在,但依然威武肅穆。
“燒香還願,收費五十,求籤問卜,收費一百。”這麼個破的地方竟然還有廟祝?!最主要的是竟然還特么收費?在這裏當廟祝怕不是要餓死?朱瀚文感覺自己的腦迴路有點不夠用,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乖乖交了錢,取了三支香。三支香就要五十,真他娘的黑啊,朱瀚文心裏罵著娘。
拜了四方,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一輯三拜一輯。禮成以後站起來,偷眼打量這位老廟祝。這老人穿着一身八十年代很常見的灰色工作服,一頭花白的頭髮亂亂糟糟,臉上蓄着連鬢絡腮鬍子,腳上竟然只穿了一雙藍色的塑料拖鞋,這可是三月十五,早晚上霜的時節。心中不免又有些同情起他來,轉過身對老廟祝說道。
“我還想求個簽,麻煩您給我解一解。”
收了錢,老廟祝一本正經的在矇著破舊紅布的算命桌邊坐了下來。一伸手將旁邊落滿灰塵的簽桶遞了過來。
“吶,輕點搖,壞了要照價賠償。”
“咳咳咳~~~大爺,你這簽有年頭沒用過了吧,怎麼這麼大灰啊?”朱瀚文一搖簽桶,被灰塵嗆的眼淚都流了下來,忍不住抱怨道。
“少廢話,把簽拿來我看。”廟祝一本正經拿過搖出來的簽,緊緊的貼在鼻子前眯着眼睛看了起來。
“小子,你是要問前程,還是要問姻緣?”看罷老廟祝放下手中的簽,面無表情的問道,而朱瀚文沒看到的是,老廟祝的脊背在一陣一陣的抖動,好像非常的激動。
“我就想看看我能活多久。”朱瀚文小心的站着,實在不想讓桌子上灰蹭到自己身上。
“從簽上看。。。。。”老廟祝一臉嚴肅地看着年前的小夥子故意拉着長音。
“怎樣?”雖然對這個不靠譜的廟祝一點信任都欠奉,但是,這畢竟是藏在心裏近十年的疑問,不免還是有些緊張。
“從簽上來看,如果老夫估計不錯。。。”老廟祝頓了頓。“你能活到死。”
“靠,大爺,咱可不來這麼玩的吧,你丫就算是騙錢,也好歹說點拜年話讓我高興高興吧,怨不得這城隍廟破敗成這樣,哪個來求籤的能讓你這麼消遣啊!”聽了老廟祝的話,朱瀚文一下就蹦了起來。你可以侮辱我的人品,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智商啊!真當你年紀大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是不是?
“不尊師長,該打!”
朱瀚文昏迷之前只聽到了這一句話,接着就感覺眼前一黑,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嘶~~啊~~老傢伙下手真重啊。”一邊揉着腦袋,朱瀚文一下子坐了起來。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後院寢殿的榻上,老廟祝就坐在榻邊的椅子上,一手扣着腳丫子,一手拿着一張身份證,一邊端詳,一邊發出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你醒了?”老廟祝沖他一咧嘴露出滿口的黃牙。
“你。。你。。要幹嘛?我跟你講,我對男人可不敢興趣,尤其是又臟又老的男人,你休想讓我就範,小爺我。。。我。。寧死不屈。”朱瀚文往床邊一縮還真有幾分三貞九烈的樣子,就是一雙小眼睛咕嚕咕嚕亂轉不知道在想什麼。
“嘿嘿,朱瀚文。。嗯,這名字雖然難聽,卻也的確是他們家起名字的尿性。”老廟祝把身份證往自己兜里一揣站了起來,說道
“你想不想拜我為師?”
“拜。。。拜師?跟你一樣宰客?”朱瀚文一骨碌從榻邊站了起來,發現榻邊上只有一雙藍色的拖鞋,而自己的鞋,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了老廟祝的腳上。
這叫什麼事啊,大老遠跑過來燒個香,本想尋個機緣,即能解決自己身上的問題,又能了結了爸媽的心愿,哪成想遇上這麼個老神經病,被扣了身份證不說,還把自己的鞋也搶走了,這可是新買的椰子啊,好幾千啊。。。。老傢伙這臭腳穿過了,怕是洗十遍也洗不出來了。。不行,報警,也不管幹凈埋汰,穿上地上的拖鞋,就想往門外跑,不管怎麼樣,先報警再說,老傢伙太厲害,自己都沒看見怎麼回事,就被一巴掌拍暈了,還是找警察叔叔比較穩妥。
“想走?你不想知道九年前你爸媽是怎麼死的?不想知道為什麼老禿驢讓你在十八歲的三月十五來這裏了?”
“還是,你不想活過這個十八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