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滿月宴
寧妃大驚:“誰?!到底是誰?”怎麼可能此時還有人來援?不會的!
“一個都不要放過。”一個沉穩中帶着肅殺的男聲響起在大殿裏。
“殺——!!!”黑炎軍如雷震吼的衝殺之聲驟然充斥了整座大殿,幾乎掀翻穹頂。
“青雉?!”皇帝忽然跌坐在地,廝殺得已經發麻的手臂幾乎要握不住劍,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只要許純之來得再晚一刻,他必然交代在這裏。
可是丫頭說得不錯,絕境中迎來峰迴路轉,他確實是天命所歸!
“青雉!”林菀欣揚起笑臉,眼睛在一瞬間有些模糊,不管她多麼努力鎮定,多麼費力壓制自己的恐懼,但事實上她就是個從未上過戰場的小毛丫頭。
在前一刻她還能勉勵自己人生自古誰無死,可是在看到許純之出現的那一剎那,淚水決堤,若是可以,她更希望自己能被心愛之人保護起來,不要受這些常人不會經受的折磨與苦痛。
許純之目光掠過皇帝和林菀欣,第一時間卻是直接對上韓琦亮,阻擋他驟然暴起衝殺向皇帝的身影,而距離林菀欣最近的寧妃,則是直接被他的副官捆綁起來,搜刮身上所有利器,扔進角落。
“呵,與你對戰,算得上是榮幸嗎?”韓琦亮微微一笑。許純之似乎從他身上看到了尹霆堯的身影,忽然,他發現這兩人似乎真有兩分想像,一抹猜測劃過他的腦海。
只可惜,有許純之在的戰場,從來都毫無懸念。
縱然韓琦亮一直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卻依舊難傷許純之分毫,戰鬥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勝負已分。
“把他綁了。”許純之對身邊副官吩咐道。
“呵……我可沒打算就這樣被綁……死士……自然失敗了就要死。”韓琦亮口中鮮血溢出,忽然栽倒在地,他睜着眼睛,看向林菀欣所在的方向,忽然露出一抹笑容,眼底的光漸漸散去。
許純之微微蹙眉,這才意識到他在看什麼方向,心中莫名感到不爽。
有了黑炎軍回帝都救援,反叛很快被壓制下來。
總管太監第一時間從屍體恢復成原樣,屁顛屁顛跑進殿中,大喊着“皇上”就撲了過去。
皇帝也從地上爬起來,簡單整理了儀容,聽着許純之彙報帝都及皇宮裏各處情況,一旁林菀欣由着一群出身黑炎軍的大老爺們端茶送水、打風扇扇子,伺候得不知道多殷勤。
關鍵是林菀欣記性極好,遇到眼熟的幾乎都能說出對方姓名,甚至連家裏情況都能詢問上幾句,自然更是讓這群大老爺們開心不已,各個上前搶答。
皇帝對這群畫風顯然不同的人實在嘴角抽搐,咳嗽一聲,引起眾人注意。
“參見皇上。”以林菀欣為首,一群人行禮。
“也折騰一夜了,丫頭趕緊回府休息,朕還等着給孩子賜名呢。”皇帝擺手道。
林菀欣目光一亮,笑得燦爛:“是!恭喜皇上守得雲開見月明,皇上果然是真龍天子!”
皇帝嗤笑一聲,但她這麼一說,到底是心情不錯:“行了,趕緊的回去吧,難不成賴着等朕賞賜呢?”
“遵命,皇上!”林菀欣樂呵呵地準備回去,外面馬車已經備好。
許純之倒是有些意外,似乎皇上和菀欣處得挺不錯??還跟她開起玩笑來了……他兩邊看了一眼,終究是沒有多問。
就在這時,宮殿的一角忽然響起孩童的哭聲。
眾人愣了一愣,這才在柜子裏找到了目前才一歲多的二皇子。
“二皇子殿下?!”
“怎麼會在這裏?”
“之前怎麼一直沒有聲音?”
眾人嚇了一跳,趕忙將二皇子抱了出來,送到皇帝和許純之的面前。
皇帝臉色瞬間難看到極致,此時看着哭成小哭包的二皇子,再無往日慈父般的溫和,反倒是猜忌和嫌惡。
畢竟寧妃是這樣的出身,又有這樣的過往,誰能保證眼前的二皇子真的是他的血脈?
許純之一眼就猜出皇帝所想,但還是道:“二皇子殿下看起來有些怔忪,似是久睡才醒,恐怕之前是被人下了葯放在柜子裏,做這件事的人……應該是他母親。”
眾人這才想起一直被看守在角落裏的寧妃。
“將寧妃帶上來。”皇帝道。
寧妃的手腳都被綁住,口中也被塞了棉布,昔日容光四射的嬌媚面龐如今只剩下冷漠和刻毒的仇恨,一代寵妃淪落到如今這個下場,也是令人唏噓。
“給她鬆綁,把孩子給她。”皇帝吩咐道。
“是。”黑炎軍將士立即照辦。
寧妃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餘下的也不過是嚴刑拷打罷了,她既然做出這樣的選擇,就不懼任何後果,可她沒想到的是,皇帝竟然把二皇子召來。
是了,她差點忘記了,是她給二皇子的粥里下了葯,將他放入柜子裏,這一戰若是勝了,二皇子就會成為新的天下共主,她會成為皇太后,坐擁一切權利,大人曾經想做而做不到的事,她都要替大人做到。
可若是萬一輸了,她們娘倆也該黃泉路上有個伴,她怎麼能忘了呢?……
寧妃再是心硬如鐵,在看到自己孩子的剎那,還是流露出一瞬間的軟弱。
只片刻間,她大概就理解了皇帝的意思。
畢竟是她成日裏費盡心思琢磨的男人,此時會有什麼想法,她幾乎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也好……她本來就不想生這個孩子,只不過母憑子貴,沒有這個孩子,她不會這麼容易就登上寵妃之路。
如今塵歸塵土歸土,又有什麼不好?
出乎眾人意料的,寧妃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林菀欣呢?”
皇帝眉頭一挑:“你找她做什麼?”
寧妃勾唇一笑:“反叛一事,林菀欣才是背後主謀,臣妾不過是個馬前卒罷了。”
皇帝:“……”
許純之:“……”
黑炎軍眾:“???”這女人知道自己在說啥嗎?皇上不會真的相信吧?
若是林菀欣沒有大着肚子前來救駕,或許皇帝真會將寧妃這句胡言亂語聽進去幾句,只可惜,丫頭選擇了最聰明的方式自證。
可正因為如此,皇帝不由反思,難道在這群人的眼中,朕真的是個疑心重重、不分黑白之人?否則怎麼能張口就挑撥離間?從前朕又有多少次上當受騙?……
皇帝在心中一嘆,向來自負的他,頭一次在心中認為自己也有些許愚昧。
而許純之,皇帝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同往常那般,並不急於解釋,還是沉靜且沉默。
是覺得他這個皇帝會做出正確的判斷?還是如此荒謬的謊言根本不屑於解釋?
見皇帝的模樣,寧妃就知道恐怕再說什麼都沒用,林菀欣實在是她意想不到的對手,她怎麼算也沒算到,林菀欣會大着肚子帶着所有護衛前來救駕。
只這一件事,恐怕永遠都會留在皇帝心裏。
同樣都是孩子,為什麼她的孩子卻要落到這樣的下場呢?明明她的孩子該成為天下之主的……
寧妃看着眼前不再哭泣、一個勁往她懷裏鑽、有些害怕卻依舊甜甜地喊她母妃的二皇子,儘管臉色木然,眼神中卻透露出幾許複雜。
“天命所歸。”她忽然低聲說道,“呵……”這世上真的有天命嗎?……
如果有的話,為什麼不在他們這邊?
難道從一開始,他們就錯了嗎?
他們的角色只不過是好笑的磨刀石,等用盡了就要退場?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可笑的事?
她的命運,再如何跌宕起伏,終究也不過是一場笑話嗎?
“我的孩子……可惜你找錯了父親,投錯了胎啊……”寧妃笑了起來,突然唱起了搖籃曲。
二皇子的眼皮慢慢合上,整個人彷彿睡了過去,可有眼力的人卻能發現,他睡得未免太過安詳了些,胸口連起伏都沒有。
許純之眉頭一動。他沒想到寧妃竟然這麼快就動手,且無聲無息之下就……但他卻大概知道寧妃為什麼會如此做,二皇子的身份立場實在太尷尬,就算現在強行求皇上恩典留他的性命,過後恐怕也會因為別的原因……
她應該是不想二皇子一輩子被人戳脊梁骨,質疑他的出身,欺負他凌辱他。
以寧妃好強的性格,那樣還不如去死!
可每個人的本性都不一樣,若是菀欣,或許會竭盡全力保下孩子性命,至少有命在才可能有將來,即便諸多折磨,但或許通過努力也會有撥開雲霧見天明的那一日。
這個念頭一起,許純之不由在心中罵自己胡思亂想,以菀欣的性格,又怎麼會將自己逼到寧妃的地步?
皇帝至始至終都沒有任何錶情,只是淡漠地注視着寧妃所做的一切,最後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神色。
“帶下去,徹查。”皇帝道。
“是!”
然而就在這時,寧妃卻突然撲向身邊的黑炎軍,想要去抽他腰間的佩刀,卻不想半途中身形軟倒在地,她露出驚駭之色,明白恐怕在剛才已經有人對她下了類似十香軟筋散的毒,只是她竟沒發現。
事已至此,她已經輸得一敗塗地。
這個小插曲很快被揭過去。
許純之跟在皇帝身後護送他回太極殿。
太極殿是處理朝政的地方,由於今夜御書房和皇帝寢宮都被大火焚毀,而皇帝也不想去任何后妃處借宿,便索性來到太極殿上,坐在高高的龍椅上,看着寬闊空蕩蕩的大殿,不由陷入深思。
今夜折騰了一夜,也是驚心動魄的一夜,大慶國風雨飄搖的一夜,好在最終都平復下來。
皇帝回頭看了一眼在他身後不遠處一直沉默得彷彿沒有存在感的許純之,見他風塵僕僕,可以想見是日夜兼程快馬加鞭趕回來的。
“雲國那邊……”
“大軍已退。”許純之應道。
皇帝點了點頭,許純之若說退,那便是真的退了,具體的情況稍後在奏摺里自然會有。
“若是無事,你也去休息吧。”皇帝感覺今日極為疲憊,而日夜兼程趕來的許純之恐怕只會更疲憊,“還有,回家去看看也好。”丫頭今日恐怕也嚇得夠嗆。
“很快就要早朝了。”許純之應道。
皇帝一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是么?這麼快就要早朝了……
“那就陪朕一塊兒坐坐。”皇帝索性從龍椅上起身,走了幾步,坐在殿前的漢白玉石階上,拍了拍身邊,“坐。”
皇帝有命,許純之自然不會不從,況且他已經有很久不曾跟皇帝兩個人這樣坐着聊天了。
可雖說坐下,皇帝卻沒有再開口。
或許是因為實在太疲憊,或許是一天之中發生了太多事讓他無從開口,總之他並沒有說話。
許純之也沒有說話,他本就不是話多之人,更何況連連征戰又日夜兼程的趕路,他確實也有些疲憊。
默然間,許純之閉上了眼睛。
皇帝怔了怔,他發現眼前之人竟然坐着睡著了……
剎那間,皇帝一直冰冷的面容回暖了幾分。
一日之中,他失去了寵妃和寵愛的二皇子,也失去了一直堅信不疑的信念,可上天確實待他不薄,讓他始終沒有失去許純之這個重要的臣子。
即便經歷他諸多的猜疑,卻依舊不改初心。
一直到清晨時分,派去元家查探的人終於傳回消息。
大將軍元煥良於昨夜在家中被毒害,目前已毒發身亡。
聽到這個消息,皇帝長嘆一聲:“終究是被丫頭說中了。”
“罷了,該上朝了。”
大慶國二年底,淮州餘孽反叛失敗。
龍顏大怒,徹查餘黨,牽連過萬。
許大將軍府。
“快生了吧?”城中風雨一過,姑姑林茹霜再次來探望。
“嗯,是快了。”林菀欣點點頭。
“緊張嗎?”林茹霜問道,問完之後立即道,“你別怕,不會有事的,你向來身子骨強健,一定會順利的!”
“嗯,我也覺得。”林菀欣繼續點頭。
林茹霜:“……”她噗嗤一笑,“得了,我看這事上你周圍的人都緊張,也就是你,成天跟個沒事人一樣。”
林菀欣聳肩:“本來就是,緊張與不緊張都是這麼過,緊張又有什麼用?還不如該吃吃該睡睡。”
林茹霜笑道:“理是這麼個理,但能做到的人卻不多。”
見姑姑似乎有些感慨,林菀欣道:“姑父最近是不是又很忙?”
“是的,畢竟戶部侍郎家出了那樣的事,他自己也受了傷,這擔子可不就落在……”說到一半,林茹霜忽然想起林菀欣似乎跟戶部侍郎元桓琅私交不錯,尤其元大將軍元煥良還出了那樣的事,那可是她認的義父……
她真是……怎麼老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難不成真是人們說的一孕傻三年?
聞言,林菀欣也是一嘆,誰能想到義父最終還是過不去那個坎,就連莊氏都因此有些瘋瘋癲癲,據說時常會在埋怨自己和為自己開脫之間徘徊,元桓琅如何安慰都沒有用。
那天晚上,元桓宸其實在家,不過也被人下藥迷暈,元桓琅更是在外面與友人應酬時被刺,整個元家連個做主的人都沒有,白白錯過了對大將軍的施救時機。
聽聞前兩日元桓紳也回帝都了,聽到這個噩耗就什麼也不顧了,直接衝到爹的墓前,怎麼都不願意相信會是這個結果,還是元桓琅帶着酒去勸他,兩個人在父親的墓前痛哭了一場。
眼見林菀欣有些消沉,林茹霜立即道:“不說這個了,還是說說即將出世的小侄孫,他的衣物等一應用具你都給他準備好了沒?可別漏掉什麼東西。”
林菀欣笑道:“姑姑怎麼就知道是小侄孫,說不定是個女孩子呢?”
“女孩子也好,像你一樣漂亮,但姑姑猜這胎是個男孩,常言道酸兒辣女,看你這麼喜歡吃酸的,多半是個男孩沒準了。”
姑侄倆說笑間,林菀欣忽然頓住不動。
“怎麼了?”林茹霜有些訝異,“不舒服嗎?”
林菀欣也是頭一回生孩子,有些拿捏不準:“我好像是要生了??”
“什麼?!”林茹霜大驚,立即叫道,“快來人,你們夫人要生了,丫鬟婆子們都準備着了!”
整個將軍府瞬間運作起來,就連在宮里的柳向泉都被匆匆請來。
可就在柳向泉前腳踏入將軍府的大門,後腳就有人告訴他,林菀欣已經生了。
“生了???”饒是向來鎮定如柳向泉,也不由有些懵。
難道是他來得太晚了?可他聽到消息跟太后告了假就立馬趕來了,前後頂多半個時辰,這就生了??
雖說他也曾聽說有些體質好的女子生孩子十分順暢,可這也太快了。
不過柳向泉很快反應過來:“生了好,生了好,菀欣呢?沒什麼事吧?”
原本打算接着跟他說生了個小將軍的管家聞言一噎,點了點頭,立即回過神來:“大人放心,夫人安好。”畢竟柳神醫是夫人的義兄,他差點忘了還有這層關係。
“那就好,帶我去看看夫人和孩子。”
來到主院,林菀欣已經清理過身子躺在床上,精神頭竟然還不錯,她的身邊除了姑姑林茹霜以外就是丫鬟湘竹和兩個看着孩子的婆子。
柳向泉暗中點頭,菀欣還是很有見的,知道此時不宜人多扎堆,否則影響產婦也容易影響孩子。
林菀欣一見到柳向泉,立即笑了:“柳大哥來得好快。”她的身邊,林茹霜也朝柳向泉見禮。
柳向泉微微還禮,沖林菀欣失笑道:“你沒事就好。”他朝林菀欣伸手,林菀欣十分配合地把手腕給他。
把了把脈,柳向泉道:“看來你平時的好動還是很有用的,也不用吃多少湯藥,只要飲食上多注意補補調理即可。”
“那太好啦!我最討厭喝葯了,所以非常注意鍛煉身體。怎麼樣?女子雖說以雅靜為貴,但必要的運動還是要有,否則體質不行,幹什麼都費力。”林菀欣得意一笑。
“行,算你厲害,小皮猴。”林茹霜笑道,連她都沒想到林菀欣竟會那麼快就生完孩子,在得知林菀欣發動時,她都快嚇得六神無主了,結果這丫頭倒好,穩穩地坐在榻上發號司令,把府里的人指揮得團團轉。
一屋子丫鬟婆子原本慌張,見主人如此鎮定,也就漸漸安穩了下來。
生產的過程更是出乎意料的順利,她感覺自己還沒來得及做着急,孩子就已經出來了,弄得她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要知道她當初生潤哥兒可是折騰了一天一夜,這人和人可真是沒法比。
柳向泉也道:“嗯,總算給你調皮找到好借口了。”
說到這兒,柳向泉才想起問道:“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
林菀欣道:“是個男孩。”
“我就說吧,一定是男孩。”姑姑林茹霜喜上眉梢,這女人生一次孩子就遭罪一次,能一舉得男自然是件好事。
柳向泉點了點頭,看了看孩子,剛出生的孩子通常皺巴巴的:“這孩子胎髮倒是長得好。”又囑咐了幾句,便回宮去了。
等許純之下朝回來后,更是有種大變天的感覺,早晨出門時媳婦還揣着個球,晚上回來就已經生了,而且母子平安,這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許純之抱著兒子親了幾口,被林菀欣嫌棄地驅離:“去,去,你手腳沒輕沒重的,別傷着了孩子。”周圍其他人則是敢怒不敢言,但盯着許純之的模樣活像要吃了他。
許純之:“……”兒子才剛出世,他就感覺到自己在家中地位不保的危機。
洗漱完畢,許純之躺到床上,替林菀欣掖好被子。
林菀欣白天睡了好長一覺,晚上這會兒倒不是很困。
“菀欣。”
“嗯?”
“以後咱們不生孩子了。”
“嗯??”林菀欣有些納悶地看向許純之,這人倒是少見,一般男人都喜歡多子多福的。
許純之道:“生一個孩子太費力了,懷胎十月,身體吃力不說,你也被禁足這麼長時間,憋得我都看着難受。”
“那你還不讓我出門?”林菀欣斜眼看他。
許純之道:“我這不是為了保證安全。”
“有一個孩子咱們悉心培養就挺好的,我也不想你再受罪。”許純之撐着腦袋看她。
林菀欣勾起唇角:“好話都讓你說盡了,你怎麼就這麼能呢?”
許純之笑了:“不然怎麼娶到了菀欣?”
“切。”
一月後,滿月宴。
賓客雲集,熱鬧喧囂。
滿帝都無人不知許大將軍雙喜臨門,不僅大敗雲國.軍隊,風馳電掣般回帝都救駕成功,還又得了個機靈健壯的小子,況且這孩子在還未出世時就得了皇帝金口玉言,說要給孩子賜名。
可以想見,這孩子未來必然也是前途無量。
是以來賀喜的人絡繹不絕,更何況平時里許純之為了避嫌,甚少與人結交,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攀交情,大家自然不會錯過。
林家老爺子林虛懷更是一大早就直接登門,抱住他的重外孫樂得不肯放手。
“這孩子好,看着就虎頭虎腦,眼珠子機靈地到處亂看,還有這大腦門哈哈。”
一旁林敬智當然也想抱抱外孫,奈何在他爹旁邊轉來轉去,愣是一次上手的機會都沒有。
與林老爺子同來的還有大房林敬仁夫婦和二房夫人姜氏,以及三房夫妻倆還帶著兒子、女兒一同過來。
兩個多月前,大夫人周氏在聽說宮里傳來噩耗,她的獨女林淑真為救聖駕而身亡,整個人彷彿晴天霹靂,當場就暈了過去。她一輩子要強,又是長媳,是林家幾個媳婦的表率,費心費力將女兒培養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原本還指望着她飛上枝頭,即便成不了鳳凰,能一生順遂平安,那也是好的。
可現在竟然落得流落身死的下場,她連去收屍的機會都沒有……畢竟進了皇宮,那就是皇家的人,如何處置也都是皇家的事,雖說事後大夫人被允許去掃墓,但香花已經隕落,掃墓也不過更是讓人愁腸寸斷。
據聞大夫人哭着險些暈死過去,雖說是因此得了不少賞賜,但回去后終究是大病了一場,最近才緩過神來,人也看着清減了許多,整個人透露着暮氣沉沉之色,不知道是不是後悔當初不該將女兒培養成事事都要爭最強的性子。
若不是如此,她又怎麼會偏要與林菀欣爭,一口咬定非要進宮去當寵妃,只可惜這寵妃沒有做成,人卻是沒了。
然而與大夫人周氏心灰意冷的模樣不同,大伯父林敬仁卻似乎覺得佔了便宜,女兒為救駕而死,皇帝自然要多照拂他們一家些,無形中替他和兒子鋪了不少路,他這個女兒倒也不是白死。
對此,林菀欣和許純之都有些感慨,其實皇帝在看到林淑真身上的黑衣時便明白一切,但林淑真最後的抉擇依舊讓他決定隱瞞下這些,以一個榮光的身份下葬。或許也是皇上對自己看錯的一個補償吧。
另一邊,二夫人姜氏自從兒子和夫君犯了裏通外敵之罪被問斬后,整個人也收了心思,不再狂妄,一門心思都寄托在出嫁的女兒林蘇卉身上。好在林蘇卉嫁給心愛之人後,竟似轉了性子,願意為了郎君改變以往的驕縱任性,被他引導着不斷朝知書達理的方向改變。
雖然實質上恐怕還是個草包,但到底從面上看不出來了,可以想見為了夫君的面子,林蘇卉下的功夫有多大。更遑論探花郎周君顏為了藉由林蘇卉攀上林菀欣和許純之這兩根高枝,不知花了多少功夫對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漸漸的竟也將這個榆木腦袋說通了,知道該與人交好了。
是以這次滿月宴,林蘇卉夫妻也早早來到,甚至還帶來了已經一歲多的女兒來看弟弟,小姑娘打扮得不知道多喜慶,惹了不少人的疼愛。
“什麼嘛,祖父就知道抱林菀欣的兒子,也不知道看看咱們家的小珊君。”見林虛懷那麼喜愛林菀欣的兒子,林蘇卉又開始肚子裏泛酸水,哼,肯定是因為她生的是個女兒,所以祖父才不希望。
有什麼了不起?反正她現在肚子裏又揣了一個,這一胎肯定是兒子,看哪個長舌婦再敢說她生不齣兒子。
“娘子別擔心,祖父不會厚此薄彼,不過今日畢竟是小侄子的滿月宴,祖父若是抱着其他孩子不放,不就太不合適了嘛?”周君顏依舊是那副清風明月的模樣,只不過目光一直遊走,掠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觀察着他們之間的關係,看看是否有他插足的餘地。
“也是。哎呀,夫君你就是人太好了,總是替他們找理由。”林蘇卉又膩歪在周君顏身邊,滿心滿眼都是戀慕與幸福。
周君顏笑了笑,腦海里不由劃過當初林菀欣逼她娶林蘇卉的那句話:人這一生能有一個真心愛慕自己、不為錢財名譽所動,願意為自己付出一切的人,是非常難得的,若不好好珍惜,連上天都不會放過他。
也罷,其實現在的日子也不錯,蘇卉雖然醋勁大了些,太活潑好動了些,但好在聽他的話又真心喜愛他,這就十分不易了。
林敬禮見林敬智圍着父親轉卻抱不到外孫,覺得那模樣也太可憐了點,索性將他拉到一邊,跟在場的官員們寒暄應酬起來,他的妻子則帶着一雙兒女去見林菀欣。
兒子女兒如今也大了,女兒更是已經年十六,該是找人家的時候,夫妻倆相看了一圈,也沒有覺得特別合適的,此次帶兒女出來也有找林菀欣幫忙相看相看的意思。若是林菀欣願意幫忙,他們能找到的親家水準自然會高上一截。
不多時,姑姑林茹霜一家也到場,場面越發熱鬧,因為林茹霜跟其他人不同,不肯相讓林老爺子半分,再說林茹霜這一個月恨不得有十天都在將軍府膩着,孩子也對她更為熟悉。
這不,老爺子沒搶過,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忽然間,一聲通傳,“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