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危機降臨
一連幾天,許純之都感覺有些怪怪的。
不管是回家路上、上朝路上、辦公路上還是會友路上,總是少不了琪琪塔公主的身影,她彷彿就是個牛皮糖,一不小心沾上了就怎麼也甩不脫。
不管他多麼冷淡的無視,對方總是能找各種理由上前搭話,即便他毫不理會,甚至有護衛驅逐,她也能當街大呼小叫說黑炎軍毆打或者非禮她,鬧得沸沸揚揚。
對於這種噁心人的行徑,林菀欣出了一招,直接讓龍鳴衛暗中潛伏,只要注意到琪琪塔公主的行蹤,立即趁人不備打暈了扔回使臣居住的府邸里,見一回扔一回,別讓這東西進入視線範圍內即可。
這一招頓時讓許純之清爽了許多,卻讓琪琪塔公主恨得牙痒痒。
由於許純之身邊總有各種各樣的護衛和暗衛,本身警覺性也奇高,所以一直以來別說拿下他了,就連靠近的機會,除了一開始的兩次搭訕,就再也沒有過了。
她每次只要出門就會莫名其妙暈倒,醒來就已經在使臣府邸了,這還讓她怎麼進行自己的大計?
可想歸想,不管如何讓富爾察設計,她就是接近不了許純之,甚至於她已經漸漸淪為帝都的笑柄,是個人都喜歡拿她來調侃許純之。
雖然她一點也不介意這點,反而感到很開心,但總體來說她沒有什麼實質上的進展,而且最近越來越流傳出許純之其實是個妻管嚴、怕老婆的男人這種傳言,這卻是她很不喜的。
“你到底行不行啊?”琪琪塔公主逮住富爾察質問道。
“許大將軍手底下的人都很專業,而且隱藏很深,分批次有不同級別,臣正在試他到底有多少重佈置。”富爾察微笑道。
“??什麼多少重佈置?你們在較量嗎?”
“不錯,公主每次出門的方式,帶的人數已經暗中佈置都完全不同,可對方卻像未卜先知一般每次都將公主找出來,整個帝都彷彿都被他布了一張網。臣正在找這張網的漏洞,一旦找到,就能將他抓來了,到時候不就任由公主了?”富爾察道。
“有道理!那你快找,這麼久還沒找到是人手不夠嗎?”
富爾察搖了搖頭:“不,是因為許大將軍手底下的人都是以一當十的精銳,對付這樣的人要廢更多功夫,但臣已經漸漸摸索到他們的能力上限已經活動習慣了。”
“好吧,反正要在咱們離開之前抓到他,那這樣的話,我是不是就不用去蹲守他了?”公主又問。
“當然不是,公主要繼續這麼干,臣才方便行事,否則臣一旦有任何異動,可能被抓的就是臣了。”打着公主的幌子才是最好行事的。
“那好吧,你快點,我可沒那麼多耐性。”
福爾到道:“公主放心,對了,公主近期若是閑來無事可以去虎嘯閣坐一坐解悶,那裏彙集四國風情,各色美人和娛樂雲集,公主若是去了,一定不會後悔。”
琪琪塔公主:“知道了。”
自從西域戎國來了位琪琪塔公主痴纏大將軍許純之這件事傳遍帝都后,大多數的人都是看笑話,畢竟連皇帝都默許了這件事,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多反對。
隨後有未經證實的小道消息傳出公主被許大將軍的夫人派人從府中扔了出來,這一下可就有意思了,雖然對此事許大將軍極力否認,但也漸漸傳出他懼內的流言。
有趣的是,對懼內這件事,許大將軍倒是供認不諱。
雖說大將軍府的人對許純之“懼內”幾乎成為了一種“習慣”,但是其他人卻並不清楚其中虛實,只要是和林菀欣關係親近的,都輪流來找理由拜訪林菀欣,進行一番親切“提點”。
弟弟林慎安:“姐你不要怕,要是姐夫敢欺負你,咱就休了他再找一個,雖然質量上可能很難找到那麼好的,但是咱們可以從數量上湊啊!”
姑姑林茹霜:“菀欣啊,這女人還是不能太強勢的,這樣於夫妻關係上容易不和,至於那個戎國公主,我想大將軍應該不是那種背棄妻子之人……”
爹爹林敬智:“咳,原本做爹的不該說這話,只可惜你娘去世得早,唉……”此時開始啰啰嗦嗦幾萬字緬懷去世的娘親,最後道,“你和純之兩個人要好好的,莫要在意那些閑言碎語,夫妻之間相互扶持,經歷些風雨也是常有的事,但每攜手共度難關一次,你們都會更梗信任和愛護彼此,珍之重之。”
爺爺林虛懷:“聽說你把那勞什子戎國公主扔出去了?這事是不是真的?是真的?太好了哈哈哈!幹得好,不愧是我的孫女!不用怕,和戎國遲早有一戰,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回頭林菀欣還將這些複述給許純之聽,弄得他哭笑不得。
“不過倒是有件怪事。”許純之說道,“最近林才人在宮中好像沒有什麼動靜。”
“哦?”林菀欣記得不久前宮里傳來消息,說林才人病了,可這都病很久了還沒動靜,總不可能悄無聲息就死了?
按理來說,林才人是她的堂姐,皇帝不會這樣對她才是,除非中間出過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皇帝親自封的口?
但假如林才人出了問題,必然會影響到林家,此時皇帝沒有發作林家,可能和西域戎國來使有關,他不想在這時候還橫生枝節,那一旦戎國的出使隊伍離開,恐怕就要開始算賬了。
可區區一個林才人又能做些什麼?與宮妃勾心鬥角謀財害命?但這樣的事自然有皇后處理,皇帝又怎麼會牽涉其中?除非這件事涉及皇帝自身。
總不可能……林淑真腦子糊塗了對皇上不利吧?
林菀欣將自己的分析說與許純之聽,許純之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想。”
“可要是這樣,那事情就麻煩了。林淑真應該不會自己對皇上動手,或許是有人嫁禍,這麼說來,她好像跟寧妃走得很近?”
許純之目光一頓,寧妃……這個女人他總覺得有些奇怪,雖然肆意張揚卻總覺得不滿足,時常與王皇后打擂台但又不像是真的對皇后的位置很感興趣,還有之前大皇子的事情,收益之人必然是寧妃和二皇子。
許純之和林菀欣對視一眼,林菀欣猜測道:“難不成……寧妃想要做的其實不是皇后,而是太后?”她話未說完,就被許純之用食指貼住了耳朵。
“這樣的話不可亂說,小心隔牆有耳。”即便是被他經營得如鐵桶般的大將軍府,也未必能完全防範得住皇上的探聽,小心駛得萬年船。
如果是這樣,寧妃的野心可就真的有些大了。
“對了,今日皇上主動提出要派商隊護送戎國使臣和公主回去,還問了他們的歸期。”許純之笑道。
“可把你美的。”林菀欣白他一眼,但皇帝也這是公開趕人,不耐煩他們每日的花式作妖了。畢竟許純之會將戎國公主及其下屬每日出現在城中的地點和準備報告給皇帝,在富爾察探查帝都和黑炎軍實力的時候,許純之和皇帝也在觀察他們。
誰也不會相信戎國公主真有那麼天真爛漫,每天想方設法追着男人跑,就算是真的,那些佈置也絕不是出自“愚蠢”的公主之手,背後目的昭然若揭。
可以說,正是戎國人這段時間的折騰,反倒讓皇帝對許純之減少了些許懷疑。
不過林菀欣還是感興趣的問道:“他們說了什麼走嗎?”
許純之悶笑一聲,招來林菀欣的白眼,立即投降:“這個月月底離開。”
“那就沒幾天了,也好,賴在咱們大慶已經很久了,除了耗費人力物力應付他們,真是什麼也沒做成,這麼忽悠人也太沒將大慶放在眼裏了。”
“確實。”
然而,林菀欣和許純之都沒想到,在他們說完這話踩過兩天,事情就又發生變化。
誰也沒想到,去虎嘯閣中遊玩的琪琪塔公主竟然會和小侯爺穆承歆撞到一起,兩個人還起了衝突,公主竟然還從樓上摔了下去,要不是許純之恰好路過救了公主,恐怕這件事真的會導致兩國立即開戰。
但許純之救了公主這件事,卻同時瞬間得罪了小侯爺穆承歆與當今皇帝。
穆承歆早就看不慣琪琪塔公主每日瘋瘋癲癲惹是生非的模樣,只不過懶得理會,這次犯到他手裏,他本來就打算教訓她一番,即便公主掉了下去,他也有所準備,不會讓事情不能收拾,誰知道許純之突然跳出來救人,還以一副為了大局着想的姿態說些冠冕堂皇的話。
本來帝都對於許純之和琪琪塔公主的流言就傳得沸沸揚揚,他一直不太相信,可是如今一看,這傳言也並非都是虛的,當時穆小侯爺就甩了許純之臉色,叫他好自為之,帶着人離開。
許純之當即覺得不好,懷疑自己掉入旁人所設的局中,穆小侯爺為人光明磊落、性情正直,不會幹這樣的事,但是琪琪塔公主和使臣富爾察卻說不好了,他原本是擔心穆小侯爺落入對方圈套,現在看來失手的是他。
是以對於琪琪塔公主嬌羞和歡欣雀躍的投懷送抱,許純之也再無耐性應付,將人一推,交給下屬應付,也迅速離開,如果他沒料錯,這件事必然會有人拿來做文章。
許純之想的不錯,這件事第一時間傳到了皇帝那裏,還是穆小侯爺親自去說。
原本穆小侯爺認為林菀欣找到了一個好歸宿,可是近來許純之和戎國公主的事卻挑戰了他的認知,在他看來,以許純之的能力,想要壓制這樣的流言輕而易舉,他卻任憑這些流言傳下去,還日日上演公主投懷送抱的鬧劇,這其中的心思真是叫人深思。
若是如此,還不如他當初……
得知這個消息,皇帝也有些不悅,覺得許純之確實多管閑事,尤其是帝都突然傳出許純之要去西域當駙馬的傳言,雖然很快被壓制下去,但有心人還是想了許多。
可以說,要不是許純之家中早已有妻子身懷六甲,這個流言恐怕會有不少人相信,即便是如今,也有人刻意在背後推波助瀾。
自此許純之越發慎重,使得富爾察和琪琪塔公主在離開帝都前都沒有找到什麼機會。
月底。
終於到了戎國使臣和公主歸國的日子,皇帝十分大度的放行,還給他們的隊伍里添了不少人手。
公主依依不捨,卻在送行隊伍里連許純之的影子都沒找到,心中不快卻也無可奈何,對富爾察發了一通脾氣,只能暫且離開,反正富爾察做不到的她父汗肯定能做到,分別也不過是暫時的。
然而,令公主想不到的是,他們前腳剛走,後腳龍鳴衛就傳來加急消息,戎國的軍隊異動,有二十萬大軍朝大慶國進軍而來!
朝堂之上,皇帝冷笑一聲:“朕還沒動手,他們倒先動手了。”這也說明,出使跟和親都不過是個幌子,之前的所作所為恐怕只是為了麻痹他們。
不過戎國進攻得如此之早也是出乎他的意料,如果可以,這場戰事他希望能再晚兩年,畢竟大慶國內部連連征戰,頗有入不敷出的架勢,這場與戎國的戰爭若是能速戰速決還好,倘若是個持久戰,對大慶國來說必將對民生產生極為不利的影響。
“何人應戰?”皇帝問道。
第一時間,元桓紳出列:“臣請戰!”自從與巴扎對戰輸了之後,元桓紳一直不服氣,想要一雪前恥,雖然巴扎已經被許純之打敗,但若是能在戰場上打敗戎國軍隊,效果也是一樣的。
更何況從前一直都是他們元家在抵禦西域的入侵,這項任務怎麼也不該落到旁人手中,墜了他們元家的威風。他爹元煥良如今是禁軍統領,自然不能隨意離開帝都,但是他不同,唯一擔心的就是皇上以為他年紀小難以服眾,但許純之也不過比他大兩歲罷了,如今已是一軍統帥。
皇帝微微沉吟,就在這時,趙小鳳也出列:“稟皇上,臣也請戰。”
“哦?”皇帝一挑眉。
“臣此前也與邊境來犯的西域游兵較量過,對他們有些了解,況且若是為了速戰速決,臣與元大人可以兵分兩路,一路正面迎擊,另一路抄他們後路,確保萬無一失。”趙小鳳微笑道。
“元愛卿意下如何?”皇帝看向元煥良說道。
元煥良點點頭:“雖說大軍忌諱一軍有兩位統帥,但若是分兵行動也未嘗不可,只是這領兵數目……”
“臣請五萬軍隊即可。”趙小鳳笑道。
“哦?”皇帝眯了眯眼睛,五萬對二十萬,這個趙小鳳竟然如此有把握?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許純之,只見他神色淡淡,竟似這些事與他毫無關係。
“許愛卿以為呢?”皇帝道。
許純之道:“臣以為二位大人所言並無不妥。趙大人善用奇兵,劍走偏鋒,而元大人用兵穩健,兵法剛正,二者正好補對方之不足。不過二位也需多關注對方才是。”
許純之開口,無人不服,畢竟這天下能打下來,他的功勞至少佔了一半,用兵也是最讓人捉摸不透。按理來說,他若請戰,勢必無人可擋。可許純之偏偏不開口。
不過在場的人多半也能猜到理由,畢竟有了戎國公主這件事,許大將軍也想避嫌。但若是許純之不出手,這中間似乎會出岔子?
不知何時,就連文武百官都下意識覺得,只要許純之出手,此戰必勝,若是換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這種氣氛如此明顯,皇帝自然也十分清楚,可大慶泱泱大國,難不成就只有許純之一個拿得出手的人才?他偏不信這個邪。
“好,既然二位愛卿請戰,朕准了,元愛卿領兵十萬,趙愛卿領兵五萬,即刻出發!”皇帝下令道。
“臣領命!”趙小鳳應道。
“……臣領命!”元桓紳應道。不知為什麼,總覺得皇上直接給了他翻倍的軍力,似在覺得他實力不能與趙小鳳匹敵似的,這種感覺讓他有些不太舒服。但皇上的命令,他自然不能違背,況且十萬軍隊也是他想要的數目。只要這次他打敗戎國軍隊,也就沒有趙小鳳什麼事了。
戎國使節團此時已經出了帝都一路向西。
一路上,公主都有些悶悶不樂,畢竟離開大慶就有很長時間見不到許純之,若是久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忘了自己。
無聊之下,她從象車上跳下去,禁止武士和護衛們傳遞消息,悄悄跑到富爾察的車上,想要給他個驚喜,嚇得玩一下。
沒想到的是,她剛靠近就聽到裏面的談話,說的竟然是西域戎國進軍來犯的事情。
“什麼?!二哥已經派兵攻打大慶了?那我三哥呢?難道出事了?”公主大驚失色,掀開帘子氣勢沖沖地道。
富爾察微微蹙眉卻又很快放開,擺手讓幕僚下去,好脾氣地笑道:“公主在說什麼?”
“你不要再糊弄我了,這事是不是真的?等回去了我一樣會知道!”公主怒道。
富爾察點了點頭:“不過,二王子殿下已經領兵進攻了。”
“他為什麼要這樣?!我不是來和親了嗎?”
“可公主不是沒有和親成功嗎?”富爾察笑容淡了幾分,畢竟公主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實際上對現在的他而言已經沒多少用處。而他也早就和該聯繫的人聯繫上,原本以為這次與他會面的人會是淮州牧尹霆堯,沒想到他已經死了,權力場上果然瞬息萬變,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但也正因為如此,才如此有趣,不是嗎?
公主一噎,這句話讓她無從反駁,她從小到大,就沒有什麼事情是她必須完成的,她受盡了所有寵愛,即便她做不成功,周圍的人也只會誇獎她,說她是天下最尊貴的女子,事情只需要由別人來做即可,她從未得到過任何責備。
富爾察所說的,這是第一次。
“難道是我錯了嗎?”公主下意識反駁!
若是以往,周圍的人一定會立即反駁,因為天底下最尊貴的公主怎麼可能會錯?
可富爾察卻一臉好笑地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什麼?”琪琪塔公主又愣了一愣,整個人呆住了。
是她錯了?是她害得三哥輸了?是她讓二王子進攻大慶的?那還可能和親嗎?她跟許純之不就沒有希望了嗎?
“你早知道?早就知道會這樣對不對?”琪琪塔公主一把上前想揪住富爾察的衣領。
可那個向來溫文爾雅對她十分溫和且聽話的富爾察卻猛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她從未見過的冰冷眼神盯着她,聲音冷寒:“我的公主,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現在的立場……”
“什、什麼意思?”琪琪塔公主的嘴唇下意識發抖,止不住的發抖。
“公主自小生在王家,應該看多了權力更替的結果,難道還需要臣說嗎?”富爾察一把甩開她,她撞到了車壁上,明明很痛,卻感覺很木。
是啊,她看多了權力更替,那些大臣家的子女,那些曾經陪伴在她身邊供她消遣的玩伴換了一批又一批,而那些消失的人的下場……她怎麼會不知道?
就算聽也聽了太多了……只不過那些事情又與她有什麼關係?……她從未在意過啊。
富爾察冷哼一聲:“兔死尚且狐悲,公主卻是個沒有心的人。”
“什麼?”琪琪塔公主獃獃地看了他一眼,那些曾經打耳邊過的各種家族敗落後各家子女的傳言,不斷劃過腦海,鬥爭失敗會有什麼結果?當然是非常凄慘的結果。
被賣給年邁的擁有特殊癖好的首領手中,受盡折磨而死的人,難道還少嗎?
難道她也會?……不,不可能,就算三哥輸了,還有父汗,父汗不會讓她過得不好的!
一定會給他選擇一個好夫婿!或者,或者她就留在大慶國,不要回戎國,那樣也不會有事的。
“我……我要回去了。”公主轉身就往車外跑。這……這個消息她也要告訴許純之才行……如果……如果看在她告訴這個消息的份上,他會不會願意收留她?她不想回去,她不要落到那些凄慘的下場。
富爾察撩起帘子,對車邊的武士使了個眼色,讓人跟上去將她嚴加看管起來。
怎麼說也是戎國“最尊貴”的公主,賣個好價錢也是理所應當,要是真這麼跑了,就太對不起這些年浪費在她身上的那些東西了。
另一邊。
大軍出城,兵分兩路。
在元桓紳整裝待發打算出城時,傳來消息說趙小鳳已經領兵絕塵而去,行軍速度超乎尋常的快。
這個消息頓時令元桓紳心情不太爽快,但黑炎軍的令行禁止和行軍神速是他早有領教,在這一點上,元家所領的軍隊確實比不過。他們元家一系的軍隊一直都是擅守不擅攻,機動能力確實相對缺乏。
“知道了,我們也出發吧。”元桓紳別過父親元煥良,也開拔出征。
元煥良看着長子遠去的背影,不由得一聲嘆息,看來兒子的磨鍊還是太少了,只是因為敗給巴扎就一直耿耿於懷,但也正常,年輕人誰不喜歡爭強好勝?此次他與趙大人一同出征,倒也是個好機會,讓他多見識一下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別以為天下武將只他們元家一家。
只不過如今城防軍已經出兵十萬,黑炎軍出兵五萬,留守帝都的軍隊還剩下二十五萬,雖說這個數目也足夠了,但前提不能再出其他的岔子,否則必將捉襟見肘,但如今天下安定,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但他總覺得,戎國這一戰來得有些蹊蹺,前後的行為十分割裂,就好像有什麼隱藏目的似的,希望只是他多心了。
只可惜,元煥良的擔憂不過兩天就成了真。
朝堂之上,十萬火急。
在位於西邊的戎國發動攻擊后,位於東邊的雲國竟然也發兵攻打大慶,彷彿兩邊早已約定好了似的,同一時刻左右夾擊。
如此一來,大慶就十分不利了。
殿中,許純之出列:“臣請戰。”
皇帝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批准,並准許他帶十萬黑炎軍出征。
離開帝都前,許純之特地找了元煥良:“義父。”由於林菀欣認了元煥良做義父,在私事而非公事時,許純之也會如此稱呼。
“此次雲國與戎國來勢兇猛,帝都安危尤為重要,一應重擔都在您身上……”
元煥良知道許純之不會無的放矢,直接道:“純之有話但說無妨。”
許純之點頭道:“菀欣說,此次帝都恐怕局勢兇險。”
元煥良一驚:“她是說可能有人趁機作亂?”
“不錯。”畢竟此時帝都只剩下十五萬軍隊,有人蠢蠢欲動也是正常。
“可誰會作亂?”都已經天下一統,此時作亂又有什麼意義?待到許純之和趙小鳳、元桓紳領兵回帝都,不就可以平亂?還是說,對方早已佈局,認為可以把二十五萬大軍都埋骨他鄉?
“現在還未有定數。”許純之雖是如此說,目光卻朝皇宮的方向看了一眼。
元煥良瞬間心領神會,心頭駭然不止,宮中有亂?!
宮中怎麼會有人作亂?可他知道許純之絕不是胡言亂語之人,會這麼暗示他,必然是有根源的。
難道有人要趁此機會對皇上下手?宮中……這是后妃?宮女?侍衛?太監?
元煥良一瞬間想了許多,心中有數,點了點頭,有了這個提示,他戍守京畿至少也有了方向,若果真如此,這項提點太重要了。可許純之又是哪裏來的消息?是觀察還是猜測?
許純之當然知道元煥良的疑惑,但此時不便解釋太多,更何況在敵人沒有露出馬腳之前不宜打草驚蛇。如果可以,其實他更願意此時元大將軍出征,他來戍守京畿,可他也很清楚,皇上不會同意這樣的建議,畢竟從內心裏皇上還對他有疑慮。
只要這份懷疑一天不打消,戍守京畿的人就永遠不會是他。
但是皇上也不敢太讓他輕易領兵,此次是情況危急,不得不如此。
元煥良拍拍許純之的臂膀,笑道:“放心吧,為父就等着你得勝歸來了。”
許純之目光一怔,雖然他曾幾次順着林菀欣的身份私下裏稱呼元煥良為義父,但元煥良以父親的身份回稱卻是第一次。
他自小是個孤兒,從未有過父親關愛,此時此刻竟然感受到了些許有父親關愛的子女的感受。
沉默一瞬,許純之也笑了:“是,義父。”
他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一時間,大慶國腹背受敵,整個國家高速運轉。
皇帝也時常徹夜忙碌,短短的時間人便清瘦了一圈,急得總管太監成天想辦法提醒皇帝多吃點補身子,再就是提醒他活動一下,人老這麼坐在案前對身子可不好。
皇帝也算是總管太監從小孩時期就帶大了,他自己一輩子不能結婚也沒有孩子,雖說是皇帝,其實在他心中私心裏也當成半個孩子看到大,見皇帝如此勞碌,頗有當初打天下緊急時的模樣,他是焦急又心疼。
誰能想到即便是登基稱帝,也沒有片刻閑暇的時候?這皇帝也真不是一般人能當得了的。
眼瞅着皇帝在燈下似乎有些眼花,正在揉眼睛,總管太監趕忙上前:“皇上歇歇吧,這麼長時間批奏摺,就是鐵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了,何況還熬眼睛,您就算不考慮別的,也得讓眼睛休息會兒。老奴以前曾聽說長時間看近處,也需要間歇看看遠處,這樣眼睛的視力才能保持長久。”
皇帝一笑:“你這話是從林四那丫頭那兒聽來的吧?”
總管太監嘿嘿一笑:“可不?也就是那丫頭喜歡說這些,可您還別說,有些話還挺有道理。”
皇帝不由想起第一次林菀欣給他留下深刻印象時,就是林菀欣說:“您是天子,一言九鼎,您說的話就是真理,你說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就算是假的,也必須變成真的。”
皇帝搖頭笑了笑:“得了,還是休息一會兒,出去走走。”
“好嘞!皇上就是英明。”總管太監笑呵呵陪着出門,還命人給皇帝批了個斗篷,怕他夜裏受風。
“馬屁精。”
一出御書房,屋外冷風撲面。
“天氣涼了。”皇帝開口道。
“可不是?就這幾天,一下就冷了許多。”總管太監應道。
“出征的將士們要受凍了。”皇帝嘆道。
總管太監:“有皇上在這兒日夜替他們操勞着,將士們的心是暖的。”
皇帝失笑:“就你會說話,倒是確實要趕緊將棉衣補上,早點運送過去,出征在外,這些都是緊缺不得的,否則容易影響將士們的士氣。”
總管太監點頭,立即吩咐跟着的小太監記下來。
皇帝一路走,偶爾停下來思索,也沒看到底走到何處,總管太監知道他又開始想奏摺的事情也就沒多打擾。
這裏是皇宮內,戒備森嚴,二人也沒想過會在皇宮中遇到什麼問題。
是以當皇帝走進御花園中的荷花池一角時,誰也沒有多準備什麼,更想不到這裏暗中竟躲着一名手持匕首的女子。
危機,悄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