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薄霧沉降(6)

第一章.薄霧沉降(6)

42.1.6

美國華盛頓國家機場

10:25

他一出了機場的航站樓便徑直朝着計程車的接客口走去,一如既往的緊搗着小碎步,絲毫也不改他“職員”的本色,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神色已不如以往那般的從容了,追隨已久的淡定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從來不曾有過的行色匆匆,恍惚一個脫了形的“職員”,又彷彿一個丟了魂的阿瑟,他讓熟悉他的人感覺很陌生,卻讓不熟悉他的人輕易就能認出,雖然他將帽檐壓得很低,但在出港的人流當中仍然很突出,阿瑟以往最為得意的平民偽裝,這會兒卻成了他標誌性的招牌,只可惜他自己還不明白。

阿瑟這一回應當算是偷偷潛回華府的,他為了掩人耳目還特意在中途轉了一回機,這樣他就可以悄悄掩蓋住自己的蹤跡了。是什麼原因讓他這麼一反常態的呢?又是什麼導致他變得如此的疑神疑鬼的呢?細究起來還真的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其實只不過是大勢所趨而已,試想美國這個世界霸主正在一天一天的衰弱下去,身為爪牙又如何能不感到內心空虛呢?阿瑟眼看着身邊的同事一個個的死去,他就算再有定力也免不了會兔死狐悲的,因此他有這般舉動也就毫不稀奇了。

然而阿瑟鬼鬼祟祟的飛回華府來也的確是有着特殊的原因,一來是初寅正躲在一處秘密地點等着他呢,二來他也正需要一個安全的環境好處理一件迫在眉睫的行動,這兩者加在一起便促成了阿瑟的巨大改變,但歸根結底說來“四分衛”的死才最主要的原因。原來,當他搭乘一架軍用飛機剛剛飛離了迪戈加西亞的美軍基地,他便得知了“四分衛”的死訊,那是在美加邊境的一個海關檢查站里,喬治和一名海關人員同時死在了那裏,不用說阿瑟也能猜到,喬治這是給假扮成海關人員的殺手幹掉的。

他可是總統上一任的國家安全顧問吶!他一個人偷偷跑去加拿大幹什麼呢?這種行為很容易就讓人產生聯想,因此他的死因也就變得愈加的撲朔迷離。阿瑟當然不會被這些障眼法左右的,他深知“四分衛”多半是遭到了自己人的算計,他稍一推敲便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那個最有可能是幕後指使的,除了“深喉”這個政敵之外也不會再有別人了,阿瑟的心一下子揪到了嗓子眼兒,他雖然自恃頗有幾分手段,但在“深喉”這樣的對手面前,他也不免心存忌憚,畢竟對方是骨灰級的人物啊!

受到了極大刺激的阿瑟開始高度緊張起來,他迅速的開動腦筋撥拉起了自己的小算盤,面對頹勢已現的艱難局面,只有牢牢的守住自己的地盤才是最安全,於是,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初寅這條喪家之犬。就在不久之前,這個女人還只是他手裏的一根雞肋,雖說棄之可惜可真吃起來也真是無資無味的,不過好在那會兒初寅也正處在惶惶然無處可去的境地,所以才不離不棄的跑來華府顯得對他忠貞不渝,那時候的阿瑟全身心的關注着“唐笛”,對這個已經過氣的“暗香”也是不冷不熱的,直到他誘捕“唐笛”的美夢破滅,他這才想起舊日的情人還躲在冰房冷屋裏面苦苦的等他呢!

於是,他把初寅的藏身之所選作為落腳之地,為了防止有心人順藤摸瓜找到初寅,他還在中途轉換了民航客機,在此期間他還收到了一個信息,確切的講那應該算是一個行動計劃的申請。收到這條信息之後阿瑟內心的空虛漸漸開始平息,他為自己的手下還有楚欣這樣的能人而頗感欣慰。原來,楚欣已經把那個最初被“四分衛”策反的中國特工牢牢的控制在了自己的手裏,她建議趁着“唐笛”順利回國之際,很好的利用一下對方的麻痹大意,迅速的將舒展送出國去,而一但等到對方恢復了警覺,到那時再想行動怕是就不太容易。

楚欣的報告證實了“唐笛”安全返回中國的消息,阿瑟的心裏真是好一陣子的失意,這對他來說算得上是一次沉重的打擊,他半輩子的努力就像秋天的樹葉一樣隨着風兒凋落下去。阿瑟的心立時變得拔涼拔涼的,於是心灰意冷的想道:不如乾脆就徹底的放棄得了,但他轉念一想那莫名其妙死在他鄉的“四分衛”又不敢真的退隱山林,因他知道一但自己變成了白板一塊,那恐怕比“四分衛”還容易遭到算計,試想一但丟掉了中情局這把保護傘,說不定走在街上都會冷不丁的挨上一板磚,畢竟自己過去對待別人也是不擇手段,現世報應也就離得不會太遠了。

阿瑟隱退的念頭剛一露頭隨即便被強行按了下去,他為自己的懦弱而感到羞愧,要知道開弓可沒有回頭箭吶!自他立志踏上無間這條路的那天起,他就抱着不死不停歇的心理,然而人總是有脆弱的時候,即使像阿瑟這樣擁有堅強意志的人也難免會因畏難而退卻。但那不過是怕字一閃念的心理,他很快便又恢復了原有的那份堅定。於是,他迅速的做出了一番的調整,當即便批准了楚欣的請求,並且放權給她自行斟酌,只要能夠帶出舒展就好。隨後,他轉換班機改在民用機場降落,而後便要搶在第一時間趕到初寅的秘密處所,好與這位昔日的情人仔細合計出一個驚天的大動作。

嘎吱!一輛塗著明黃色頂棚的計程車沖了過來,搶在其他車輛的前面停在了阿瑟的面前,一個留着朋克頭的傢伙咧着大嘴跟他打招呼,好像刻意要攬阿瑟這趟活兒。阿瑟稍稍猶豫了片刻,面前的這個皮膚黝黑的非洲裔小伙兒讓他感覺不舒服,雖然他從不承認自己是一個種族歧視者,但是他通常都不會跟有色人種同乘一輛車。無奈現任的美國總統也是一個非洲後裔,這迫使他不得不對這個習慣做些改變,阿瑟為此也真的付出了努力,並且經過一段時間之後真的大有改觀,但是眼前的情形卻不同一般,因為他從那個司機的眼中看出了不尋常的事端。

嘀嘀嘀!擁塞在那輛車後面的計程車開始鳴笛,接二連三響起的喇叭此伏彼起,很快便響成了一片。阿瑟注意到了快速聚攏過來的目光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如果他還不迅速離開的話,恐怕會被好事者拍下來,而一但這樣的視頻被傳到網上,那麼他煞費苦心的設計就全都泡湯了。於是,阿瑟只好無可奈何的打開了車門硬着頭皮鑽進車去。正當車門剛一關上他還來不及把身子坐穩,就聽咔嚓一聲中控門鎖已經落下,阿瑟的心裏暗暗的一緊,強自鎮定的說了一個去處,他想暫且離開這個熱鬧的區域,然後藉機下車再作考慮。

“先生出的這趟門兒不算遠吧!看你連件行李都不帶,真的好瀟洒呀!”

黑人司機多嘴多舌的搭訕讓阿瑟愈加的反感,他心說:好好的開你的車不行嗎?問這問那的貧不貧吶!我帶不帶行李跟你有關係嗎?難道說你還想打劫不成嗎?阿瑟心裏想的氣話雖然沒有說出口來,卻給他本已起了的疑心上面又加了一重害怕,他深知黑人團伙劫殺白人的案件時有發生,即使是在大城市裏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警方對此也都繃緊了神經,因此才時不時的會有一些執法過度的例子被人曝光。阿瑟冷漠的眼神瞄了下前面的後視鏡,偏巧正好跟那黑人司機的目光迎面相撞,阿瑟猶豫了片刻之後努了努嘴唇,勉強哼了一聲算作是回應。

“先生你是干銷售的吧!不知道做的是哪一行呀?只要不賣保險就行,嗨!我跟你說呀!賣啥也別賣那個東西,全都是騙人的,我有個侄子就是賣保險的,他把街坊鄰居親戚朋友都得罪了,這不卷了大家的錢跑沒影兒了,他這輩子也甭想再回這兒來了,他只要是給人看見了,只怕立馬就得被人做了,連屍首也找不回。”

阿瑟面無表情的聽着那個傢伙碎嘴子的瞎叨叨,心裏的那份恐懼卻不知不覺的消失掉了。原來,出身市井小民的阿瑟對於底層人們的生活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在他聽來這個黑人司機所說的一切都與草根生活太貼切,因此這樣的人與無間特情界裏的職業殺手是扯不上關係的。沒有人能夠偽裝的這麼惟妙惟肖,這不是憑藉化妝技巧就能達得到的,那需要從小到大的真實生活才能體會得到,而這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

阿瑟相信這個黑人司機只是芸芸眾生當中的一個,他的簡單和直率雖然熱絡卻也讓人討厭,但有一點卻是阿瑟頗感欣慰的,因為這樣的人讓人覺着放心。阿瑟很自然的想:這傢伙由於缺乏勇氣因而也就沒啥野心,因此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阿瑟甚至還有些鄙視的想:即便是在他的面前擺滿了美金,恐怕他也沒有膽量取走一分。於是阿瑟決定改變策略,不再兜着圈子到處瞎轉,乾脆直奔初寅藏身的落腳點。

阿瑟趁着黑人司機講話過程出現的一個間歇,快速的說出了變更的新地點。那傢伙聽過之後略微遲疑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着怎麼跑這條新路線。阿瑟則稍稍的放鬆了緊繃著的神經,轉而也去考慮後續工作的重點。其實在楚欣簡短的報告裏還透露了一條重要的信息,這件事對他的震動之大令他根本就不敢輕易觸及。原來,楚欣告知他“唐笛”所乘的飛機乃是“元首”的私人飛機,這在某種程度上清楚地表明了,“元首”本人已經將自己的重心進行了巧妙的轉移。

嗯!他本來就是一個慣於見風使舵的人嘛!現在的這種勢頭足以讓很多意志不算堅定的人發生搖擺,而“元首”作為一個商人自然很容易就產生出新的念頭來,因為唯利是圖的本性決定了他的價值取向和厚此薄彼的態度,唉!這樣的人吶!早就不該作為朋友來對待,直接拿錢說話也就對啦!阿瑟想到這裏不由得感概起來,於是順着剛才的思路想到了更深層的一個隱患。“蜘蛛”老兄也跟着“唐笛”去了中國,這到底是怎麼一個情況呢?他又會導致一個怎麼的結果呢?

阿瑟忽然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似乎自己已在凱恩精心織好的大網裏了。他深知“蜘蛛”投奔中國絕非出於本意,可即便是情非得以也不能排除他有可能投桃報李,真要是出現了那種狀況的話,哦,我就得聯繫局內人儘早除之啊!阿瑟想到這裏忽然覺得自己果然運氣,因為有了初寅在手因而一切皆有轉機。我給她的印象一直都是不離不棄,現在剛好可以收穫這份感情的投資。嗯!一會兒見了她的面免不了還有溫存一番呀!接下來的事在很大程度上面還得依靠她才行喔!

阿瑟的思緒行到這裏突然被戛然而止晃動打斷了,黑人司機回頭嘿嘿笑着說道:

“到了您吶!”

阿瑟猛醒之際看了眼車窗外面的門牌號,果然是到了。於是,他掏出張大鈔塞給那黑人司機,也不找零便推開車門鑽了出去,司機大聲的道着謝,同時也把這套臨街公寓的門前情景看了個仔細,當阿瑟忙不迭的撳響門鈴的時候,這輛計程車已經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街道的車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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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解密的特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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