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終場失分(4)

第四章.終場失分(4)

41.4.4

中國北方城市T市

09:45

兩大溜五顏六色的彩旗下面擺放着鮮艷的花籃,喜氣洋洋的連通着一扇高大的開業拱門,一條猩紅色的地毯縱貫而出直通向掛滿了彩色條幅和錦帶的店門。一家名為“大便小利24”的便利店即將在這裏剪綵,新店的開業儀式被這些精心營造的氣氛裝點得紅紅火火熱熱鬧鬧,造勢的效果非常的好隔着好幾個路口都能感受得到,尤其是它卓爾不群的個性裏面還有意加入了一些當地的民俗味道,讓它顯得既新穎又接地氣愈發的增加了好奇感,因此吸引周邊不少的居民湊過來看熱鬧。

這時,一輛擦拭的鋥明瓦亮的雷克薩斯停在了路旁,立刻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隨着車門打開從裏面鑽出一個人來,只見他往車旁邊這麼一站,頓時就成了一道風景。此人生得瘦削白凈,清秀的臉上架着一副無框的眼鏡,很典型的高級白領形象。圍觀的人堆兒里發出一陣竊竊私語聲,卻被高聲的喜慶音樂所掩蓋,因此未能引起北島的注意,直到這人穿過拱門踏上了紅地毯,北島這才發現,於是,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迎上前來,又是鞠躬又是握手的,現出了謙卑諂媚的醜態來。

但是來人卻矜持的緊繃著他那張年輕秀氣的臉,不說不笑的點了點頭就徑直的往店裏走去了,似乎對眼前的這種安排不感興趣似的,又像是對這種誇張的儀式頗有微詞,總之沒有什麼好感的樣子。北島一路加着小心的跟在那人的身後進了店門,過了不大的一會兒工夫,就見門前開來了一輛廂貨車,從車裏跳下三五個人來,他們匆匆忙忙的收了彩旗花籃,又摘了條幅綵帶,隨後撤了充氣的拱門。一個讓鄰里街坊等得眼熱的開業儀式就這麼被突然取消了,隨即就見店門一開便不聲不響的開張納客了。

此時在小店二樓臨街的窗子跟前就站着那個年輕人,他陰沉的目光透過薄薄的鏡片盯着街上悻悻散去的人們,臉色慘白得跟掛了層霜一樣,嘴角撇得跟個八萬似的。原來,正是奉了他的旨意這個精心策劃好了的開業儀式就這麼被突然取消了,直把個興緻勃勃的北島干在了牆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時間氣氛變得極其尷尬,空氣稀薄得猶如掛了凝膠,連動一動都覺得粘手粘腳,更不用說張嘴說笑了,於是冷場達到了冰凍的效果,那場面難受的真比便秘的人拉不出屎來還讓人心焦。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慢悠悠的身影出現在了店門前的街道上,此人略矮微胖從腿腳上看顯得年紀有些老,他頭戴一頂咖啡色的窄檐小禮帽,恰到好處的遮住了額頭和眉梢,手上提着的那隻笨重的公文包襯得他有些渺小,因此使得這個人顯得既文雅又老道,卻獨獨缺少了攻擊性,從而排除了威脅給人以安全感。就見這人在店門前停住了腳,然後略一打量前後左右的街道,跟着就邁步走進了店門。

“他來了,北島,你也找個地方坐吧!我們三個需要好好的聊一聊。”

年輕人用很霸氣的口吻吩咐着北島,儼然一副居高臨下的架勢,反觀北島卻表現得出乎意料的老實,服服帖帖的跟個避貓鼠似的,竟然連口大氣兒都不敢出,蔫蔫的走到旮旯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然後一聲不吭的低着頭,靜等着那位上了幾歲年紀的先生上得樓來。這真是一個令人咂舌的場景啊!一向桀驁不馴的“野武士”這會兒卻表現得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兒似的,可見這位年輕人才是造成如此狀態的主因,由此可以見證那句話:豪傑多出在年少,有志真不在年高。

然而,凡是熟悉北島個性的人卻不會被他的表現所迷惑,因為這個走南闖北頗多坎坷的傢伙已經被磨礪得異常柔韌,因此他能像條變色龍那樣的在各種環境中生活。而無間道中的人都知道,越是柔性好的劍才是最適合殺人用的,它隱於無形出鞘無聲殺人無痕。對於剛性十足的劍來說也只適合佩戴之用,可謂是佩者威儀用者耗力,簡言之,就算是中看不中用的玩藝。而北島卻非如此,他對面子上的事情毫不在意,卻只專註於最終的得失,因此在他眼裏馴服不是委屈,反而是一種最有殺傷力的武器。

顯而易見,北島故意裝慫也是為了暫避一下風頭,只因為他對這位中國區總裁還知之不多了解不透,因此他才裝成一副受氣包的樣子,從而避免了在不知情的條件下盲目的與對方硬碰硬。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也是非常重要的,原來他和他的上司並非拴在一根繩兒上的螞蚱,因此摸清對方的來路才是重中之重,北島深知諜海自古多變幻,不識水性是會淹死人的。想這北島是何等鬼道,如此淺顯的道理他能不知道?於是當年輕氣盛的“書生”剛一出場,他便即刻夾起了翅膀把猛梟裝成了雞樣。

砰砰幾下敲門聲將憑窗而立的孔韋德吸引過來,他依舊用陰沉的目光看了眼北島,然後雙臂交叉環抱在了胸前,同時用低沉的嗓音說了聲“請進”,而後便不再發聲了。北島裝作怯懦的低垂着眼皮並不與他的上司交流眼神,但他卻在心裏嘀咕道:哦,原來這是一個惜字如金的傢伙啊!不等北島將他的總結歸檔存放,就見房門一開現出一個人的身影來,這二人不約而同的閃目觀看,果然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大便小利(中國)的財務總監申塵。

“哦,抱歉得很,孔總,讓你們久等了,現在的交通狀況可真是夠嗆,我…”

“申老先生,你沒有遲到,所以不必道歉。”

孔韋德不等申塵的話說完,就直截了當的打斷了他,那口氣聽來就像是老師在安慰踩着鈴聲走進教室的學生。這時候的北島已經悄悄的撩起了眼神,他偷偷注視着申塵的反應,心說:難道說這姓孔的傢伙也玩兒新官上任三把火?有事沒事的就拍幾板子,且看這位申老先生如何教訓他吧!

可是,北島的期待落了空,申塵的平淡回應着實令他感到吃驚,於是他忍不住在心裏贊道:果然是高深的海綿吸納功啊!甭管是多髒的水一概接收是丁點不剩,臉上還不帶出一絲的痕迹來,這個能耐若不花點時間是練不出來的呀!這麼一想便不由得暗自唏噓由衷的敬佩起來。原來,給孔韋德這麼沒禮沒貌的一攔,申塵的話頭就被生生打斷,換了誰都會覺得面子上難看,可申塵不然,只見他神色從容地哦了一聲,臉上並無半點的異樣,依舊是穩穩噹噹的權且當成什麼事都沒發生。

再看這位老先生自顧自的把公文包往會議桌上輕輕一放,隨手摘下帽子放在了公文包的上面,而後穩穩噹噹的落了座。這時候的孔韋德也不自覺的給申塵的動作吸引住了,他準備好了的尖刻詞句一時沒了目標,只得悻悻的咽回到肚子裏沒了脾氣。這有一點像是太極功化解了蛇形手,陰毒狠辣碰上了綿軟巧,直叫這位“書生”的一口毒牙沒有地方咬,那份難受勁兒真像是手上抓着熱切糕沒地兒放沒地兒落的。反觀申沉卻仍是不緊不慢的,他坐定之後朝着北島擺了擺頭,說道:

“北島先生,躲那麼遠幹嗎?過來坐呀!怎麼,還有什麼人沒到么?”

北島裝傻充愣的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沒聽懂,申塵於是轉過臉去詢問孔韋德:

“孔總,真有人比我到的還晚嗎?哦,呵呵!這樣一來我就心安理得了。”

申塵藉著北島假裝瘋魔的勢頭也倚老賣老起來,粘膩不爽的氣氛開始出現緩解的跡象,但是這種趨勢卻並非是孔韋德希望的方向,他最初設想好了的結局本應該是威儀四方的,就像北島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可是,自從申塵進門之後這個趨勢就發生了轉向,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老先生硬生生將一個大好的局面扭轉成了現在的這個模樣,並且還很有可能把那個本來就不是省油的燈的北島也給忽悠起來,如果真的形成了這種局面的話,那麼今後的工作又該如何開展呢?

年輕氣盛的“書生”不由得心生負擔,他本來就對手下這樣兩個“老傢伙”頗有忌憚,進而才促使他從一見面就板着個臉,其實剛好反映出了他內心裏的不自信,申塵正是看透了這一點,他才沒有硬碰硬的跟這個生瓜蛋子對着干,可他也沒像北島那般衰的裝出奴才相,正相反,他一番沉穩得體的詼諧不僅活躍了氣氛,同時也把這個團隊的重心移向了自己這邊,沒有嬉笑怒罵,也沒有粗脖子紅臉,但這一切卻在平淡自然之中全都得以實現,這讓“書生”的囂張氣焰頓是矮了一半。

“書生”決定不能讓申塵自由發揮下去了,他必須儘快奪回話語權才對,於是,他在還沒想好的情況下就開口說道:

“沒…沒別人了,申先生,其實,就只是我們三個…”

可是沒等他的話說完,申塵便開口打斷了他,形勢逆轉的就這麼快。

“哦,既然這樣,那就開會吧!我們還等什麼呢?”

申塵的幾句話一出口,主導性就變得更加的明顯了。“書生”不想讓這種形勢發展下去,於是趕忙開口搶奪話語權。

“哦,好呀!好呀!其實,我正想說呢!”

不想申塵接茬接得更快,並且,還連帶着提出了更新的詞兒來。

“哈!我們想到一塊去了,不如這樣吧!我先提個建議,咱們邊喝邊聊怎麼樣?我們這是第一次開會對吧!有理由慶祝一下不是嗎?”

已經看出點眉目來的北島很是配合,他連連點頭一副完全贊成的樣子。於是,申塵便藉著北島遞過來的橄欖枝,一句話便將自己的地位牢牢的鞏固住了。

“啊!那就麻煩北島先生了,這兒的人還是你最熟,可否勞您大駕吩咐一下呢?”

“哦,好的,好的,樂意效勞。”

北島在申塵的帶領之下很快的也放開了自己,他一面笑呵呵應承着一邊起身往外面走去,全然不理會“書生”陰沉的臉色了,似乎他忘記了誰才應該是發號施令的人。

北島的背影剛一消失在門外,“書生”的火氣便按捺不住了,他敲山震虎似的數落起北島來,實則卻是說給申塵聽的,他發現如果不先擺平這個老傢伙,那麼他在公司裏面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就聽他依舊用沉沉的聲音說道:

“真是個沒腦仁的傢伙,你說說,一家社區的便利店開業,也搞得跟五星級酒店似的,吵得街坊四鄰都過來圍觀,唯恐天下不亂是怎麼的?要是把工商稅務外加城管都給招來,這店還開不開了,如果再驚動了公安國安這些敏感部門,那日後的麻煩還少得了嗎?乾脆在門口戳根旗杆再挂面太陽旗算了,怕人家不知道你是日本人吶!”

孔韋德的話一出口,申塵就抓住了他的念頭,心說:小傢伙,你跟我還指桑罵槐的玩這套鬼花活,看起來你也懂得硬掰腕子不是個,就像玩雲手這類的柔性功夫,好啊!不管你想怎麼折騰都行,但有一樣得讓你明白,在我的地盤就得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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